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简单到令人想流泪的面具,韩念无言了半晌,说:“这还不如上一个呢,上一个好歹还动了针线。” 怀瑾说:“这是简约风,你个土鳖懂什么。” 韩念叹着气把面具拿回去,换上又出来,让怀瑾想起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她没忍住喷出一口茶:“对不住,对不住,我一下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见她难得的笑这么开心,韩念虽除了丑但也没生气,只是回去默默将这个皮面具换成了原先的青铜面具。 看着韩念,怀瑾忽然想到了人皮面具,不过人皮面具是小说里才有的,这个时代是弄不出来的。 她很快又想起某种东西,或许甘罗有办法做出来,她安慰道:“有一种东西叫塑料,质地特别轻,也不会生锈,用它做的面具就会又轻又薄,不过……” 她眼睛一转:“我不会做!别失望,也许甘罗可以做出来,等他忙完了,我去烦他。” 韩念问:“什么是塑料,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怀瑾敷衍道:“这是一本古籍里记载的,” 她又补充一句:“是一本失传的古籍,因为我见多识广,所以我知道。” 韩念深深的看着她,不辩喜怒。 太后停灵的第十五天,扶苏忽然怒气冲冲的来到她这座宅子,她看着后面一群人,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见扶苏问她:“老师,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 怀瑾惊了一下,然后装着若无其事,道:“公子,郑夫人听到你这么问可是会伤心的。” 扶苏乖巧宁秀的脸上刻着深深的怒容,怀瑾忽然惊觉他其实像极了嬴政。 扶苏急道:“老师,连你也要瞒我!我母亲不是郑夫人!” 她问:“是什么人在胡说,你的母亲若不是郑夫人又是谁呢?” 扶苏沉静的摇摇头,和昔日撒娇卖乖的样子大相径庭,他道:“我听见王祖母身边的婆婆跟父王说:‘大公子的母亲宁愿自尽也不肯留在你身边,太后娘娘也是如此,她亲口交代绝不葬入骊山王陵,她不愿死后还与你待在同一片陵地。’婆婆说我的母亲自尽而亡,可宫中人人皆知我的母亲是郑夫人,那么自尽的那个人是谁?她才是我的生母是不是?” 怀瑾沉默着,扶苏坚毅的看着她:“我问了很多宫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我又翻了很多起居注,连宗亲册子和史官编撰的记录也都翻了,可没有翻到一个自尽的女人。后来我开始找宫里的老宦官,其中一个被我套出了话,说咸阳宫里只有八年前有一个遭人迫害致死的主子。我再逼问他就不说了,第二天我去找他,发现他已经不知去处了。老师,八年前你是在咸阳宫的,你肯定知道她是谁。” 她看着扶苏,竟生出一丝骄傲,不足十岁的小儿,竟也能处处留心,追查到这里。 她摸了摸他的头,怜爱道:“公子,有些事情,我不能说。” “老师,苏儿求求你告诉我。” “为什么非要知道呢?你打记事起你的母亲就是郑夫人,她难道对你不好吗?何必去追问一个你记忆中不存在的人呢?”怀瑾不是很能理解。 “扶苏不能不知道,生我者的是何人!”扶苏固执的说,他眼里带了些委屈:“这些年母亲待我很好,怕我冷着饿着摔着,我说什么她都会顺我意,可她从不曾把我搂在怀里亲过,不曾像别的母亲那样关心我是否开心,她从来只是让我听父王的话,让我不要忘记她的养育之恩。” 扶苏还记得,王夫人的儿子子高——他的幼弟。他不止一次的看见王夫人把他搂在怀里教他认字,还会亲手缝补他的衣裳,他做得不对的时候会责骂他,在子高摔跤之后王夫人恨不得痛的是她自己——他从来没有在自己母亲脸上看到过。 他一度很羡慕子高。 可今日忽然知道了原来那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扶苏忽然觉得很委屈,原来自己从来没真正享受到母亲的爱。 “有时候做梦,梦里会有一个女人在唱歌,也许那就是生我的人。老师,请你告诉苏儿,她究竟是谁?为什么没有陪我长大?”扶苏像个小大人似的,拼命说着道理。 怀瑾替他感到心酸,可她只是说:“老师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父王曾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她。” 扶苏抿着唇,单薄的小身体几乎要垮了:“老师,连你也不肯告诉我。” 他退了两步,然后慢慢转了身。 那么小的一个人,看上去却有着不合年龄的孤独。他走到那群宦官中间,怀瑾忽然心疼起来,轻轻叫住他:“苏儿,你过来。” 是苏儿,不是公子。 扶苏看过来,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他快步跑过来。 怀瑾把他拉到院子里,关上了门,让思之和夏福准备了些糕点和茶水上来。 但扶苏今日连吃的也不看了,只是看着她。 怀瑾叹了口气,说:“你的亲生母亲,叫芈荷,是楚国的公主,曾经是秦国的王后。但她叛了国,被你父王关了起来。” “那王祖母身边的人为什么说她自尽了?” “有人害她,在她饮食中下了毒,她不想活,自己选择将毒药吃了。”怀瑾哀伤的看着扶苏。 扶苏眼中含着泪光:“她为什么不想活了?她不想看着苏儿长大吗?” 芈荷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知道自己犯了嬴政不能原谅的错,来日再无翻身之日了。 秦宫里那么多妃子,将来还会有孩子再出生,她不能不为了自己的儿子作打算。趁着嬴政还爱她,用自己的命为扶苏换来了一个储君的位置。 凭的就是嬴政尚存的爱意和对她被害的愧疚,这个女子把每一份情感利用到了极致。 见怀瑾默默无言,扶苏只当她也不明白,别扭的擦掉自己的眼泪,他继续问怀瑾:“我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怀瑾温柔的拍了拍他:“她是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子,也是全天下最爱你的人。” 她想起昔日自己初来秦国,芈荷对她关照有加,从不苛责。可惜世事无常,年纪轻轻就去了。 扶苏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那她为什么要抛下我……” 怀瑾再也忍不住,将扶苏抱到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扶苏小声的抽泣着,怀瑾不禁有些埋怨郑夫人,一个让孩子感受不到爱的母亲,真是太失职了。 郑夫人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女子,相反的有些聪明过头了,大概是没有生养过,所以没有半分经验。 她一时又替扶苏感觉到难过,见扶苏哭着哭着睡着了,满头都是汗,她让韩念拿了扇子过来,轻轻的给他扇着。 “主子没做过母亲,倒是很有母亲样。”夏福说。 怀瑾瞪了他一眼,让他小声些。 过了两个时辰,她怀里小孩的爹来了,嬴政阴沉着一张脸在她对面坐下,许是周身气息太过冷凝,思之和夏福默契的躲进了厨房,借口要烧水就再也没出来了。 只有韩念,素质甚好的坐着,还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0章 幼稚 嬴政面色不善,怀瑾便对韩念道:“麻烦你帮我去颜姬酒肆买一坛酒回来,我想喝。” 韩念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掸掸衣袍,不慌不忙的进屋拿了钱袋,又不慌不忙的出了院子。 嬴政火气不大好,看韩念的目光几乎成了刀,不过他今日似乎不想谈论别的。 压抑了一下怒火,他才道:“芈荷是自尽而亡,是吗?” “我只知道当日是吕丛兰下毒无疑,”其他的,她就算知道,也一个字不会说。 嬴政咬着牙,森森道:“毒蕈掉到汤里立刻就会散发味道,不可能发现不了,芈荷还是吃了。她利用寡人的怜惜……” 说到这里嬴政气不可抑,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怀瑾立即看向怀里的扶苏,见他睡的正香,她忙道:“公子年幼什么都不知,陛下勿迁怒他。” “寡人不会,扶苏……是寡人最钟爱的儿子。”嬴政见她护着扶苏,怒气去了些,他道:“我只是气不忿,那些女人们做的事母后全都知道,可她从来不告诉寡人。这次为了陵墓的事,叫寡人知道了好些东西,你恐怕不知道,给芈荷下毒的并不是吕丛兰。” 怀瑾当然知道,但她只是配合的问:“哦?不是她,那是谁?” “和当年在猎场害你的是同一个人!”嬴政看着扶苏,眉头紧紧锁着:“是郑夫人,寡人从不知女子竟然会如此阴毒。” 听到他这么说,怀瑾极力想推荐他去看一下《甄嬛传》。 当年秋猎,她被人骗入猎场险些丧命,古依莎的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她其实模模糊糊是有些猜测的,只是因为嬴政和扶苏的关系,再加上后续那人也没有别的动作了,所以她才懒得去细究什么。 对嬴政的话,她无多大反应,只是道:“她害我做什么?我跟她又无冤无仇的。” 嬴政反问:“你说为什么呢?” 对上嬴政的目光,怀瑾头皮一麻,忙别开了视线:“陛下要如何处置她呢?” “贬去永巷为奴,再不许她出来。” 怀瑾惊讶了,以嬴政这果决的性格,居然还留了人一条命?许是她的目光里的意思太过明显,嬴政拧着眉道:“她虽狠毒,可寡人曾对她做过一桩亏心事,便饶她一命了。” 哦,怀瑾心道,原来是这样,也不知是怎样的亏心事。 嬴政明显话没说完,她还是安静的竖着耳朵,等着下文。跟她说了这么多肯定不只是抱怨,不然他一个大王也是闲的蛋疼了,特意跑到她这里来八卦,接下来说的应该才是正事。 果然,嬴政开口了:“有这么一桩事要托你。” 怀瑾想着,还要在秦国待上那么几年的,况且对方又一直有恩于自己,她不能当白眼儿狼。 她道:“陛下请说,我能做的一定尽力做。” “只是一桩小事,你应该应付得过来。”嬴政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印放桌上:“原先内宫一切事宜都是郑夫人在管,现下她已入永巷,寡人不愿再让其他有品衔的女人管这些事。少府令倒是可以接手,可惜现任少府令是蒙毅,他是外男多有不便。思来想去,寡人唯有托付给你。” 怀瑾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她看着嬴政,觉得泰山压顶要死了。 她不说话,嬴政也不说话,就那么沉重的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同意为止。怀瑾垂下眼睛:“可以拒绝吗?” 嬴政冷静的回答:“当日秋猎场上,寡人曾经救过你的命,等于是说你欠我一个大恩,现下到了你回报寡人的时候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问:“我帮你管理内宫,需要做的事有哪些?” 嬴政竟然也露出一丝茫然,他说:“寡人也不甚清楚,你回去去问问蒙毅吧,大约就是内宫各人的俸禄、供奉、库贮、礼仪这些,还有那些女人们的口角,最是零碎不过,你去管着,别让她们来烦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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