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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希倒不觉得康熙是什么都不懂，反而是太懂了。 四阿哥虽然是德妃所出，但这些年并未由德妃养着，她本人又极其看重规矩，康熙说将四阿哥给昔日的孝懿皇后养着，德妃这些年就愣是忍着没和四阿哥有丁点接触。 早年或许还动了心思，可德妃得了十四阿哥之后，将早年对四阿哥怀有的念想，和对六阿哥夭折的悔恨尽数加注在十四阿哥身上，如今已经不知不觉生出偏执，再也匀不出多的给毫无情分的四阿哥了。 当局者迷，康熙却是看得清楚，虽有意让他们母子接触，但成婚这种大事却是不放心完全让德妃插手。 不过这些话乐希可不能明着说出来，她平日里表现的再聪慧，在贵妃眼里也顶多算个聪明懂事的小孩子。 心中斟酌着，乐希说道：“十四弟年岁小，上回我去御花园碰见德妃母，他还抱着德妃母撒娇，说什么也不肯下来，德妃母被缠得紧，估计汗阿玛也是觉得德妃母太忙，才让额涅帮忙的。” 钮祜禄贵妃本身就不愚笨，听着女儿这番天真却又实诚的话语，瞬间就联想了许多。 明白归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发牢骚：“旁的也就罢了，这怎么寿宴添什么菜、添几道菜都得我帮着相看，也不知道内务府和膳房是做什么的。” 这是在她书房里，周围伺候的都是自己人，说话也就松泛些。 乐希本来是来她书房借几本书看看，听完这番话当即来了兴趣，凑过去伸着脑袋看贵妃手中册子：“添菜？额涅我帮你看看！” 贵妃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不痛不痒地拍了拍，笑道：“行了，这册子上头就是些菜名，你要是真有兴趣，额涅不如把你送去膳房帮忙算了，里头什么菜都有，让你吃个够。” 乐希伸手摸了摸脑门，嘿嘿笑道：“额涅加份板栗南瓜糕吧，就是今天小厨房新做的那个，吃着比先前的板栗酥还好吃。” 钮祜禄贵妃摇摇头，说：“这是婚宴正席的菜，加那么多点心作甚。” 乐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四哥和四嫂的婚宴，我能去吗？” 钮祜禄贵妃点点头，道：“能去是能去，不过婚宴上人多，你得答应额涅不得随意走动，也不许沾酒。” 乐希想也没想地点头保证，得到肯定答复后，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要看的书回偏殿小书房。 四阿哥婚礼事宜康熙其实早就让礼部着手准备了，如今只等钦天监挑好了日子上报。 大婚的日期康熙挑了九月廿六，正好是落在乐希生日前一天。 皇子大婚马虎不得，即便有近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但宫中依旧有些手忙脚乱，就连钮祜禄贵妃都忙得脚不沾地，连女儿的生辰都给忙忘了。 乐希也没去刻意提醒，不过她没打算不过生辰，毕竟这是原身的生辰，隆重也好，朴素也罢，这日子就算是为原身纪念一下了。 钮祜禄贵妃这头忙，那头宋嬷嬷也跟着连轴转，对她的看顾就松懈了许多。 乐希原本想溜进小厨房去给自己做个生日小蛋糕，结果偷偷摸摸进去逛了一圈，才猛然想起自己不知道蛋糕的配方，也不会弄奶油。 想想自己上辈子做菜只够糊弄饥饱的水平，她又灰溜溜出了厨房。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倒好，米油富足却无能之巧。 四阿哥大婚当天，从天未亮就开始准备，各种礼制流程一直折腾到酉时才结束。 拜堂和入喜房时，乐希和四公主几人都被拘在偏院，同妃嫔一块儿吃茶看戏，直到宴席开场了都没能见到两位新婚夫妻。 一下午乐希就听台上咿呀唱着，桌上糕点都叫她啃了不少，要不是惦记着在这里上厕所不方便，茶水都得喝空一壶。 四公主见她呆坐着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凑过耳畔私语：“大哥成婚也是这般无聊，若不是七妹妹你要来凑热闹，我也得学着五妹妹找个由头躲懒。” 乐希皱巴着小脸道：“以后再也不来凑热闹了。” 她也是糊涂了，忘了古人成婚规矩礼仪多，哪里像后世那么放松轻快，想着在宫中无聊了这么久来凑凑热闹，结果在这儿听了一下午的戏曲。 不是她觉得戏曲不好，只是人各有所好，戏曲这艺术她着实有些欣赏不来。 等宴席上来她也没吃多少，桌上什么酱鸡、银鱼、烩海参，都只浅尝辄止，干巴巴的糕点吃多了，看着满桌菜品，最后只喝了一大碗三丝汤。 明明一天啥也没干，结果回了永寿宫，乐希累的倒头就睡。 意识朦胧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感觉一整天的时间都被浪费了。 她回宫就睡，东五所的四阿哥处却是亮了许久的烛火。 四阿哥如今十三，四福晋比他还小上三岁，两个半大孩子对成婚之事都还是一知半解。 昏黄烛火中，四阿哥看着福晋稚嫩的脸，别开头生硬道：“歇息吧。” 说完他自顾自褪下外衫躺在床上，闭上眼准备入睡。 福晋抬起的手又放下，看着他的睡颜，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迷茫，好半晌才脆生生道：“爷，明儿请安……” 康熙去年就向家中递了消息，所以家中也一直把她往皇子福晋的方向培养，可再培养也是个小孩子，遇到这请安的事情就犯了难。 四阿哥生母尚在，可康熙并未明白指出让四阿哥回归德妃跟前，也并没有要给他更改玉蝶到养母孝懿皇后名下的意思，总之就是不上不下的吊着。 如今宫中又以钮祜禄贵妃为首，婚事也是由她操办，这明日请安，先去哪头都容易得罪人。 四阿哥眼皮子都没撩一下，说道：“且安心。贵妃母已经同汗阿玛知会过了，明日是七妹妹生辰，贵妃母早间不得闲，叫我们晚些再去，先去永和宫。爷给七妹妹备份好礼就是。” 四福晋瞬间安心，应了声是，心中暗道这贵妃娘娘可当真是善解人意，定然得好生备份礼才是。 事实上，善解人意的钮祜禄贵妃可没想这么多，只是这劳累了一天，想着明日好生睡个懒觉。 自然，为乐希准备生辰也是原因之一。 乐希在偏殿呼呼大睡，贵妃梳洗完躺在榻上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对着床幔外的宋嬷嬷说：“我这忙昏了头，都忘了明日希儿生辰，礼物都没备下，也不知晓会不会生气。” 宋嬷嬷刚点了安神香，闻言便忍不住道：“我的主子诶！您快歇息吧，公主什么性子您还不知晓啊？最是会体贴主子您，又如何会生您的气？” 钮祜禄贵妃摇摇头道：“嬷嬷，明儿寅正时叫我，我起来给公主做完长寿面。” 说罢她翻身睡下，想起她曾经失而复得时的情形，心中不住祈祷。 ——长生天保佑，希儿定然要安康喜乐。 ……… 乐希睡得并不安稳，一晚上都梦见桌上那几道没有动过的菜开口说话，问她为什么不吃它们，为什么浪费粮食。 被一堆会说话的食物谴责，乐希撒开腿就跑，结果跑到一处死胡同，食物将她堵在身后，居然开口唱起了戏曲，曲意还是谴责。 吓得她赶紧叫着几位食物，并且承诺下次一定吃它们。 此时明月夜间起来熄安神香，忽而听见床榻上传来呓语：“酱肘子……吃……” 明月若有所思，想着：公主定然是想吃酱肘子了，明日公主生辰，可以提前知会娘娘一声。 于是乐希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的早餐除了美人额涅亲手揉出来的长寿面，还有道酱肘子。 想到梦里的酱肘子，她瞬间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抬头问边上满眼期待的钮祜禄贵妃：“额涅……早膳也吃这么油腻吗？” 钮祜禄贵妃颔首道：“快尝尝，额涅听说你想吃酱肘子，特意让小厨房选了最嫩的小猪肘子，煮到软烂，不腻味的。” 乐希早上不爱吃大鱼大肉，但是她记得在梦里答应了酱肘子，下次一定要吃它。 想着人要言而有信，乐希咬咬牙将筷子伸向了酱肘子。 长寿面是一整根的，不能咬断在碗里，好在钮祜禄贵妃惦记她早上不能吃太多，所以面揉得很细，也没有做很长，不然乐希今天就要栽在这早膳上了。 酱肘子确实肥而不腻，连肉腥味都处理干净了，里面还加了香料，被片成了半厘米厚度的片儿。尽管如此，乐希吃了两块就有些腻味了，吃第三块时就开始慢慢吞吞，有点生无可恋的意味了。 钮祜禄贵妃见她这样，好笑地摇摇头，正打算开口让人将酱肘子撤下去，让明月去沏壶茶水来解解腻，就被匆匆走进殿中的报信太监给打断了。 那太监行云流水地跪下请安，垂着头道：“娘娘，四阿哥和四福晋来请安了，已经快到宫外了。” 钮祜禄贵妃张了张嘴，旁边乐希便倏地站起身，搁下筷子饶过传信的太监往外跑，还不忘留下一句：“额涅，我去瞧瞧四嫂嫂！” 好耶！不用吃酱肘子了！
第34章 干饭第三十四天 四阿哥和四福晋刚从德妃的永和宫过来，这大婚后头一回请安，两人也没乘坐轿辇，都是走着过来的。 四阿哥常年习武，身体底子要好些，倒是四福晋年纪小，又常年待字闺中，这段并不轻松的路程走下来双腿都有些发酸。 四阿哥走在稍前头，他这两年本就愈发沉默寡言，所以路上也没多注意旁的。四福晋心中忐忑，不知晓他什么脾性，想着出嫁前额涅叮嘱的那些个话语，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的步伐。 乐希远远看见四福晋，一张脸稚气未脱，连眉眼都还没完全长开，却是已经盘起头发梳着妇人头了。 见她有些跟不上，乐希便忍不住喊了句：“四哥，你走这么快四嫂都快跟不上了。” 四阿哥听见她声音下意识紧了紧头皮，脸上闪过不太自然的神色，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凝视着将将跟上来的四福晋，微微蹙着眉头道：“跟不上，怎么不同我说声？” 四福晋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说：“妾身怕耽误了请安的时辰。” 乐希探头探脑地凑过去，嘟囔道：“四哥，你这总是一副正经的表情，我瞧见了都害怕。” 她也就是替四福晋说两句，毕竟以前看过四阿哥出糗的一面，如今要想害怕还是挺难的。 四阿哥看见这个七妹妹就想起自己躲着哭被抓包，他尴尬地撇开脸，对着四福晋温声说道：“以后若是有什么，直接同爷商量便是，你我二人如今已是夫妻，爷亦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 四福晋神情松懈了些，连连点头应声：“妾身明白。” 乐希在旁边看着两个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语，面上一个装得比一个成熟，心中就止不住叹息。 她又细细观察了会儿四福晋，只是长时间走路体力有些跟不上，瞧着没有别的不适，四阿哥应当还没有禽兽到那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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