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瑾想了一下措辞,斟酌道:“我只是觉得你跟着尉缭比较好,我交代了他,他会好好照看你的,反而跟着我,会吃很多苦。呃……还是你现在做奴隶做出新鲜感了?” “你!”张景幽幽的看了她半晌,走上前来。怀瑾这才发现,少年比她高了很多,比第一次见面瘦了很多,眼睛里也比从前更添坚毅。 张景突然靠这么近,怀瑾突然有些紧张,树叶在沙沙作响,怀瑾看向外面那棵大树,忽听得少年说:“说好了给你当六十三年的奴隶,一天都不能少,我们张家的男人,都是一诺千金的君子。” 少年说完立即回了房间,迅速吹熄了烛火。 怀瑾抓了抓脸,抓住蜡烛走到院子里,仰头看了会树,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天气要是冻出风寒了可不好受。” 她踱步回屋,关门之前,将一件大氅扔了出来。 房间的烛火灭了,那棵树抖动得更加厉害,紧接着,有人捡起了那件大氅。 第二天一大早,怀瑾被匆匆忙忙叫进了宫,是郭开亲自来接的。 她看着郭开一副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这两日没出门吧?”郭开心事重重的问道。 怀瑾面上一派无知无觉:“一直在家待着,有什么事吗?” “公主她……”郭开觉得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生怕打击到自己儿子,决定先说另一件事:“春平君昨日清晨,死于府中一处偏院,还有瑜公主……公主她……她……” 郭开支吾着,怀瑾着急追问好显示自己的在意:“公主怎么了!” 郭开道:“公主……也是昨日清晨,公主在一个娼妓馆……她被……” 郭开实在说不出口,他叹了口气:“你进宫看了便知,公主今日醒来之后便神志不清了,太后实在无法,叫我把你带进宫看看,锦儿,你……” 郭开又是一声长叹,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说是被奸污,但也是未婚妻婚前失贞。若是寻常人家他一定叫元锦退了婚,没有上赶着去安慰女方的。 怀瑾震惊的问道:“春平君和公主……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不知道啊!”郭开此时露出难色,众所周知春平君当晚接了一个舞姬进府,第二日被发现尸体的时候,舞姬已经不见踪影了。 郭开一接到这个消息,当即遣人去忘忧馆查看,谁知忘忧馆那日并没开门,士兵们闯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十多个茫然的伙计,老板七娘已经不知去向。郭开立即对这些伙计进行拷打,只查出一个疑点:忘忧馆前些日子新来了一个账房,又外聘了七八位乐师,待查这几个人时,便怎么也查不到别的东西了。 伙计口中的账房和乐师全都不见,他依着名字排查进出城的名单,却什么都查不到。 “父亲别慌!”怀瑾这时换了称呼,郭开一震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父亲!”怀瑾耐耐心心的做着戏,道:“春平君的死对赵国来说非同小可,此时两军交战,或是秦国那边的手笔。父亲千万别慌,稳住,你现在是朝中唯一一个手握重权的人!” 郭开一震,恍然有些明白过来。对啊,他现在成了赵国权势最大的那个人,但是想到这里,他叹气:“唉,正是如此,所有事宜全落到我这里了,你不知道,太后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0章 兄妹 “坊间到处流传春平君和倡后的私情,赵氏宗族的人全逼在大王殿前,让大王处置太后。”郭开一想到这两天顶着的压力,浑身就忍不住冒冷汗。赵王几乎不会处理朝政,他身为王师身为相国,既要顶着宗亲们的逼问,还要查询凶手,更有边境的战报要处理。因为封城,战场上三天没收到消息了,做买卖的百姓沸反盈天,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光是想到目前的一团乱,郭开就觉得冷汗涔涔。 “父亲放心,儿子会帮衬着你的。”怀瑾说。 郭开看着她,又喜又忧:“你不生为父的气了?” “父子哪有隔夜仇呢,之前儿子气头上口不择言。”怀瑾看着郭开的眼睛,一派真诚:“但父亲此时真有危难,又牵涉到赵国根基,儿子哪能真的置身事外?” 顿了顿,怀瑾问:“太后和春平君真的……咳,只是这事百姓们怎么会知道的?” 郭开道:“太后的玉枕在春平君的榻上,那日许多士兵目睹了,兴许有个把人将这事传了出去,谁知道传的这么快,实在不正常。我已问过太后,那玉枕是她送给公主做嫁妆的,不过现在公主那样,我也不好澄清。公主的玉枕出现在王叔床上,更不得了!” 怀瑾看郭开的样子,心里直想笑。 邯郸如她所愿,乱成了一团。 进了宫,怀瑾径直去了公主殿,赵瑜躲在一个角落里,对周围的宫人们大喊大叫,披头散发形同疯妇。 怀瑾站在那里静静看了许久,然后转身离去。 太后已被软禁,她无需去拜见。赵王被逼在殿中出不来,郭开正在其中周旋,他派遣了一个小宦官过来送她出宫。 直到出了宫门,怀瑾才觉得轻松下来。宫里的气氛太紧张,护卫比往常严了三倍,宫人们各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又开始出入相国府,在郭开身边嘘寒问暖,不过做的非常有分寸,既不会热络得好像别有用心,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清高诡秘。 她不过是为了多打探消息,而郭开却是委以信任,任何事都不避开她。 太后被软禁的第五天,一直在代郡韬光养晦的前太子赵嘉,带了一万精兵直逼邯郸。因由是赵王处死了赵氏宗亲里的大宗伯,其他封地的赵家人全都怒了,纷纷投奔了赵嘉。 郭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夜之间老成了耄耋老人,他在怀瑾面前恨铁不成钢:“太后一介女流,什么都不懂,大王竟然也真听她的杀了大宗伯!现在宗亲们已经全部反水了,亏的镇守邯郸的军队不在他们手里,不然他们早打开城门让赵嘉进来了,愚蠢啊!” 怀瑾轻声问:“现在护城军有多少人?是在父亲手上吗?” “八千士兵在邯郸令手上,邯郸令是我的门生。”郭开薅着头发,在怀瑾面前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胜局已定,颜将军和司马将军任者回来一个,于大局应该无碍,只是这信送不去啊……哎呀……怎么就到了今天的境地了!” 怀瑾心中早有主意,上前打断:“父亲,这八千士兵能打得过赵嘉的一万兵吗?” “不好说!”郭开摇摇头,汗颜道:“惭愧啊,为父不善用兵,不过从人数上看,我们不占上风。若是城门不开,他强行攻城……哎呀,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郭开发愁的语气实在太搞笑了,怀瑾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深深呼了几口气,她道:“父亲,邯郸现在有可用的将军吗?” 郭开摇头:“年长的都去了战场,留下的都是些年轻人,王宫侍卫长余西倒有些气候,可他是太后的人,只负责王宫的安全。” “孩儿有一计,既可解邯郸之危,又可在任何情形下保全咱们郭家。”怀瑾言之凿凿的模样,让郭开又惊又喜:“快说,什么法子!” 她的提议,郭开犹豫了许久。大概是她自信满满的神情,大概是郭开看不起嫡子,又大概是身边再无可用之人了,最终的最终,郭开还是答应了。 怀瑾哼着小调,踏着月色往府上走。 月影斑驳,韩念坐在院子外面的墙头,笑道:“恭喜你呀,把邯郸的士兵全拿到手上了。” 怀瑾抬头看着他,玩笑道:“你这么坐在我家墙头,当心被我家里那两位当成贼子了。” 韩念往院子里方向望了望,对她说:“你那两个仆人,倒是很听你的话,一整天只出来过两次,一次是拿食物,一次是如厕。” 韩念说着跳了下来,站在她身旁一起步行,一边用沙哑的嗓子提议:“不会有士兵来你府上的,何必这么拘着他们?再说了,若有我守着你这栋院子,可保他们安全,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收了我?” 最后那三个字平添了一丝暧昧,怀瑾笑出声:“不敢不敢,韩先生本事天大,我哪敢让您当我手下啊!” “现在出不了城,只好跟在你身边了。”韩念突然无赖起来。 怀瑾摇头失笑,两人走到大门口,韩念抱着手看着院墙,准备翻进去,大门哗啦一下突然被拉开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只见张景直愣愣的看着韩念,神情激动不已。 韩念掉头就走,一个闪身就不见人影了。 “你别走——”张景追出来,一声呐喊惊起远处民舍的狗叫。 怀瑾立即半推半拎的把他带回去,把大门关上了,她才没好气的问:“大半夜鬼叫什么!” 看张景神色,怀瑾脑子一转,问道:“你认识韩念?哦,对,你也是韩国人。” “他……他……他……”张景仿佛变成了结巴,看着怀瑾的眼神欲说还休的流转着,最后才悠悠一声低叹:“曾见过几次,他也是韩国的臣子,我想着……他兴许知道哥哥在哪儿。” 咬了咬唇,张景直视着怀瑾:“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哥在哪儿吗?” 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一下拉跨下来,怀瑾冷冷道:“张良在哪里,关我什么事!” 她走回房,用力把门摔上了。 张景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又去了门口,小心翼翼的朝两边的巷子张望着,清冷月光下的小巷子寂静幽深,并没有其他人在。 翌日,怀瑾与郭开一起登上城墙,城外一万士兵乌泱泱一大片排了好远,城内却只有几百个在里面候着,等待城墙上相国的一声命令。 城外的主将坐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志在必得的看着城墙上的人,他拔出了剑,指着向城门,身后的士兵也跟着他一起拔出了兵器。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郭开纵使不谙兵法,但也能感知到外面这一支军队的勇猛,他心道,幸好昨日听了儿子的建议,今天不至于见到血肉横飞的场面。 怀瑾远远看着下面,眼中隐隐有了热泪。她与赵嘉一别,有多少年没有见了,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几个亲人了。 他们一同体会了失去至亲的痛苦,一同逃亡到他乡。 如此漫长的时间,他们终于又见面了。 怀瑾命人敲了三次鼓,大喊道:“开城门——” 她的声音不再低沉,高亢坚定又柔和的女声,而郭开由于太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一声,只是拿帕子擦着汗,焦灼的看着下面。 城门缓缓的打开,怀瑾如一只百灵鸟一样冲下城门,一路小跑至赵嘉的马前,一边喘气一边笑,一边笑一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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