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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站在自动售货机的面前思考今晚的宵夜是哪个味道的饭团，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有人叫住了我的名字：“小川？” 熟悉的口气，熟悉的音调，熟悉的声音。 我转过身，不出所料地看见我的顶头上司站在我的身后。 “都这个点了，还需要继续加班吗？”他一副刚刚准备往公司外面走的架势，“末班电车，应该已经没有了。” 我点头：“嗯，所以我打算凌晨四点再回去。对了中原先生，正好我也当面和您说一声，明天我要调休请假，相关的申请我在系统上发送了。” 要是别的领导我可能还需要单独发消息提醒一句，但因为是中原中也，每次他看到了都会同意。 果不其然他说：“当然可以，我明天通过一下。在这里等上四个小时吗……” 我刚想举起手机，对他说我可以玩玩游戏刷刷推特打发时间，就听见他问道：“正好顺路，小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顿时，我睁大了眼睛：“……啊？” 第5章 Session 05 入职半年，和我一起加班到半夜的异性上司突然说要单独送我回家，我该怎么做？ 假如是取了这种类似的标题发布到匿名论坛里面，一定会有很多人帮我思考用什么合理的理由来拒绝对方吧。 说不定热门会给出“我问问我男朋友会不会来接我”之类的回答，突出一个应对得体。 毕竟，职场性/骚/扰是非常普遍，普遍到让人会对这个世界绝望。 当然我很清楚，中原先生不可能会这么做。 他纯粹只是太过于滥好心了。 刚入职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对我有一些过分关照。 在这里对于“过分”的定义，是从我的角度来说的。 在现代社会，大部分人都是跌跌撞撞地活着。 要顾好自己和考虑有限的在乎的人的心情已经足够让人精疲力竭，所以对于和自身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会保持合适的距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人批判这个社会的冷漠，我却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 自己以外的事情，终究是所谓的“他者”。 救人的前提首先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吧？而且，也许对方也不一定希望得到救助。 很多时候的关心也不过是出自于礼貌的寒暄，就像是别人说“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会客套地回答一句“你还好吧？”，比这个更进一步的关心，听起来都像是别有所图。 如果换做是我，听到不算亲密的人说自己已经错过了末班车，我也只会假装热心肠地说上一句“要注意安全啊”，这种不痛不痒，其实也没有办法给对方任何帮助的话。 假如把大多数人定义为“正常”，剩下的那些少数派是“奇怪”的话，那我认为中原先生是有问题的类型。 虽然他自己肯定没有想那么多。 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就是。 假如说在听到我还没有确定住所于是帮我打探了消息还在上司爱护下属的范畴，那后来对于我频繁喝酒的行为表达出的关心，在我对距离感的定义中，他一定是跨越了界限。 但我身上又有什么地方，又有什么是值得他想要的东西呢？ 说出来有些羞耻，不过我的确考虑过“他会不会喜欢我”的可能性。 毕竟，我们是适龄的异性，这又是人生最常会有的错觉之一。 尽管我非常讨厌将自己像商品一样的打分，但这的确是最简单的能够描述清楚状况的方式。 就我自身来说，由于受到了一定的教育，所以谈吐还算高过平均水平；尽管天天喝酒熬夜，不过年轻确实是我最大的资本，除了黑眼圈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气色也还算不错；身材上的话由于多少有些厌食，不怎么摄入酒以外的食物，也能算消瘦的类型。 尽管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对于大部分男性来说，对于想要交往的对象，其实也没有非常严苛的要求吧？ 不然，也不会出现女性出卖自己的身体，性成了一种资源，因为本质上，男方是抱着“只要是女的谁都可以”的心理而花费的金钱。 所以，只是作为“随意恋爱的对象”，我应该，姑且还是够格的？ 我有些不确定地想。 当时的我还不了解我的上司，他在我的心中也不过是个简单的符号。 是由无数的标签拼接而成的形象，像“似乎有意识的在下属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稳重，但是很容易被隔壁的太宰干部气到变形”，像“尽管极力表现出自己的成熟，但好像对自己的身高有些过分在乎”，归根结底，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尚未成年的男性，要是有一些青春期的意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他的年龄再大上一轮，我倒是会担心那种职场老油条借权压人的情况，但现在来看，他对我的额外关注，也许说明了他多少对我有一些好感？ ……喜欢啊。 当这个猜想出现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感到了一些高兴。 尽管我明知这种感情非常扭曲，可我还是有一种被人肯定的满足感。 至少，只是我展露出的那部分自己，也是值得被喜欢的吧？ 而且，对方还是看起来还是那么优秀的人。 虽然也许称不上优秀……毕竟会对我这样的人有好感，中原先生可真是眼神不太好。 喜欢，到底是一种需要什么条件的情绪呢？ 因为对方的外表？对方的性格？对方的声音？对方的家境？还纯粹只是双方荷尔蒙的匹配程度？ 我所展现出来的那个我，会是真正的我吗？ 我觉得我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部分的我就像是传统故事中的女性，等待着被人拯救。 那些冒冒失失、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看起来没什么闪光点的女主角，不也是在遇到了属于她的那个Mr.Right的时候，绽放出了独一无二的光芒吗？ 人生因为这样的邂逅而得到了改变。 恋爱，会是能够拯救我现在乱糟糟生活的一剂良药吗？ 即使是像我这样破碎的人，所有的碎片也会被对方拼凑完整。 “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像是童话故事一样的结局。 但另一部分的我其实非常清楚，这个世界并不童话。 女主角之所以是女主角，她们哪怕被爱情伤得遍体鳞伤，但在下一次，她还是会坚定地选择爱情。 有人诟病这样的恋爱脑，我却佩服她们的勇气。 我很清楚，我是做不到的。 像我这样的人，最擅长的事情是打退堂鼓。 而且，我也没有被爱的自信。 那些被我有意矫饰后的形象而吸引来的没有品位的人，在得知到真正的我是个怎样无药可救的烂人，也一定都会选择逃跑的吧。 我是觉得，像我这样精神状态的人，根本不适合建立一段亲密关系。 那么多情绪几乎要将我压垮，我却出于自救的自私性，想要找个人和我一起分担。 但这对他来说，会是一种不公。 而到最后，对方也只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精神压力，而选择逃离。 我能够承受，这种被丢下的痛苦吗？ 所以，当我发现中原先生其实并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只是因为我恰巧是他的下属，而他看见了我觉得我或许需要帮助，所以就选择来拉我一把的滥好人而已。 再说一次，我认为中原中也是一个好人。 这并不是什么“好人卡”的梗，这是我对一个人类，能够拥有的最高程度的褒奖方式。 而这样的他，问我需不需要被送回家。 要拒绝吗？ 只要我展露出一丝的迟疑，他也不会强迫我吧。 说不定还会向我道歉，就像上次那样，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好啊。”我听见我的声音轻快地响起，很难想象，我居然会发出这么快乐的声音，“既然顺路的话……那就麻烦你了。” 我知道那不会是我的月亮。 但在这一刻，月光确实照在了我的身上。 第6章 Session 06 中原先生的机车非常帅气，帅气到是连我这种对机械没什么兴趣的人都会眼睛一亮的程度。 我记得上次的那辆还是纯黑色的，眼前的这一辆，是漂亮的玫红色。 嗯，是和中原先生非常相衬的颜色呢。 “黑色的那辆也好看，这一辆也好看。”我忍不住称赞道，“中原先生是买了很多辆吗？” “啊，因为上次那个，在战斗中为了顾及到太宰那家伙，不小心报废了。”中原先生以一种非常随意的口吻说，“所以又买了一个。” 听到这里，我脸上原本露出的笑容消失了：“……太宰干部？” 如果换一个人选，我听到都不会这么生气。 但如果是那个太宰……就算没有证据，我也觉得很有可能会是故意的。 “姑且冒昧地问一句。中原先生的这笔损失，有得到赔偿吗？或者，根据黑手党内部的政策，应该符合‘个人财产被征用’的规定，是可以报销的吧？”处理过很多相关申请的我非常了解这其中的门道，尽管我很清楚，这两个回答，大概率都是“没有”。 太宰干部可没有这种好心，而且，我也没有收到中原上司这样的工作安排。 “太宰那家伙……哼，估计还会嫌我多管闲事吧？”一提到太宰干部的时候，中原先生的口气都会比平时来得更加跌宕起伏，“还有向公司报销……算了，也不是很大的一笔钱。” 我深吸一口气：“具体的话，您购买花了多少钱？修理费用又是多少？” 中原先生的目光有了片刻的游移，回答也变得含糊了起来：“总之没有很多，至于具体的数字……” “是不方便告诉我吗？”我打断他的话，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维修单的费用也许由于是保险支付的，您对此并不知情；但是购买的话，因为是中原先生非常喜欢的东西，应该只会记得非常清楚才对。” “对，还有保险。”中原先生听到这里，松开了原本捏着帽子的手，“好了小川，有保险的话也就不用那么麻烦……” 中原先生，真的一点都不擅长说谎呢。 我观察着他表情细微的变化，没忍住叹了口气。 “中原先生，还是记得去联系一下保险公司吧。”他肯定是把这种事情忘记了，我发现了，有的时候，中原先生缺乏一些众所周知的常识，“尽管因此明年的保费肯定会上升就是了……这一部分的钱，我觉得再怎么样还是应该由太宰干部出。” 想到这里，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这次也是！”我忍不住抱怨起来，“我之所以会加班那么久，也是花费了很多时间在审核太宰干部那一组的材料上！无论是他还是芥川龙之介交上来的东西，和标准的格式简直一点关系都没有！和他们沟通让他们重新上交的话只会花费更多的时间，我只好自己改正了。上次，还有上上次，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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