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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一样，不会无把握时贸然出手，连自己失败后其他同伴要怎么样逃脱都在计算之中了？” “没必要连累他们。” 踏步向前时皮鞋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叩出回响。 “还有力气么？能接过去？” “嗯，没问题。” 右腿半弯支撑住自己，仅剩的左臂从五条手里接过瘫软成一团的人，扶着你的背安放在大腿与腹部折起的腿弯里，几个动作下来喘息不停，最后扶住你的后颈靠在他胸前时整个人已经近乎筋疲力尽。 你紧闭双眼鼻息沉沉，无可避免的污血混着你的黏住侧边发丝，他的脸紧紧地贴在你的额头上轻蹭，像是每次清晨他比你更早醒来时那样。 “杰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带她来这件事。”五条后退几步蹲下身，肘部搭在膝盖上双臂向前伸直，围墙挡住夕阳像是在两派之间划下一条阴阳分明的泾渭。 “当然惊讶，完全没想到被她骗了整整一路，刚才一分钟还庆幸她人在京都呢，下一刻这家伙就又窝在这了让人伤透脑筋。但是好像又没那么惊讶，最后还能再见到她，可能更多的是开心吧……**毕竟从第一眼起就开始喜欢，大概比她喜欢上我的时间还要早。**” “……嗯，**那还真是历史悠久，听起来比我——算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想问你，干嘛不主动点表白啊，小东西追着杰后面跟屁虫似的那么久，机会有很多吧？结果什么都不说，叛逃以后那几天把人折磨的跟失心疯了一样，路上偶然碰见完全是被吸干了精气的行尸走肉，没两天就直接跑了。” “有想过啊，那时候觉得等天气好的时候就表白吧，等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时候就表白吧，等我混出点名堂就表白吧，等来等去，等到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等到这个世界丢失了所有能让我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东西，那还有什么可表白的必要，又还有什么喜欢她的资格，就放弃了。至于后来我怎么料得到她能不要命到那种程度？？不管不顾的把人吓个半死。” 像是回忆起来这十年里为你的莽撞任性和一意孤行担过的心生过的气，呵呵笑出声来的同时想要伸手替你把缠在颈窝里的发丝挽到耳后，手指颤动几次后渐渐明白，仅剩的力气和残缺的躯体已经不能够满足自己这个简单的愿望，颓然地把头靠向身后的围墙半张着嘴大口深呼吸，额发凌乱遮住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片刻后像是吐出最后一口气般释然轻笑： “真不想承认现在都最后了，自己竟然在动摇，原来我还是想……能够永远这样抱着她，能够永远看着她胡闹大笑，就算她本人一向最讨厌皮肤生皱日渐老去，但如果能看到她白发苍苍幸福美满的样子，大概就没有遗憾了。” “悟，能替她找到幸福的，是么？” 五条一脸无可奈何的不耐烦，屈起手肘抓挠头发：“别煽情的像是什么临终托孤一样，太矫情了令人不适。” “本来就是嘛，不对么，把她还给你。” “杰你这个人！💢……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糊涂，你可别说什么‘没察觉她喜不喜欢我’这种鬼话，你问过她愿意没有就这么轻易放弃？”嘴角垮到一个无可复加的角度，白毛六眼皱紧了眉头蹦起身，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如果面前不是重伤病患就要直接一拳招呼上去了。 “诶呀，都到最后了就别指责我了，说这些也没意义。我这个人很小心眼的，只有把她托付给你才能安心，**毕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的，一生以来最好的朋友。**” 墙边的嗓音渐渐低沉下去，好在想说的话都差不多说完了，想见的人也出乎意料地都见到了，夏油只觉得自己眼皮沉重到像是被两尊地藏石像压住，撑不住地阖紧。 最后，最后的最后，十年前第一次离开你时没有落下的吻，这一次牢牢记得，冰凉无血色的唇瓣印在你的额头，直至意识全无，没被额发遮住的脸上满是笑意，大概本人已经没有遗憾了。更确切的说法是，即便此时满心都是遗憾，也已经放下了。 — “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没好气的催促暴露了嗓音里藏不住的沙哑。 真让人头疼，失去挚友孤身一人的痛苦非要咬牙自己扛还装没事似的，你算瞧明白了，一黑一白两边都是死犟脾气。 你长叹口气不想从夏油怀里离开，左手背蹭去脸上泪水的同时，右手双指并拢按在他颈侧确认脉搏：“两个人别把我当个没名字的宠物似的推来推去，听的人火大。” “脾气又臭性格又别扭，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宠物。” “嘁……那我也不要悟这种没品味的主人。” 松了口气你差点直接瘫倒，浑身战战眼眶发酸，谢天谢地人还活着，但是伤重失血状态很差，脉搏微弱几乎都快探不到了，你一骨碌爬起来跪在一旁撩开裙摆。 “哈啊？你这干嘛？”身后传来猛退两步的声音，脚步又乱又重。 大概是被你的“不拘小节”吓到惊愕踉跄，如果不是眼前事态紧急，你一定会嘲笑他然后追问刚才脑子里到底想了什么，没成年的时候不就跟挚友头抵头地一起看了不少色情写真集么，不至于现在只是看到女生大腿就惊吓过度直接逃跑吧？ 如果真是这样你的救人大计岂不是简单多了，直接来点“三流”冲击就能瞬间击溃当代最强术师一战封神，烂橘子上层应该把你供起来当活佛。 “啧，别紧张啊，只是急救药品罢了。” 裙摆下密密排布的是整个医疗站，预配好的药品抽在压力注射器里绑在大腿上，为了防止战斗时肌肉过热影响药性还在之间缠了一层薄薄的冰袋，大腿皮肤被冻出一片淤红手指戳上去都麻木无感，但是此时来看这点小折磨完全是值得的。 拔出几支注射器拿在手上拧动针头，你用牙叼着他左边的宽袖露出大臂直接扎了下去，注射完成后开始用干净的纱布包扎断臂。 “……就是肾上腺素利多卡因什么的，从悟这把人抢回去之前得先保证能好好活着啊。” 手掌下传来的心跳依旧薄弱无力，但至少比刚才好了不少，跟你表面的平静相悖的是额角的汗正汇流成股顺着面颊滑落，喉头一个劲的颤抖，你放在他胸口的手紧紧贴着，生怕这份胸腔震颤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应该……死不了了吧，已经在心里虔诚地求遍了听说过的所有神佛。 “还没问你，为什么不听他的直接去京都就完了？”重新站在你身后的人距离不远不近，看似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站姿，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你后背发凉。 “抛下他一个人自己跑去京都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尽管包扎严密，但他的患处依旧在渗血，你抿着嘴唇表情凝重，要尽快把人送去菅田小姐那边。 “但是你这样不听他的岂不是打乱作战计划？万一是因为这个才输……嘁算了有我在你们肯定会输的，没差。” 你背对着他轻笑出声，伸手穿过腋下抱住后背，扶正歪在墙边的无意识黑毛狐狸：“悟也真是的，怎么越来越自大了，为人师表还是要谦逊才行。输赢……说到底，我并没有多在意，是不是听起来很怪，挑起战争的主犯之一反而从头到尾都无所谓。” “有什么难理解的，你啊，完全是围着杰转，究竟是不是真心认同他选择的道路，只有你自己清楚。多少年了，这毛病还不打算改？” “哎，猜错了。我对杰可是打心底里百分之一千地认同，只不过我的认同方式，不在于他坚持的大义。而是只要是他的要求，毫无原则全数赞成。夏油杰本人，才是我立身于世的大义。悟，再啰啰嗦嗦叙旧下去，我的大义就该失血而亡了，要走了，我们赶时间。” “呼……真麻烦啊，我一直就觉得你是个跟他一样疯的笨蛋。以前几次到底谁在装傻谁在放水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不会真觉得能从我眼前逃走吧喂？……今天不一样，不会再放你和杰走了。” 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虚握成拳在身前交错摆开架势，认真起来的最强光是看身姿就觉得逃生无望。 你并不转身只是扭着头，目光越过自己的肩膀斜看向他，印象里为数不多的几次直接对上无阻隔的灿蓝六眼今晚算是看了个过瘾，你微微眯起眼睛避开锋芒，真不想跟咒术届最强交手啊，但事到临头却出乎意料得无所畏惧，大概因为[想要这个人的命就踩着我的尸首再来说话吧 这种赴死的决心已经压制了其他一切情感。 “表情别这么悲伤嘛，三个人里面最可能会死的人应该是我吧？我都还没事儿人似的，你一脸严肃干什么？悟，最后了帮我个忙，好么？” “不好，不帮。” “那换个说法，我帮你个忙，行么？” 扛起完全失去意识的黑毛狐狸可真艰难啊，双腿打颤腰酸背痛里搞不清到底是自己体力不支还是对方真的体重远超你太多，这时候突然很希望有昆虫那样强大的外骨骼，可以举起比自己质量大得多的物体，比如承载着自己全部身心的濒死爱人。 “虽然每天吊儿郎当的，但是真心的觉得悟是大人，很强、很强、很有原则的大人，跟我不一样，我就是个任性鬼。不过任性鬼对揣度人心很有一套，很痛苦吧，悟？在挚友和立身之道之间作抉择，手指飘乎乎不知道点哪边呐，到底要不要用前半辈子的青春来换后半生的毫无迷茫呢，真替你为难。 “别看我这人性格恶劣，心肠还是很软的，我替你选好了，杀了我去向上层交差，这样就不会即刻跟他们闹到不可开交只能决战的地步，悟更想从根源上改变整个咒术界吧，所以呢以后的以后，你们两个大人继续为了各自的大义缠斗羁绊到老算了，改革派和激进派之‘宿命的羁绊’，怎么样？够中二吧。” 勉强空出左手往腿上摸，拔出最后一支注射器后直接捅进心口肌肉，可惜这个设想里装到不行的飒爽帅气动作此时倒像是瘾君子的崩溃挣扎，满脸是血衣衫褴褛的情况下任谁也帅不起来。 “确实是极限了，所以也得防止自己心梗人直接没了，肾上腺素什么的就当病急乱投医吧。眼下要做的事是，把杰带走然后托付给米盖尔或者菅田小姐，顺利的话几个小时后我会自己乖乖来高专认罪的。悟，现在让开。” “门都没有。”真残忍呐最强术师，对面伤员病残都可怜到‘嗑药’续命了依旧毫无怜悯。 “欸？我提出的方式是最优解欸！”咧着嘴抗议。 “我说了，今天你和杰谁都别想走。” “啧……都被拒绝到这份上了就没办法了啊……” 脖颈上浮现暗红色的丝状斑纹沿着静脉向上攀援，额头血斑规律排列看起来就像是蜘蛛的八目，通过献祭絡絡来达到人与式神的融合强化，虽然咒力无法完全恢复但是重新充盈在肌肉里的体能让你觉得此时尚有一战之力。表面温和微笑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实际双脚微微移动成前后交错，暗暗踩着地面青砖借力，双肩下沉肩胛骨转动背阔肌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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