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自遇卿,辜负良多;遇我,卿之不幸;而吾遇卿,平生大幸也。常自愧未曾珍爱于卿,偶夜来梦恍惚,悲喜难感、深觉亏欠。仅此,祝愿卿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暌违曰久,拳念殊殷。”
——苏
白色绢布之上,寥寥数百之言,字字真心。
林朝朝看完后,静默良久。
手指轻轻抚上锦帛之上的几个字。
“暌违曰久,拳念殊殷。”
许久没见到你,思念的心意越发殷切。
好熟悉的字眼。这是她往常会在给他的信中所言。
那些往事在心里如凝水成冰一般,慢慢冻住了她整个心房。不只是注定错过的初恋,还有洛青阳的旧仇,十二年前经历的一切,悉数涌入脑海。
一滴眼泪,砸在了写满字的白布上。
在一个人最爱你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要让人失望呢?为什么要等到回不去了才知道痛?
布帛之上的墨字晕染开一点点水迹,林朝朝把乌鸦放在窗前,将信收好,提笔蘸墨回信。
她没有让苏暮雨一个人送死的打算,现在暗河乱成这个样子实力大减,也未必有杀洛青阳的实力,她已经不指望借外力了,自然也不会让苏暮雨帮忙杀人。
这样的多事之秋,希望这一遭,他能够得偿所愿吧。
……
我愿你——暗夜行舟,得见明月。
停笔,已无需再多扰人心思之言。
林朝朝想,这样就很好了,每个人都会圆满。
“姐姐!”
窗外,未见人先闻声。无双又十分熟练翻进了院子,这人偏偏不肯走正门,连房门也是。他拍了拍手心的灰,到了窗口也不跳进来,只是双手撑着窗棂,探着头看她。
把那乌鸦惊飞了,在屋子里扑闪着翅膀。
“今日练剑的时辰满了,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好不好?”
少年眉眼热烈灿烂,明明是沉闷的阴雨天,他却像那夏日里灼灼明亮的骄阳,驱散了所有沉闷。
“再过几天你就要回雪月城了,”他语气微有失落,但很快就被雀跃覆盖,“所以这几天你要多陪陪我,上次你说想去天下坊玩,我和他们打过了招呼,随便你怎么玩都可以。”
他数着手指头喃喃点着:“六博、麻将、牌九、赛马、斗鸟……呃,这些都可以试试。”
少年的情意如火焰滚烫。歪着头看她时眼底有张扬明媚的爱。
林朝朝手里还卷着那份准备回的信,眼眶之间犹带着一丝微微的红晕。
太过鲜明的对比。
“你哭了?”
无双对上了她的双眸,却是心头一颤。
“为什么要哭呢?我说错什么了吗?无双城有人欺负你吗?”他被她这副样子搅得心里七上八下,心尖泛都着疼。
“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无双跳进了窗子站在她面前,觉得眼前心上人眼儿红红的,明明没有泪,却叫他整颗心都纠在了一起。
“姐姐不要哭,有我在,你不开心我哄你,谁欺负你了我去砍了他!”
他慌得跟什么似的,从她手里拿过了那张回信,也没打开,只是放远了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林朝朝心绪回转,她连忙擦了脸上残余的泪痕,摇头道:“我没事,也没人欺负我。只是,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于你无关。”
她暂时没管那被无双拿远的回信,却也很难扯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显示自己的情绪没问题。
“可姐姐以前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因为过去的事伤心的,”无双抬起手指,挨着她的脸颊,慢慢地将她还没擦干净的泪痕抹去。
“从海外仙山回来就不会了,除非有人让你想起了什么。”
他的指腹无疑是粗糙的,划过脸颊时却有真实的温度。
林朝朝怔怔望着他,眼睛突如其来地,越发酸涩。
“只是一时感伤,觉得世事无常难测。”她低下头敛去眼睛的泪意,再抬起头看他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我们会不会也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一些改变不了的事情而分开呢?”
林朝朝不敢断言,以前她对无双更多是带着能爱一天算一天的想法,享受被爱的过程就好了,结局怎么样都无所谓,就算他是年少多情,但她享受了他最好的年华,结局潦倒又如何?总之她不亏。可到了现在,她到真有些不敢去想如果真的结局不如意,她还能保持这样的想法吗?
再来一次苏暮雨那样的事,她真的能安然接受没有一点伤心吗?
“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无双覆在她放在他脸颊上的手,斩钉截铁。
“因为外物不得已放弃就自己爱的人,是懦弱,是无能。我爱姐姐胜于世间万千,任何外物都不能阻挡我和你在一起,我也不可能为了其他任何而放弃你。”
他直视她仍带几分红晕的双眼,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浓烈的情愫。
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盛过颓芜留住佳景,滚烫着人间所有的热忱。
“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好,向来只记我觉得重要的事。所有关于你的一切不论大小,我都记得。”
他道:“剑客不会放弃自己的道,你对我而言比我自己对我还重要得多。”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安静的房间里,一时只能听见乌鸦扑闪翅膀的破风声。
林朝朝只能听见自己渐渐汹涌的心跳。
“还是要多爱自己一点呀。”没有谁比自己更值得自己爱。
过了很久,林朝朝才收回了手,慢慢抱住了他。
“爱了自己,才知道怎么爱别人。”
林朝朝想,无双是幸运的。她也是幸运的。
无双似乎不太明白她这话里的深意,但知道这时候他最该做的是紧紧回报住她,给予她最真实的温度。
两个人的心跳缠绕在一起,像彼此共生的藤蔓。
他们还是去了天下坊,不愧是天下第一大的赌坊,林朝朝和无双在这里足足疯玩了三四日,直到这日,探子拿着带血的木牌而来。
“主子,我们派去探查小琅玡王的弟兄被杀了个干净,所有传回天启城的消息都被拦截。不只是我们,所有,琅琊军沿路各方势力眼线都被拔除。”
探子一身斑驳血迹,被两个铁甲军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声音嘶哑破裂。
“琅琊军一路挺进,直逼天启,意图谋反。属下不敢去天启,却偶然听闻主子在无双城,才这返来此,请主子早做应对!”
“萧凌尘带着琅琊军反了!” ----
第109章 兵符,帝王算计
林朝朝狠狠一下锤在桌子上。这群姓萧的总有那么破事,明德帝当年没本事压住琅琊王功高震主,把人逼死在刑场,现在连一个后辈都压不住。真念着兄弟之情当初就该千方百计的把人保下,假死,拖判,什么不能?
仁慈不够仁慈,狠辣不够狠辣。要么就别杀,要么就杀干净点,斩草除根不懂吗?装什么人老心软?
现在天启什么消息都传不进去,要他们早做提防怕是晚了。萧凌尘反了必然是和天启的叶啸鹰勾结,贸然动作反倒打草惊蛇。
“这个当口起兵,生怕北离乱不了是吗!”
林朝朝极力克制住想骂人的冲动,让人把受伤的探子带下去治疗并接着记录细节。
“去请无双城主。”
她勉强压下了没用的怒火,一点一点思考着对策。
琅琊军现在在内有叶啸鹰,在外有先琅琊王留下的威望,会有不少旧部响应,而天启现在中军反叛,仅有的几千虎贲军怎么能应对?
皇帝亲属的王离天军倒是可以抵挡一阵子。
可这算什么事!这十几年同北边胡族和南诀人还没打够,要自己人先打得头破血流才尽兴是吗?
林朝朝心里骂着打开柜子里的地图,视线定格在最邻近天启的凉州上。
凉州卫,多年前是林家亲率,现在的守将是林家亲信。如果有兵符,可调之。
但……
“姐姐!”
思考的时候无双也来了,他脸上还有一点汗意,应该是练剑的时候匆忙赶过来。
“找我有事吗?”
“无双,天启出事了,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林朝朝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让无双帮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什么事?”
无双从她的神色中看见她的严肃,内心一肃。
“现在,帮我去天启城取一样东西。林家老宅我的院子寝屋里书架的第二层从左边数第三个格子下面有一个暗格,你按下去书架会打开,后面放了一个匣子,你帮我把那个匣子带来,要快!”
林朝朝叮嘱,一想要不要让他提醒天启城早做准备,后来一想这件事天启肯定不止叶啸鹰一方做鬼,那皇陵里的几个老不死极有可能握着龙封卷轴趁着皇帝病重笼络了不少大臣,现在天启虎狼盘踞,告诉哪个也没用。
“你速度快,也不必担心拦截,还请务必帮我。”
“我们之间何必说什么请,只要你开口我怎样也会帮你办到。”
无双复念了一边东西的位置,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拒绝了林朝朝想要写下来防止他记不清的建议。
解下剑匣,唤出一柄飞剑,他微微朝她笑道:“我说了,关于你的事无论大小我都会记得。”
然后也不多话,出了院子踏上飞剑,转眼间消失在眼睛。
北离,各路驻军往北,狼烟四起。
烽火狼烟,千里连城。
什么样得狼烟能烧到天启城都能看得到?
“驾!”一身白衣的萧凌尘策马扬鞭,神采奕奕,越靠近天启他就觉得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地在燃烧,“天启城,就在我们眼前了!”
身后的千军万马怒吼一声。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再次等到了这一天。”萧凌尘望着天,“父帅,我回来了。”
“父帅?你都是这么叫大都护的?”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身形魁梧,穿着金甲,背负双刀,正是如今的北离军伍第一人叶啸鹰。
“父帅虽是皇族,但自认军伍之人,从小不让我叫他父王,只能叫父帅。”萧凌尘停住了马,“叶世叔,多年未见了。”
叶啸鹰摇头:“不久不久,不过大梦一场,苍龙梦醒,便该震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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