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之后,他们会在一家叫做‘麦克劳德(MACEOD)’的台球馆里闲聊,那里的人说不定会提到你想找的那个人。”陶德对藤丸立香说道。 他们离开安全屋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不过夏令时的哥谭直到晚上七点都还不算是落日,今天的天气很好,这个点的室外还非常亮堂。陶德领着藤丸立香熟悉了一下周围,告诉她仓库和输送车的位置、几个由企鹅人掌控的摄像头、酒鬼们和瘾君子最常聚集的地方,还有一些能够在科波特面前说得上话的人,陶德和藤丸立香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用不易察觉的视线一一指认,通常这几个家伙会找人帮科波特办事,想要见到科波特也得和他们打好关系。 这一路上陶德都站在藤丸立香的边上,手臂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压着嗓音,眼神不停地注意着周围经过的的人群,偶尔有人认出了他,隔着半条街向他点点头,“嘿,布莱恩,最近怎么样?” 陶德回以一个不太像他平常的笑,眼睛眯起来,扬了一下手腕当作打招呼,抬了抬下巴回答:“和以前一样,一堆烂事(Same, all shit)。” 他说话的声音和以往也有了些区别,沙哑了一些,仿佛一位多年的老烟枪,有砂纸在他的声带里摩擦着。他以前过惯了双重身份的生活——杰森·陶德和罗宾——扮演另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手到擒来一般熟稔。 有些人会问他身旁的藤丸立香是谁,陶德拖着声音笑,“卡洛特,我养子、我儿子,他前不久刚从多伦多过来,在路上染了流感,这会儿嗓子不舒服,我让他别老闷在房间里,要出来走走。” 有人恭喜他,有人打笑他,视线轻飘飘地从藤丸立香的身上划过,鹰隼一样的目光会在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上停留一下,好像在琢磨这个小孩的长相看上去居然还蛮不赖,于是心底怀疑布莱恩说的真实性——这里的人总是会把人想得更下流一些——眼中很快就浮现出促狭的笑,对陶德露出了然的表情。 藤丸立香的身体在那些无耻的注视里变得紧绷,好似等下就要冲过去揍人。陶德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目光向前看,语气轻轻地:“放轻松,当作没听到。” 她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状态,又听陶德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记着这些人呢,完事之后我们挨个找他们打一顿。” 藤丸立香呼出的气差点被呛到,闷着口罩咳了几声,一时间躁郁在胸口的那股气都散了个干净。 麦克劳德主要是一家破酒吧,店门口的招牌早就要亮不亮了,只剩下三个英文字母在不安稳的电压里发亮,散发出一阵蚊虫震动翅膀般的电流声:CEO。 藤丸立香走进之前抬头看了眼这招牌,心想,酷,应该让提姆也来看看的。 走进麦克劳德,先是一跳向下的楼梯,楼道里有两个醉醺醺的老人半倚半靠,好像已经溺死在了酒精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和呼噜,时不时会被自己的呼吸哽咽住,就在有人疑心他们是不是就这样要死掉的时候,呼噜声再度震耳欲聋起来。藤丸立香抬腿迈过他们,跟在陶德的身后走进了麦克劳德。 这间酒吧又窄又长,一股酒精呕吐的酸味和烟气,浑浊酸臭,暖色的灯光下摇曳着一层层叠加的烟雾,将整个房间衬托得像个朦胧的‘仙境’,吧台在入口六七步的距离,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站在里面调酒,说是调酒,这儿的业务似乎并不包含这些花把戏,来这儿找乐子的人没时间等着花里胡哨的雪克壶把酒精融合,所以这里的调酒师只倒酒,把橱柜里的酒瓶拿出来放到客人面前。 酒吧的后半截里放着几张台球桌,大概是四张,再后面的就被氤氲的烟雾挡住了。 已经有人围在台球桌前拿着球杆击球了,其中有几个是下午的时候陶德带她认过的。 陶德回头看了看她,藤丸立香微微点了一下头,于是他们往里面走进去。 那些男人脱掉了外套,灰白的背心上沾着汗渍或者酒液,有些上了年纪的身材就没有那么好,肚子突出来将背心撑得有些变形,握着球杆趴上球桌时,模样看上去更加好笑,赘肉摊在绿茵般的球桌上,令他整个人都像一滩软乎乎的肉块。 白球和球杆撞击发出清脆的响,然后弹出去撞到另一颗红球,它轻柔地划过桌面,从球洞里掉下去,然后在球桌下的某处发出滑动的响声,最后撞在了那些早先就掉在里面的同僚们。 陶德带着藤丸立香走到人群边上,往人最多的球桌那儿看了看,原来是两个男人在比赛。小破台球馆的比赛规则很简单,谁赢谁就能够一直拥有这张台球桌,挑战者可以拿出5美元和他比赛,谁先将八号球击落进球袋里,谁就是胜者,然后他可以继续拥有这张台球桌与对方的挑战费等待下一场。 现在正在比赛的是一个寸头的壮男人,和一个皮肤苍白,满身赘肉的胖乎乎老白男,前者藤丸立香不认识,后者倒是听陶德提起过,他是企鹅人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叫做‘神枪手卡伦’,据说他以前枪法很准,五十米开外可以闭着眼睛打——不过这个称呼只在死射出名前有人提过,现在就只有他自己会说了。卡伦会负责派活,从企鹅人那儿得到需求,然后由他来挑选能够执行这项工作的人,所以这里的人倒是总阿谀他,毕竟帮科波特办好事情,总是能够拿到一笔不小的酬劳。 有人认出了陶德,和他打招呼,双臂抱着,将一根球杆揽在怀里,目光认真地盯着台球桌。 “现在是怎么样?”陶德若无其事地问。这场球赛似乎格外惹人注目,半个酒吧里的人都站在周围看。 “Damn,巴顿今天的运气就跟踩了狗屎一样,他已经赢了卡伦两场了。”男人说道,一边向杰森的方向倾斜身体,用耳语的程度对他道:“大家都知道卡伦的脾气不好,这场要是再输,他就得挂脸了。” “我看他现在手气不是正旺嘛。”陶德说道。这会儿正在执球的人正是胖乎乎的卡伦,他已经连续送进了四个球,还剩三球就可以打到最难的黑八。但随着陶德的话音落下,这颗白球被打出去的力道轻缓,轻轻撞了一下前方的绿球,没能成功把它送进球洞。 周围发出一些若有似无的叹气声。 卡伦竖着球杆,杆底在木质地面上撞了一下,发出沉闷的一声,他抬起手背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脸上的表情没有刚才那样轻松了,苍白的脸在弥漫着二手烟的房间里看向另一个男人,牵扯起脸上松垮垮的肉勉强笑道:“到你了。” 这个应该是叫‘巴顿’的壮硕男人是真的很强壮,身高和杰森差不多,六英尺多一些,剪了一头干净的寸短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凌厉,五官乍一看有点凶恶的感觉,平白看过来会叫人生出点心惊胆战的感觉。 藤丸立香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觉得奇怪。 这个人看起来也太像是维克托那会儿给他形容的那位了吧……而且,巴顿?这个名字也有些熟悉。 在约瑟夫之后,接替了他的运输工作,并且在运输单上签名的人好像也叫巴顿?
第91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05 - 男人弯下身体击球, 光滑的球杆流畅地从他的指间擦过,毫不费劲的一击,白球向前撞到一颗黄球,然后又弹射到另一颗靠近洞袋的紫球上, 两颗球一齐掉入球袋。 美式黑八的比赛规则:击球者需要将自己方的球打进指定球袋中, 如果本轮击球未击入球袋或者打入对方球袋则需要换对方击球, 如果有人在未清场前先将黑八击入则属于输掉这场比赛。 这个男人的运气果真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好到不像话, 一轮中一次性击中的两颗球都是他自己的那组球,并且成功滚入了他所指定的球袋中,现下台球桌上他只要再击中自己的两颗球和一颗黑八,就能够赢下这场比赛了。 卡伦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巴, 脸上的神色略显难堪, 额间的汗冒出得更多了, 秃了头的脑门在迷离的灯光下更显光泽。 “天啊, 巴顿又要赢了,这几颗球的位置对他来说太简单, 要我说闭着眼睛都能进。”陶德身旁的男人还在嘀嘀咕咕,手掌挡在嘴巴前对陶德说,“你看老卡伦的表情,他要是带了枪,这会儿就该发飙了。” 神枪手卡伦因为自己的名号不再响亮而黯然失神, 于是成天揣着一把手枪在外闲逛,偶尔拉上几个常常在身边阿谀奉承的马仔, 怀念一下自己曾经的风光, 拿手/枪瞄准街道边的空易拉罐, 可惜年老昏花, 子弹落在空地上, 吓跑一群聚众憋坏的小年轻,还要挨顿骂。几次失手之后,这项表演技能也就被挂不下面子的他束之高阁了。 果不其然,巴顿行云流水般接连击入三颗球,最后的黑八被撞进球袋时,人群出发一阵吸气声,似乎不敢置信他真的赢了老卡伦三把。 卡伦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片刻后他伸手拍了拍巴顿,他说你做得不错,好像在鼓励对方,可是眼神却不这么说,让他看上去极为勉强,像个情绪错乱的小丑玩具。 巴顿倒是高兴,他脸上的表情倨傲,普通斗胜的狮子,环视周围,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好像他一点都不在乎老卡伦的难堪。 “他最近怎么了,”陶德问身旁的男人,“就不怕得罪人吗?” 男人另一边的人伸过头来,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道:“你没听说吗,他就快要飞黄腾达了,才不在乎这点有的没的。” “什么?”陶德奇怪地问。 这人抽了口烟后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凑近听,咧开笑的嘴巴里牙齿都是焦黄色的。 “他接下了‘那份’送货的活儿,老板看中他呢,过两天就要让他去俱乐部了。”此人呼哧哧笑着,白烟从他的口腔里随着说话的声音一起冒出来,丝丝缕缕地混进浑浊的空气之中。 “那份?!”站在陶德边上的男人惊讶道,脸上即是艳羡又是迟疑,“我可知道前两个做这事的人下场不太好啊。” “可不是嘛,不过巴顿这种性格,说不定反而更受老板的器重,和那两个白眼狼可不一样。” 藤丸立香听他们的话就像是在打哑谜,在陶德后边悄悄戳了戳他的腰,让他继续问下去。 “只是送几批货,哪有这么玄乎。”陶德很快也注意到了巴顿这个名字,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巴顿就是那位接替约瑟夫的新送货员。 “布莱恩,你真是老了,”男人乜过来一眼,手中握着台球杆,轻轻地敲着地面,哼笑着说,“老板有多看重那些货,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送货员,谁都不清楚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又要送到什么地方去。上回半夜路过码头的倒霉蛋不慎看到交易现场,当即就被处理干净了。更不要说封口费了,老板起码要给这个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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