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不持续,她别扭地垂下眼,显示自己仍有些在意。岛崎亮便俯身与她轻蹭额头,手指在她身上搅扰、挠痒。 “真的好可爱,不管怎么样都好可爱,丑的时候可爱,可怜的时候也可爱,要哭不哭的时候、不说话的时候……” 鸣海遥简直快不认识“可爱”这个词。 可那一直紧抿的嘴角,逐渐放松,怎样都止不住地高高扬起。 “亮哥哥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总之,在岛崎亮的弥补攻势下,开始还不情不愿的鸣海遥又愿意理他了。
第29章 盲女孩感到忧郁 天冷的时候挨着卷起来尾巴的小猫一起陷入厚厚的绒毯,舒舒服服睡觉,偶尔小猫被紧紧拥抱也不跑——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他的手掌按着她的起伏、柔软的肚子,下巴和胸腔压住对方细软的头发,只皮肤接触就生衍了暖意,浪潮般,淹过口鼻,于是,一快一慢的呼吸逐渐同步,两颗心挨得极近,贴合着跳动。 意识在浓稠地包裹里沉沉下坠。 她想:我马上要掉下去了。 四面八方的失重感包围着她。 鸣海遥的脚掌踩过颗粒感的盲道,茂密的草地,细细的沙滩还有时不时漫上脚踝的海浪;滚进指缝的石子和硬得像铁一样的制服鞋摩挲着皮肤;她总是脚踏实地感受着一切。 “噩梦可以变成美梦吗?” 好讨厌的声音! 对此情境印象深刻的鸣海遥郑重声明:“不准威胁我!” 她听到他回以更讨厌的轻笑,身体旋即重重下坠。 坠落直下。 如同暴风雨中最沉的一颗雨滴,猛烈地砸到泥土里。 回到地面。 鸣海遥竟然回到了地面。 耳道传来身畔的年轻男孩的告白:“我喜欢你。” 夏季明确降临的阳光刺入她的瞳孔,光昼同面孔交际,眼下一弯阴影的重量拽着根根分明的眼睫扑闪。 那个男生说喜欢鸣海遥,他不嫌弃她,会好好对她,珍惜她,爱她。 她在回忆对方的声音是这样的吗?很好听,怎么感觉和岛崎亮的嗓音很像。 也许是梦把他俩混淆了,鸣海遥不明白。 陈旧记忆里女孩对人摇头,只说自己不想谈恋爱。 接着就被人夺过盲杖敲击好几下,画面形容一下大概就像古老钟表里的报时鸟,啄的谷粒是她。 暴力微妙地到来时刻,鸣海遥的本能沦落僵直,躯体伫立在那里,一片空白;大脑又或者想了很多,像局外人一般地点评现状:一般会说不嫌弃的人的心里反而在意,把人的残疾当成把柄最讨厌了。 那人发泄后犹嫌不够,径自把强直静止状态的鸣海遥推倒在地,旋即摔下“凶器”离开。她的身体徐徐反应过来遭遇了什么,逐渐恢复正常机能;趴在地砖上摸索到盲杖,持着它站起;盲杖三点式击打地面,聆听声响的不同判断地面,回家。 再来一次,鸣海遥述说了更多的话。 “你为什么不问我的意愿和感受呢?虽然我还不认识你。” 然后她拒绝了对方。 至于拒绝的理由更简单,爱很美好,她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谈恋爱。 对方恼羞成怒,一如既往地夺过她手里的盲杖。已知结果的鸣海遥试着躲,却完全躲不开明眼人的攻击。 照样被敲,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疼痛感突然令鸣海遥很生气,寻思怪不得梦里要把岛崎亮的嗓音安在这个男生身上——这不一模一样嘛。 不是说岛崎亮对她所做的也属暴打,而是她发现这俩的性质其实雷同。 被打得捂住脑袋缩在地上的盲女孩烦躁地想怎么男的都这样啊。 那人走完告白失败的流程随手扔下盲杖就要走,她连忙喊住他问为什么说着喜欢我的你要打我啊? “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存在价值的人。” “你凭什么拒绝我?” 鸣海遥身上最明显的两个标签,一个是女性,一个是视力障碍。 两个标签互为枷锁、互相作用。 视障女性的生长途径大差不差为:进盲特别学校,学习保健理疗,成为按.摩师;或者嫁人,生出健全小孩子,这样至少能得到家庭内部的帮助。 不是绝对,海伦·凯勒就没有从事盲人按.摩而成为了伟大的作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对比健全人的话,埃隆·马斯克是世界最有钱的人之一。 可世界仍有数不清的苦人与穷人。 鸣海遥说:“不是。” “我就是不啊,”她想起一句流传甚广的口号,“no means no,说了好多不要不要不是,结果一点也不听。” 没人回答,估计那人已经走远,而她想传达的人不在梦中。 鸣海遥翻身,使身体舒展地躺在地上,有些忧郁,感受逐渐陷入柔软的绒毯……外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在梦的梦里睡着了。 梦的地面在极细微地颤动。 外界仿佛在人们睡着时悄然静止,而在意识即将苏醒那刻,空间与时间才开始真正流动。 他起床产生的微小波动引得她跟着醒来,虽已醒来,依然迷蒙着神志,用手摸索寻找身旁本该有着人的位置。 他停住动作,转而坐在床沿,故意将手贴近她,被捉住,作为猎物压在脸下,俯身靠近她,又被无意识浅吻面颊。 岛崎亮忽然觉得这是个无比美好的早晨。 依然很困的鸣海遥打着呵欠,倚靠床头坐起,面朝声源。 “早——” 她不太确定现在的太阳所处位置,把具体的问好时间含糊了去。 他笑着问:“小遥昨晚做的什么梦?” 昨晚她整个人像小鸟一样扑腾,又是展翅又是捂头,最后满床打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猛锤了熟睡中的岛崎亮好几下。 为避免再被误伤,他只好放弃“抱枕”,和她各自安眠。仍在梦乡的鸣海遥爽快翻身,质量很好地沉沉睡去。 对此,清醒后的鸣海遥毫无印象。 “那我只能怀疑小遥是故意为之呢。”他勾着唇角,嗓音愉悦地调侃道。 “乱说。”她努力回想,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有做一个噩梦,继续在记忆里仔细翻找,朦朦胧胧记起梦里有岛崎亮,然后……自己就被人敲了脑袋。 鸣海遥斩钉截铁地说:“亮哥哥在梦里打了我。” 岛崎亮:“……” “你这人好坏,怎么在梦里也欺负我——” 她的抱怨在话音未落前已溶化于他的吻里。两人的唇瓣近近贴着,轻轻啄着,没有更多动作。 岛崎亮问:“那梦会算在‘我再这样你就怎么’里面吗?” 她略显忧郁,“这也一次也原谅你好了。”
第30章 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浅色的女孩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一心二用地搅拌纳豆起丝,再加入韩式辣白菜、一颗蛋黄继续搅拌,混入昆布汁和黄芥末,最后倒在热腾腾的米饭上——大功告成。 纳豆拌饭旁放有一只小菜腌黄萝卜的浅口盘子,和一碗豆腐味噌汤。 “我开动了。” 话落,她用筷子夹起混沌状态的米饭,嗷呜一口开吃。 嘴里嚼着,耳朵还得听着同桌共餐的男人喋喋不休地出声:“为了小遥我专门网上调查了呀,那么多人参加,发生踩踏事件可怎么办?” “又不是涉谷新年前夜的万人倒计时。” “场所太鱼龙混杂了,实在让人很不放心哎。” “我想会更像在大剧场看演出一样……”鸣海遥说着,低头舀了勺味噌汤入口,心里念着所有人都好端端坐在各自位子上哪会有纷争。 “说起演出,”他歪着头眉开眼笑道,“官网上说了可以预约直播哦,我来给小遥讲解嘛。” 正在喝汤的女孩停顿一下,待鲜美的汤水完全滑下喉头才说:“所以怎样都不行。” 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似乎平静地接受了结果。 对此判定,岛崎亮自有一番见解:“我们可是在好好商量下作出的结论呢。” 他简直过分死了,并不意外的鸣海遥腹诽着。她说实话对人家选教祖这件事本质上不感兴趣,只是想出去玩,就像不是信众的人们会在圣诞节去气氛最热闹的地方游玩一样。 比起安静的虚无,目盲少女更喜欢被声音包裹。 她打蔫儿似选择懒得和他再“商量”了,默默地好好吃饭。 叽里咕噜说话的岛崎亮忽地惊觉他唯一的听众很久没有出声。 “不想理我了吗?”他试探道。 鸣海遥思忖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有许许多多的情绪猛一下漫上心头、涌入喉间,连好吃的纳豆拌饭都变得难以下口,怎么吞都咽不下去。其中情感最盛的是“果然如此的失落感”。 失落是仍在心软的失望。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么多的感情。 岛崎亮从桌面摸到她的指尖,点了点,再撒娇式拉手手,“拜托理我啦。” 本来这应该蛮可爱的,本来—— 情绪里的怒火蹭地一下冲到了鸣海遥的肢端,如本能再现那样,她火速拢起筷子向目标出击。 木筷如疾风骤雨般砸中桌面,立时发出铿锵有力地敲击声。 落空,她拧起眉头。 “小遥好像越来越暴力了,可怕。” 依靠超能力躲过一劫的男人感叹完,不忘继续对鸣海遥撒娇,修长宽大的手用力攒住她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腕部。 被牢牢遏制的鸣海遥在想如果自己很会说话就好了,如果自己这时候能够说一句让这人哑口无言的话就好了。继而,她因为自己的笨嘴拙舌所以径自生起自己的气来,聪明过人的岛崎亮则完全没有发觉。 她光生闷气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不想跟你说话。” 说出口的刹那就后悔了,这相比当才的本能出击完全没有力度嘛。 岛崎亮闻言扑哧出声,阻遏对方的力量也自然松开。 “不准再笑了。” 懊恼得吃不下饭的鸣海遥沉沉垂头,将自我滞没于浓郁到难以发泄的情绪里。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要再任性了,好吗?” 岛崎亮原以为软性子的女孩生闷气也就一会儿,不料竟然陷入了场漫长的冷战。 鸣海遥仍是不理他。 他逗弄她,有从身后捏她凉凉的耳朵,强行搂搂抱抱亲亲,又或揉她腰间软软的痒肉。可不管是温柔地,亦或是轻浮地、讨俏地玩闹,皆被忽视了。 种种方式都不得法,岛崎亮最后亮出威胁:“一直不乖的话,我就没法再爱你哦。” 他说得轻飘飘,但这可比说不说话、理不理人要重多了。 被爱对大部分年龄的大多数人很重要。借由爱,平日里为融入群体抛弃的自我怜爱才能名正言顺地重新回归心灵,找到理由来珍视个体存在的自己。人或多或少都曾经、正在失陷于渴望被爱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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