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卷轴的文字也相当清楚,十星暮念了出来:“湖光之中的伊黎耶歌者,举起了那把高洁的耀光剑,从中辉映出一片水色的锋芒。” 她的音色像湖畔的月莲一样清秀,念出这种短句仿佛是祭台上的颂诗。 对现行通用的提瓦特文字一无所知,却能准确翻译古代枫丹的诗歌和传说。 艾尔海森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以后你就可以去知论派进修了。” 十星暮偏头,疑惑重复一遍:“知论派?” “没什么。”艾尔海森合上书本,将这些册子重新收好,看了墙上挂着的时钟,“出门吧,去吃午饭。” 十星暮:“啊?” “对了,你应该不会突然又变成其它样子吧?”艾尔海森站起来,俯视着十星暮。 十星暮:“什么?” 她现在茫然的神情与小海獭突然被举到半空的呆滞重合了。维持着先前翻阅书册的模样,仰头看他,苍白的瞳孔透露出一股纯净的清澈。 艾尔海森说:“意思是不会走在路上突然又变回海獭吧?或者有别的需要吗,比如带一瓶水?” 他没接触过纯水精灵这个种族,并不知道如果被太阳照到会不会真的蒸发消失。 十星暮更加迷惑了:“什么水?” “不过旅行者在你身上试过与草元素没有发生元素反应。但那时候你仍旧是海獭的拟态,拟态生物之间,如果没有跨越更多的等级,应该差别不大吧。”艾尔海森转过头,披风上挂着的草神之眼亮起浅淡的绿光,他沉思了一会,“要试试吗?” 艾尔海森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半被黑色手套包裹。几点绿光从他摊开的手掌上某处的空气漫出,笼聚又四散,像夏夜里自由的萤火虫。 十星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同样伸出手,指尖小心地触碰那些弥散的草绿光点。 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来不行。”艾尔海森理所当然地说,“所以纯水精灵表面与外界应该有一层隔开的屏障。” “等等。什么精灵?”十星暮收回手,抬头望向这个一脸淡然的人,指着自己,看上去无比惊讶,“我吗?我是纯水精灵?” 艾尔海森向来平淡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开口问道:“你不知道?” 对方的语气是她今天听到最惊讶的一次。十星暮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然你以为你怎么变成的海獭?” “我以为是什么诅咒……”十星暮挠了挠头,还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原来因为我是纯水精灵吗。” “哦。”过会,十星暮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我是纯水精灵。” 她一脸说服了自己的表情。 艾尔海森沉默片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你都知道些什么?还记得从前的名字吗?” 十星暮坦然地摇摇脑袋。水蓝色的卷发跟着晃动,像小海獭的尾巴。 “我现在的记忆是从沙滩上你捡到我的那一刻开始的,而且有些模糊不清了。” 艾尔海森静止了那么一会。 所以被小草神大人补习了一堆关于纯水精灵知识的自己,很大概率要比十星暮更了解她本身了。 十星暮悄悄打量着艾尔海森的脸色,觉得对方现在可能心情不太美妙。 她充满歉意地说,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道歉了:“非常不好意思,给您、你添麻烦了,我会努力回想起来的。” “不必太过焦虑。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艾尔海森推开门,商街热闹的人声飘了进来,形形色色的行人迈着不同频率的步子走过。一个崭新而热闹的世界。 “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 “所以你有变成海獭之前的记忆吗?”艾尔海森问。 “潜意识里隐约觉得我呆在十分危险的地方。”在等上菜的间隙时,十星暮努力回想着,“好像有崩塌的通道,流血的淤泥之类的东西。另外似乎还有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场景,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时年轻的服务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他彬彬有礼地端上一份烤蘑菇披萨,鲜美的蘑菇被烘烤得表皮微焦,奶酪混杂着肉块,很好地渗入饼底。鲜香的味道伴随着热气一下闯进十星暮的鼻子。 餐盘旁还摆放着一朵蓝紫色的小花,叶尖微微泛红。 他将它同披萨一起摆放在十星暮面前,微笑着说:“可爱的小姐,您的发色如同这朵帕蒂莎兰一样美丽。祝您享用美味的一餐。” 即使不动用探查情绪的能力,十星暮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好、好的。谢谢。” “不必这样客气。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服务生笑了一下,收起餐盘,向他们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 艾尔海森看了一眼那位服务生离开的背影。 他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听草神大人说,你之前拒绝不了他人的情绪?” “是的。” 就这样承认好像是在说自己没有什么独立的内核,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比刚开始好了一点。十星暮补充说:“现在能够主动去选择看不看了。” 艾尔海森点头。 “不过太剧烈的情感我还是拒绝不了。一般都没有去主动感受的意思,觉得不经过允许就去窥探对方的情绪是一种冒犯。” 十星暮谨慎地回答。 “纯水精灵通过水来感受情绪。人体内大部分都是水。”艾尔海森解释,“不过像你这种能感知到他人情绪的,应该是比较罕见的一族。” 十星暮脸上写满了求知的恳切。虚心从旁人身上学习关于自己的知识。 艾尔海森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开口说:“吃饭吧。” “咦?” “不想把饭桌变成论文答辩的场合。” “呃……抱歉,‘论文’和‘答辩’……是什么?” “以后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的。”艾尔海森把一盘枣椰蜜糖推到十星暮的面前,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熟悉的坚果和奶酪香气一下占据了十星暮的鼻腔。 虽然小海獭的记忆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但她一下子就闻出来这是她喜欢的甜点。 进食的记忆是最清楚的。但用眼睛亲自去看美味的食物格外能增加食欲,十星暮好奇地端详桌上造型别致的食物,相当新鲜。 但两人的交谈停下后,在用餐中逐渐显露出不方便。 主要是她碍事的头发,太长了,一不小心就会掉到桌上。十星暮不得不用一只手捋着。 正当她纠结是把它们剪掉还是打个结的时候,面前出现一条翡翠绿的缎带。 是之前用于保护眼睛的眼罩。 “可以系上。”艾尔海森说。 十星暮道完谢,接过那条柔软的绸缎。她简单地将过长的卷发拢成一束,搭在肩前,随意系了个蝴蝶结。 水蓝色的长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浅淡的光,一整长条发束偶尔会缓慢地晃动,看上去跟小海獭的尾巴更像了。 “所以你幻化的拟态有根据外貌来确定相似的生物吗?”吃完饭,走在郁郁葱葱的树影下,艾尔海森这样问十星暮,“比如海獭?” “应该没有太大关系吧。”十星暮思索着,“感觉我也控制不了,只能有一个大致模糊的预感。会变成什么模样,会变多长的时间。最近是因为好像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才变回人的样子。” 听上去太不安定了,像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弹药。 说到这里,十星暮回想起早上艾尔海森回家后补觉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恢复,还控制不了这些苏醒的力量,所以它们到处乱窜,可能就把我带到你的梦里去了。非常抱歉。” “以后还会这样吗?” “应该不会了。”十星暮说,“现在它们都用于维持我的人形了,说不定还会不够用。” 艾尔海森“嗯” 了一声,随即又想起在沙漠捡到她之前,便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 她复苏的力量横跨整个须弥,从沙漠到雨林,只为了在他梦里揪头发。 稍显荒谬。 “所以我在梦里……没干什么吧?”十星暮渐渐也与他熟络了一些,不敢问出口的现在能够尝试询问了,“打扰到你的睡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事情已经解决了。”艾尔海森说,“比起这个,你还记得佛罗德洛克吗?” 近段时间的记忆还算清晰。十星暮点头:“记得。” “关于你们的神,我去查了一些资料。” 艾尔海森扭头,不出意外看到对方有些茫然的神情。 看来是刻意屏蔽了一些信息。他想了想,然后说:“算了,不着急。你先认字。” “愚人众会关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说。” 艾尔海森领着她踏上前往教令院的台阶,往来的路人逐渐被身着某种统一制服的年轻人取代。 十星暮好奇地问:“愚人众是什么?” “与大多数人立场不一致的人吧。所以里面通常会有混杂许多不懂得遵守秩序的人。”艾尔海森说。 “听上去都是坏人吧?”十星暮跟着艾尔海森一步一步地踏过台阶,自然随意地问,“需要把他们全杀掉吗?” 旁边有位过路的学生脚下一个踉跄,看她和代理贤者大人的目光瞬间不对劲了起来。他没敢上前搭话,急急忙忙走开了,像是大白天走在路上见到了天理降下寒天之钉。 前面领路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十星暮低头盯着地面一直在数台阶,没留神一脑袋撞上对方披风上镶嵌的某个宝石。 硌着有点痛,她揉了揉额头。 艾尔海森转过身来,表情有些严肃:“全杀掉?” “嗯?”十星暮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怎么了?不可以么?” 联想到对方认识的都是古老的文字,偶尔的遣词和动作似乎都遵循着某种一板一眼的古老礼仪,并且还没有太多常识。完全与现行的时间脱节。 艾尔海森大概明白了现状,说:“现在已经是没有太多纷争的和平时代。暴行和杀戮统治的岁月已经结束了。” “啊……真好啊。”十星暮感慨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抱歉,我没经历过,不太了解这种规矩。以后会转换思维,注意言行的。” 艾尔海森这才转过身去,领着她往上走。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草木的清香弥漫开来。 过了会,十星暮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所以我去上学的时候,弓弩不可以带吗?” “不可以。” “哦,好吧……”十星暮有些遗憾,又试探着询问,“那袖箭和刀具呢?” “不可以。” 比之前更加笃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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