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比划了一个数字,陶德适时也表现出一副见了世面的震惊表情,“难怪他都不把老卡伦看在眼里。不过他不担心吗,之前那两个人……” 套话的最好方式,第一,浅显地暴露出你的无知,这些人最乐意成为说教的那一方;第二,说话说一半,前因后果都由他们自己猜,他们自己回答;第三,否认并质疑一切,反驳的措辞总是充满了真相。 “谁让他们嘴上不牢靠,我听说佩里,啊就是巴顿之前的那个室友,那个小白脸,他之前靠做这个活已经攒下一笔钱了,还等着和自己的小女朋友双宿双飞,这不就让老板给处理了吗?巴顿的脑袋里塞满了肌肉,就这个臭脾气没人受的了他,比起佩里,肯定能做得长久。” 另一人的笑声下流,“我听红灯区的妞说过他,那儿没人喜欢接待他,说他讲话刻薄要求还多,又不给小费,掉进钱眼的人就别想着泡妞了。” 男人们的话题急转直下,下得有点太过了,直冲下半身去,藤丸立香听得直在心底翻白眼,于是封闭双耳,将这些没营养的话当作耳旁风,开始认真分析他们刚刚所说那些话里包含的信息。 约瑟夫·R·佩里之前深得企鹅人的信任,所以企鹅人会把货品运输的活都会交给他去做,不过约瑟夫后来似乎向其他人透露出了这项工作的一些信息,以至于企鹅人不能再容忍他,于是把他处理掉了——什么是处理,杀了?尸体呢?谁处理的?这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这些问题她还统统找不到答案。 就在这几人聊天的当口,卡伦把球杆往台球架里一丢,迈着实心的步子走出了酒吧,走得气势汹汹,明显能够看出来不是很高兴。 巴顿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拿起了三张皱皱巴巴的5美元在手上晃了晃,脸上满是得意,“还有人要来吗?” “得了吧,巴顿,你这两天手气都这么旺,谁敢和你比啊。”有人笑道。 巴顿哼了哼,甩甩纸币,“那就明天继续。” 他说完,在围观的人群里随机找了个人,把球杆抛给他,“别辜负了我的连胜。” 拿到球杆的人脸上涨红,显然很激动。 看到巴顿往外走去,藤丸立香有点想要跟上,但是陶德将她拦了回来,手臂在她的肩头轻轻握了一下,“有人跟着他,先别轻举妄动。” 她扭头的动作一顿,余光瞥见人群攒动之中,除了巴顿之外,还有两个穿了一身黑的男人掐灭了烟,跟在巴顿后面走了出去。 即像是在监视,又像是在保护……难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在调查巴顿? “不用心急,他那副自得意满的样子,很容易能被套出话来。”陶德偏过头在立香的耳边轻声道,“我们得再等等。” 刚刚站在他边上的男人走到了另一张台球桌,向他招手,“布莱恩,今晚来一局不?” 陶德微笑点头,同时问藤丸立香:“你会打台球吗?” “……我看过比赛,但没试过。”藤丸立香回答他,日本高中生的休假一般是KTV或者逛商场,更别说去了迦勒底之后她要忙的事情变得更多,台球对她来说只是在电视转播的体育赛事里瞥见过几眼的运动。 “今天我来教你,明天你和巴顿打一场。”陶德说。 “什么?”藤丸立香惊讶地侧头看他,陶德却轻轻推着她的后背,把她带到了球桌边。 “这是卡洛特,我的儿子。”陶德向男人介绍她,“菲比,我的老朋友。” “哦,你真的收养了个小孩。”菲比笑起来,黄白的脸上褶皱堆起,笑得眯起来的浑浊眼睛不露痕迹地打量着藤丸立香。 “他从布雷顿角岛过来,得了流感,我让他出来走走。” “布雷顿角?那个破海岛?”菲比夸张地笑,“加拿大佬,你们也下矿吗?” 藤丸立香粗声粗气地说:“矿场早就被挖空了。” “他也打吗?”菲比看看陶德。 “小孩没打过,我带他练练手。帮个忙?”陶德拍拍藤丸立香的肩膀,从球杆架里抽出了一根杆子丢到她怀里。 “闲着也是闲着。”菲比点点头没有拒绝。 “开个球。”陶德把巧粉递给她,让她在球杆头擦一擦。 藤丸立香拿着球杆上前,依样画葫芦地伏下身体,将球杆架在手指间,瞄准白球。 她的姿势并不准确,看着有些别扭,陶德原先站在几步之外慢吞吞地指点她,刚打算走上前帮她摆一摆姿势,藤丸立香立刻便觉得有股轻柔的力量托上她的手臂,一只手轻轻地将她的腰压下去。 这个位置过于亲密,通常不怎么会被人碰到,她以为是陶德,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想要扭头对他说话,随即一个声音却擦着她的耳畔而过,杰森放低了声音,嗓音轻缓地,仿佛是这片朦胧烟气之中闪现的一个幻影:“把重心放低点,偏头,瞄准白球,就像开枪一样。” 陶德向这边走来的脚步止住了,因为他发现藤丸立香击球的姿势忽然变得极为标准,仿佛有什么一寸寸地将她的身体重新摆弄放好。乍一看上去姿势流畅,充满了赏心悦目的力量感。 他挑了一下眉,“还不错,开球吧。” 球杆向前推出,击中了白球,接着又撞击到三角形的目标球,清脆的一片撞击声中,彩球在球桌上四散开。 “开得好,”陶德还挺惊讶,“你对这个还挺上手嘛。” 藤丸立香浑身不自在,觉得杰森的声音还在自己的耳边回荡,和陶德的一起重叠,变成了二重声。 她扯了扯衣服的领子,隐藏在黑色头发下的耳朵隐隐发红。 他们在酒吧里待到十点,鸡零狗碎的消息听了一耳朵,有说哪里更赚钱的,有说谁的妞更带劲的,有说谁死了谁被打伤的。藤丸立香有心想找人问问更多属于巴顿的事情——他就是约瑟夫的室友,之后得想办法从他那儿拿到消息。可是到了后半场,这里的一群人都喝酒喝得醉醺醺,满嘴的胡话和意义不明的呓语,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 藤丸立香走出酒吧大门时深深地吸气,觉得自己总算重获新生,酒吧里浑浊的空气一直挤压着她的肺部,这会儿终于能够得见天日。 陶德和她并肩走进了一条没人的小巷才问她,“你是回去还是去安全屋?” 藤丸立香张了张嘴,未等她说话,杰森的声音便毫不客气地插进来,“我们回去。” 黑发的男人自屋檐的阴影下缓缓走出来。 陶德看看他,眼角的肌肉轻微抽动了一下,“你刚刚也在里面?” 杰森点头,毫无缘由地伸手把自己御主给拉到了身旁。 陶德哼了声,若有所思。 藤丸立香却觉得杰森有些怪怪的,莫名的情绪在她胸口炸开,她一下拍掉了杰森的手,“我又不是在上幼儿园。”怎么还有接送人的。 “啊-哦。” 陶德眼看情况不对,决定转身开溜,“那么明天见,小朋友,保育员哥哥就先回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忘记中式黑八和美式黑八的区别了,可能有bug
第92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06 - 藤丸立香转向杰森:“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杰森语气平静, “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不、你看起来很奇怪——哎!”未等藤丸立香把话说完,杰森直接一只手勾着她,把人抓上了屋顶。 夜风飕飕地从她的眼前卷过, 她只得用手捂着自己的头发, 防止假发被风卷走。 起码这次不是扛着的了。藤丸立香在心里安慰自己。 “喂。我们之前在外面通宵一个晚上你都不说什么的。”她对杰森说。 杰森回以沉默。 身影很快避开了这条街道, 今夜沾染上的烟酒的气味很快就随着冷风吹拂过身体而消散, 藤丸立香的脸被吹得生冷,被从窗户塞进43号后,她站在客厅里懵懵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你还没说呢, 到底是怎么了?杰森, 是有什么不对吗?” 作为御主, 关心自家英灵的心理问题也是一门学问, 藤丸立香这么几年来应付过了那么多位英灵,此次都能‘化险为夷’, 无他,唯手熟尔。 她放软了声音,心平气和地对杰森打着商量:“是见到这个宇宙的自己让你感到不自在了吗?有什么问题我们都能一起解决,我能……” “我不知道。”杰森说,他站在那儿, 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接着侧过头注视藤丸立香的双眼, 语气罕见地茫然而困惑, 他重复道:“我不知道。” 房间没有开灯, 仅有月色透过窗户投射进来, 像是一片粘稠的冷意, 在杰森的背影上镀了一层银辉。 藤丸立香一时语塞,她那条善于争辩的舌头在这个场景下忽然卡住了。对方绿色双眼中的专注让她不合时宜地耳朵发烫,某种隐隐约约的猜想就差临门一脚,随即便飞快地从她的脑中溜过,像是有头迷路的小鹿直接跑进了她的胸口。 房间的灯在一秒之后猛地亮起,43号热情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冒出来,问道:『我错过什么了吗?』 藤丸立香怔怔地和杰森错开了视线,后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摇摇头:“不、呃……我先去休息了。” 她觉得自己离开客厅的方式很像是在逃难。 杰森看着她跑上楼梯的背影,直到那门合上才挪开目光。悬在身边的手握紧,好像想要抓住什么,片刻后又松开了。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43号,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房子有问必答,像所有的好事之徒:『什么事?无论什么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本房子乐善好施,古道热肠,只要不违法乱纪,我什么都能帮你——就算是稍微违法乱纪一点,也不是什么问题。我是说,人类的法律目前还追究不到我身上呢。』 藤丸立香在第二天清早出现在了陶德的安全屋门口。来时她已经全副武装,戴上了假发和口罩,和昨天的她别无二致。 “真是见鬼了。”陶德不耐烦地拉开门,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注意,接着将她拽了进去。此人明显还处在睡眠不足被吵醒的烦躁中,语气不快:“警报声响个不停,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过来,我给你录个脸。” 藤丸立香闻言往后瞥了眼,杰森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陶德双手抱臂,冷冷地笑了下,“哦,明白了,你的监护人把你丢过来的。” “我们今天要做什么?”藤丸立香决定忽视他冷嘲热讽的‘幼儿园理论’,拿起了手里的早餐袋,“我知道你还没吃早饭。” 虽然是杰森买的,但他应该不介意自己借花献佛一下。 陶德在看到免费的早餐后,表情倒是没有那么臭了,叹了口气,“我们得去打听一些事。昨天帮了你,今天你得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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