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你提交上来的关于CRC细胞大规模雾化武器的论文已经审核完毕了,现在正在进行可行性分析,如若可行,就会投入生产了。” 地行博士双手插兜,抬头看向我,“奖金和专利申请已经打上去了,作为这一次最优秀课题报告的得主,有栖川你还有什么要求的吗?” “奖金和专利提成可以再高一点吗?” “不可以哦。” “假期可以多一点吗?” “很抱歉啊,不可以的。” 我萎靡不振:“那能提什么要求啊?” “比如想要开展更多有趣的关于喰种啊,库因克的研究之类的,我们研究中心会大力支持的。” 光是一个课题就殚精竭虑了,哪有精力和时间做第二个。 等等,库因克啊...... 我斟酌着开口:“地行老师,我想问一下,关于仓库里闲置的B级库因克的相关事宜。” 至于我询问库因克的原因,这得从一周前篠原特等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开始说起。 [有栖川研究员,请问可以帮个忙吗?是关于下周末铃屋生日......] [可以的。] 我一边回复一边陷入沉思,什么?下周末?铃屋生日? 遥想还在收容所时,我也曾询问过铃屋的生日日期,只记得那时的他捏着细针往手臂上比比划划的同时,又哼着歌,满脸茫然地歪头看向我。 “生日?不知道啊。” 他说,“只要妈妈心情好的时候,他就会给我过生日,但是具体是什么时间啊我也不知道呢。”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只能装作不在意地点头,怕戳到他的伤心事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后面也没有再提过。现在想来,可能是那时候我们还不太熟悉,所以铃屋没有告诉我真正的生日?或者也有可能是他在填写搜查官申请表的时候,随便填了一个日期上去? 无论是哪种可能,还是当成真实的生日来对待比较好吧。 我在脑内计算了一下时间,下周末是六月八日啊......这周休息时间去买礼物还来得及吗?礼物又要买什么比较好呢? 我与篠原特等发着短信,又在脑内思索着赠送给铃屋的礼物,生日蛋糕肯定要有吧,其他礼物的话,再送点他喜欢各种零食,绘画用具素描本,常去的面包店、餐厅的会员卡...... 交往后的几个月里,关于日常的活动,比如购物买什么,吃什么,去哪儿玩,我都让铃屋决定了,因而好久没做出选择的我深深陷入了选择恐惧症,而且我也没有送恋人生日礼物的经验,真是一头雾水,幸好的是转正后的工资还算充足,因而我决定干脆都买一遍。 铃屋的兴趣爱好十分广泛,不过常常是三分钟热度,今天想玩这个明天爱上那个,比较长情的爱好便是人体刺绣与绘画,以及喰种搜查。除却这些,铃屋经常挂在嘴边的愿望是想要更多的库因克。 因而我才询问了地行博士,关于仓库里剩余的毒蝎小刀,以及其他的库因克。 “想让铃屋君挑选仓库里的空闲库因克?一般来说下等搜查官是直接分配库因克的呢......好吧,我可以开个后门。”地行博士摸了摸下颌,“但他必须得先晋升到二等搜查官,正规程序一定要走的。” “啊,这样啊。” 我挠挠头,一个星期内铃屋晋升的可能性实在微小,外加晋升所需的理论考试他不一定会愿意参与,看来就只能等他成为二等搜查官之后再说了。 . 铃屋的生日如期而至。 篠原特等和铃屋在那一天恰巧有搜查任务,所以原本的计划是我拿好蛋糕后,和执行完任务,返回CCG报告完的他们会和,然后我们找一家附近的餐馆帮铃屋庆祝。 可惜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篠原特等在傍晚六点多给我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表达歉意,说上面派下来紧急任务,他必须要前往二十区开会,实在没有办法赶来了。 我回复了没关系后,望着台面上精致的奶油蛋糕和一袋子的礼物。 这么说来......我得一个人去了。 我先是给铃屋发了一条讯息询问他在哪里。 他很快回复,我在宿舍啊。 哦,宿舍啊。 我拎起东西不算熟练地找到了他的宿舍。我很少去铃屋宿舍,一方面是因为平日里他来找我串门的次数比我去找他的高十倍,另一方面是一旦进入他人的私密空间,内心会油然而生一种尴尬的窘迫感。 我在门前徘徊了片刻,最终还是叩响了他的房门。 “来了——” 先是听见他清亮的应答,而后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锁扣转动着“啪嗒”一下,门便转开了。 “真子?” 深棕色的门板背后露出了铃屋缀着水珠的脸颊。 他刚刚应该是在洗澡,衬衫外裸露的皮肤泛着微红,垂下的白色发梢没有干透,细密的水珠坠下来发出轻响。他歪歪头,先是喊了一声我的名字,而后视线落到了我手边的蛋糕与礼物上,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神色肉眼可见地明亮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表明来意,便已经被他抢了话,声线如同溢出的水蜜桃糖浆,要将我溺死其中:“蛋糕啊?真子是来帮我庆祝生日吗?” 铃屋虽然说出的是问句,但是昂然的语气却充满笃定,我刚刚点头,便被他拉进了撞了满怀。亲密距离被侵入,柔软的皮肤依恋着磨蹭着我的脸颊,浸着凉意的发丝触碰到脖颈,这样的温差让人兀自颤抖。不过几瞬后便立刻放开了,在我反应过来前他就接过了手中的袋子,又拉着手腕把我带进宿舍。 我坐在床沿,有些怔愣地摸了摸沾染水汽,略微湿润的耳后,视线在屋内搜寻了一圈后指了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什造,头发。” “哦哦!” 他意识到我在说什么,伸手拿了毛巾擦拭起发丝,月牙般弯起的眼睛却黏在了我的身上,难耐的喜悦快要溢了出来。 “真子。” “嗯?” “我好高兴啊!” 铃屋空出的手在空气中兴奋地比划着,“超级超级开心哦!” 那样欣然的神色不曾作伪,我也被他感染着笑了起来,小声和他讲述着原本的计划和篠原特等临时的状况。 “我知道啊,篠原先生在临走前把礼物给我了,也祝我生日快乐啦。而且啊,其实我之前有猜到一点......” 我好奇地问:“怎么猜到的?” “唔,我也不知道。” 他揉着发丝,挂好了毛巾,“大概是直觉吧,就感觉你和篠原先生有在一起做什么事情......” “这样啊。” 铃屋的第六感一直很强,也算是一种捉摸不透的玄学。我放弃了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转向了重点。 “这些是生日礼物。” 我指着装满礼物的袋子说着,想了想又把装蛋糕的盒子抽了出来,放上了桌面,问旁边的铃屋,“接下来是不是得先许愿?” 他眨眨眼,也有些不确定:“好像是的。” 我的下一个生日在两个月后,自己也没正经过过生日,按照记忆里来说应该是先插蜡烛再许愿的,于是也按照了这个步骤来,往蛋糕上插了十九根蜡烛,然后点燃。 他眼里倒映着小小的火苗:“要关灯吗?” “要吧......” 他摁了一下床边的开关,整个房间便陷入了黑暗,独留数根蜡烛微微荡漾的火光,照耀了身旁少年微红的脸庞。 “然后呢?” “许愿吧,许完把蜡烛吹掉。” “哦......那我希望......” “好像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样嘛?” 铃屋看着蛋糕顿了几秒后,俯身吹灭了蜡烛,“许好了哦。” 按道理来说,吹完蜡烛之后就应该开灯,但是铃屋却没有起身的动作,而是凑近了我,纤长的手指如游鱼般卡入指缝。 我有些不解地转过去看他,一片暗色中只瞥见隐约的轮廓。 “怎么了吗?” “我还有一个愿望,但是刚刚忘记许愿了。”听起来似乎有些苦恼,吐出的气息却被他拉得绵长,“是和真子有关的愿望......” “好吧。” 我想了想点头,“首先声明,这个月工资已经被我花的差不多了......也不要是太过分的愿望......” 黑暗中的他似乎定定地看向我,嘴唇蠕动了两下,发出细小的声音。 我没有听清,便凑了过去:“什么?” 微弱的,隐隐带着些许恳求的话语传入耳膜。 他说:“真子,可以再抱一下我吗?” 诚然,我不习惯大规模的肢体接触,也是一个慢热被动的人,细细想来这几个月来与铃屋的接触,几乎全部都是他主动做出的动作。 这样简单的愿望很难让人拒绝。 “当然可以。” 我耳根有些发烫,语气肯定地回答他。由于看不太清,我只得缓慢地摸索着他的位置,直到穿过两侧的上臂,手掌在脊骨背后交叉重叠,我将下颌放置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生日快乐,什造。” . 后来,有一年过生日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戳了戳铃屋的肩膀:“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生日的?” “嗯?我不知道啊。” 他捧着我给他的礼物,与当年如出一辙地看向我,“当年搜查官报名表填写的时候有需要,所以我给自己挑了一个生日。” 我疑惑道:“那为什么挑了六月八号啊?” “因为啊——” 他弯起眼睛回答,“在那天,我收到过一颗很甜的糖果。”
第31章 往复循环的平静生活磨平了我的心绪,我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也愈发迟钝。当我的头发长到腰际的时候,铃屋送了我一盒亲手编织的发绳。 发绳是红色的,仔细端详可以看见数条细长的细绳缠绕而成,在末端交叉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比起恋爱以来的其他礼物,像是路边摘下的漂亮小花、折叠多次能飞超远的纸飞机、糖纸折成的星星、挂在门牙上叮铃作响的海豚风铃......这盒发绳可以说是非常实用了,以我耗费的速度估计能用好几年。 我戴上发绳,捻着发尾照镜子时发现:铃屋他好像彻底渗透入了我生活的角角落落,显现出不可忽略的存在感。 我一直认为自己与铃屋是截然相反的人。 我总认为整个世界大多是粗劣的造物,总爱想象最坏的结果,而他总能在细微的事物中发现美好的一面,并且乐于与我分享。 我们之间的相处却极其平凡普通,是与世间无数情侣一样的烂俗情节。 想起上个休息日,他带着我去中心公园看飞舞盘旋的白鸽,买了一堆成袋的玉米撒了满地。又和我偷偷摸摸翻墙进东工大,说去看湖边徘徊的亮晶晶的萤火虫,差点被巡逻的保安发现。压马路时,他还会指着扑向夜晚路灯的飞蛾,说它们这样好傻。我说那是本能,是在奔赴热烈的死亡。他歪着头想了几秒,拉开笑靥。幸好我不怕火,铃屋说。我眨眨眼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下一刻他就拽着我的衣袖,凑近着往我侧颊上亲了一口,眯起眼睛看着我通红的脸,拉长腔调说:我还想去吃街角蛋糕店的巧克力圣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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