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我神色恹恹,项伯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着,大概看出我打不起精神,坐上马车之后他都没有和我说话。李徐发现我的反常,偷偷瞄了我好几眼。 “公子,今日田假大人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快到家时,夏福提了一句。 我越加心烦,不过仍是叫人把信拿了过来,原来是一封邀请函,让我去他府上做客。我理由都不用想,立刻提笔回信,说自己每天要上学,放假时也有一堆作业云云。写好之后立即叫夏福送了出去。 “公子,晚上汤厨子准备了羊肉汤呢!”时茂小心翼翼的说。 我将衣服脱的只剩单衣,拿起一把蒲扇扇了两下,说:“别上羊肉汤了,炒两个青菜吧,凉拌一个菜瓜。主食不吃粟米了,煮一锅绿豆汤来吧,天太热了,降降火。” 时茂答应着去了,趁着天色没黑,我将写回赵国的两封家书封好,预备交给李徐让他寄回去。古代没有快递,长途信件必须得让李徐手下的骑兵上,但今天叫了两声都没有人答应我。只有院子里扫地的小蓝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我啧了一声:“李徐大人呢?” 小蓝说在后宅,我就往后宅去,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后面那栋宅子。 我这栋府邸最里面的一道墙和后宅是连着的,西南角里一个小门可以通到那边。 小门平时应该也是有人守着的,不知为何今日没人,穿过小门我就震惊了,远处十几米的地方大约一百多个男人守着一口井,一人接了一盆水,蹲在屋檐下洗澡,这场面太壮观了! 幸好是离得远,看不太清楚,那边似乎也没有发现我,我连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重新退回去把门关上。 幸好没惊动那些人,不然就尴尬了。 “小姑奶奶,你干嘛呢?”项伯刚打开窗就看见鬼鬼祟祟的我。 我摇摇头,看他在窗户边的桌子上写字,顿时兴起:“哟,今天居然见你拿笔了?” 项伯抓抓头没说什么,我趴在窗沿上看他写字,他的一手字还是写的有模有样的。 趴着看了一会儿,夏福回来了,手上抱着一个盒子:“公子,我回来了。” “嗯,信是送到田府了?”我随意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 “是田假大人给的一篮桃子,他说既然公子学业繁忙,就不打搅公子了,他还说公子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可以去他府上玩。走的时候他家仆从正好刚买了桃子回来,他就让我装了一篮子带给公子。”夏福将盖子打开,七八个拳头大小的毛桃。 我一乐:“正好,晚上乘凉的时候可以吃,你拿到厨房去洗洗吧,还有,等会把李徐叫过来一起吃晚饭。” “知道了。”夏福说。 天黑得晚,我叫人将饭桌抬到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李徐穿了一身白色单衣过来,他平日里不是黑就是灰,突然穿了件白衣,看着还挺俊俏,就是比起刚来时皮肤黑了不少。 李徐比起之前没有那么拘谨了,第一次邀他吃饭时,他几乎全程都低着头只吃白米饭,一口菜都不敢夹。现在话依然少,不过至少不会我给他夹一次菜他就感谢我一次了。 “李大哥,我这有两封信是给我父王和母亲的,明日又得麻烦你了。”我大口喝着绿豆粥,直呼爽口。 李徐道:“我知道了,晚上回去就会安排。” 项伯一个人快吃完了半盘凉拌菜瓜,我用筷子点了一下他才去吃青菜,他是无肉不欢的,今天应该让汤厨子炒个肉。 “李大哥你千里迢迢跟我到齐国,你父亲不会担心你吗?”我闲聊问起来,因为李徐的父亲是历史上很有名的李牧将军。我还好奇问过他,一个将军之子为何愿意来跟着我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公主。后面才搞清楚,我虽然没有实权,但身份却是实打实的尊贵,李徐跟我几年,回去以后直接就会给官职封赏,这样就不用像他两个哥哥一样还要去战场上去挣军功。 “父亲常年在军营里很少回家,比起我,父亲更牵挂我两位兄长。”李徐回答。 我推了项伯一把:“你看人李大哥多励志,都是将军的子孙,人家努力奋斗,你呢,你连读书都不好好读书。” “那能一样吗,父亲在楚国咳嗽一声可连大王都会紧张,我只需等待成年,父亲自会给我做安排。”项伯傲然,我呵斥:“这些话以后别在外头说!” 项伯不以为然:“这件事情楚国人人皆知,有什么不可说的。” “我不喜欢你这样。”我皱眉,太不谨慎了,况且这么大剌剌说出来,人李徐多尴尬啊。 项伯妥协:“好好好,我不说了。唉,真不知我们两谁是长辈。” 我心里年龄能当你妈了,我内心自嘲。将半盘菜瓜端到李徐面前:“快点吃,再不吃要被阿缠吃完了。” “是,多谢公子。”李徐拿着碗筷想抱拳,十分滑稽。 是庆先生的剑术课,自打他知道我是女孩子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总让我在旁边休息,但我坚决要证明自己体力能跟上,他让我休息我也不听,只是跟在师兄们后面。 几次之后,庆先生似乎就习惯了,对我一视同仁起来。 今天学剑术,人手一把木剑,不过今天开心的是,张良也在课上。几位师兄是同桌之间对练,我没有同桌,张良就主动提出陪我练习。 庆先生教的是招式,招式之间变换得十分灵活。中国古代的剑术自汉代以后就渐渐失传了,因此看到庆先生所教授的剑术,我不时会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功夫,不是花花架子,而是实打实的招式。 “你又走神了!”张良啪地一声将我的木剑打掉,身高的悬殊,他已经尽量在敷衍我了,但我的剑依然拿不稳当。 我只好耍赖:“我人小,没力气。” 张良莞尔:“招式跟力气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真正在打斗。” “子房说的是,不过即便是真正在打斗,力气也不能代表全部。”庆先生一说话大家都停下来听着,他道:“技巧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会被碾压,但若是能掌握技巧,再强大的力量也会被化解掉。” 庆先生将项伯点上来,他俩一对招,也不知怎么动的,不到三秒项伯的剑就飞了,庆先生的木剑已经搭在项伯脖子上了。 项伯不服气的嘟囔:“我不擅剑道,若是肉搏,我三招就能把敌人打趴下。” 庆先生忽略掉项伯:“我再演示一下,你们看清楚。” 他又来了一个慢动作,我依然没看懂,不过庆先生演示一遍之后就让我们开始练习了,他一对一的指导过来。 穆生被白生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剑被他当盾牌用了;刘交和申培是一半一半势均力敌,而项伯对田升则是压倒性的胜利;我则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抵挡不了张良的敷衍。 庆先生一个一个手把手的教,到了我这里时,他突然不好意思再触碰我,只是语言上给我指导:“剑锋指在腰腹,……不对,在高点……也不对,你手再抬高一点……” “我来吧。”张良有些看不过眼,善解人意的过来抓住我,而庆先生到了我对面和我对练。 张良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暖,紧紧抓着我的手,他在我耳边说:“专心些。” 他就这么抓着我的手动起来,但是,这可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男人教女人练剑那么唯美,事实上是:张良一动起来,我拿剑柄的那只手就被握得生疼,而另外一只手被张良牵引着做出一个反人类的动作。当庆先生的木剑刺过来时,张良膝盖在我腰上顶了一下,庆先生的那一剑落了空,但是美观就谈不了,应该像耍猴。 不过这一套动作下来,我是明白了,有点像太极,我哦了一声:“原来是四两拨千斤。” 张良一愣,然后笑开:“这个比喻非常有意思,很清楚。” “子房你剑术又进益了。”庆先生对着张良点点头,张良只是说:“每日晨起都会在院子里练先生给我的剑谱,子房受益了。” 我想起那日掉进河里看到他肚子上的肌肉,果然偷偷锻炼了的。 庆先生放下剑,去廊下喝水了,他跟浮先生真是两个典型,浮先生喝水是拿了壶泡茶,拿一个小杯子一喝能喝一上午。而庆先生是拿了一大个水囊,随意放在地上,渴了就一口将水囊的水全喝光,然后叫人给他的水囊把水添满。 庆先生喝完水:“大家歇一会儿吧。” 他休息时也总是一个人在廊下孤独的坐着,而我们总是在教室里休息,帘子一拉下来,别提多阴凉了。 大家喝完水,我将带来的豆糕拿出来,该到吃零食的时候了。 番外(在齐国的日常) 早上将怀瑾和送到稷下学宫,夏福独自一人驾着车往回走,回到府上,汤厨子和他的徒弟像平时一样正要出门。 夏福没有卸车,立在门口,笑道:“汤厨子,又去西市买菜?” 汤厨子胖乎乎的,一笑就没有眼睛了:“是啊,小福子送送我?” “上吧。”夏福笑嘻嘻的往旁边挪了一下,汤厨子和他徒弟刚好把前面的车架挤满了,他们没敢坐到车里,主子的车,哪敢坐呢。 清早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商贩已全部都出摊了,西市入口全是人——都是清晨出来买菜的人,马车开不进去,夏福就驾着车在外面空旷的地方等着。 没过多久,汤厨子回来了,他手上只拎了一条鱼,倒是他徒弟手上全都拎满了东西。 夏福打了一下马,他们往回走。 汤厨子噗嗤噗嗤喘着气:“今天又涨价了,这条鱼涨了十钱。” 夏福知道汤厨子什么意思,想让自己跟主子说钱不够花,但他是心里门儿清的,主子一个月给厨房一镒金采购,一金换算成刀币足有五千多钱,就算每顿饭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他汤厨子都能从这一金里抠出五百钱来给自己藏着。 “主子最爱吃菜瓜,你买了没?”夏福问。 汤厨子在徒弟手里找了一溜儿,努嘴:“诺,买了三个,你说主子怎么就喜欢吃这粗糙玩意儿,要每吨都吃牛肉多好。” “不许在背后议论主子!”夏福板起脸呵斥一声。汤厨子撇嘴,夏福简直比最忠心的狗还忠心,听不得谁说主子不好。偏生主子还最喜欢他,就算是个没根儿的东西,自己也不能得罪了,汤厨子打了一下嘴巴:“年纪大,不留神。” “汤厨子,你自己说咱们主子好不好,上哪儿能找到这样的主子?”夏福说:“你就惜福吧,别总想着贪着贪那,咱们都是奴隶出身,生死全在主人手上。老天爷恩赐,遇着了主子这样的,得知足。” 汤厨子这倒是赞同,主子这样的,到哪儿都难遇到。原先在赵国王宫里,多少厨子被主人们一句话赐死的,他得亏入了小公主的眼,才被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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