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两边都知道对方不过在敷衍而已,却依旧得把这出戏唱下去——没有比聪明人面对面装傻更头疼的了。 德妃想了想,“待会儿去库房取两匹云锦,再一套万岁爷昔日赏我的红宝石头面,悉数送到老四府上。” 挽月点头,“娘娘对福晋也算仁至义尽了。” 德妃冷声,“她不就是想求个贤名么?本宫岂能不成全?” 说起来也怪老四颟顸,好好的周岁宴都能生出乱子,被侍妾牵着鼻子走,这会儿恐怕已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福晋更是个糊涂的,以为靠自己就能立起来,殊不知离了老四她不过是块无根之木,还真觉得生了个嫡子就万事不愁了? 早晚她得栽在这份固执上。
第20章 温情 德妃抱怨一回,亦有些无奈。四福晋终究是外人,她自个儿过得好不好,德妃冷眼看着就是了。 可胤禛却是她的种,她可以骂,却不能不管。 先前那些礼物不过是安抚福晋,但要把风评扭转过来,非得四阿哥自己做出表率不可。 德妃想了想,“你差人告诉老四,叫他对福晋好些,别总引来指指点点。” 就算夫妻俩有隔阂,装也得装得热乎点儿,清人入了关,早不是从前嫡庶不分的时候了,好歹得守着汉人礼制,何况不过叫他去陪福晋说说话,能有多为难?万岁爷那样不待见蒙古嫔妃,每个月不还是有一两天宿在博尔济吉特宫里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 挽月答应着,自去叫小太监带话不提,心里却没什么把握——娘娘的话,贝勒爷当真肯听么? 说不准越是催促,反而把贝勒爷从福晋身边越推越远了。 德妃也知儿子牛心古怪,琢磨着明日下朝之后还是得把老四召来敲打敲打,旁的也就罢了,规矩体统的事,她断不能容老四胡来。 儿子愚昧,当额娘的亦有教养不善之责,到时万岁爷恐怕就该迁怒她了。 四福晋前脚回到府里,后脚永和宫就差人送来一大箱子琳琅满目的绸缎和珠宝。 象征性地谦辞一番,就叫赵嬷嬷给收进库房。她并不缺这些东西,只是需要婆母给个态度,幸好,德妃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赵嬷嬷喜形于色,“还是娘娘心疼主子。” 福晋嗤声,“心疼?不过为遮掩家丑罢了。” 生怕她将事情闹大,连累整个府里丢人——真真如掩耳盗铃一般。笑话已经被各府妯娌们看遍了,难道她装作没发生,这事就能雁过无痕地圆过去? 她其实有更好的法子,譬如选在永和宫有客的时候前去告状——德妃麾下几个贵人常在,每日惯例要去陪她说会儿闲话的,到时候真成了老脸不保。 但这样做除了激化矛盾并无益处,故而福晋还是留有余地点到为止,果然德妃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不停蹄来示好了。 四阿哥不听别人的话,总得听他额娘的话,有德妃缓颊,夫妻关系应该能得改善吧。 思及此处,赵嬷嬷愈发喜上眉梢,“奴婢去吩咐膳房做几道贝勒爱吃的菜色。” 福晋没有拦阻,尽管她知道四爷多半不会过来,但,总还是抱着一丝希冀,也许他迫于压力会向自己低头,本就是四爷有错在先,不是么? * 得知福晋受赏,东院李格格气得摔坏了一套茶具,她没想到福晋也会玩背后告状这套,真真会咬人的狗不叫。 虽然眼馋那些绸缎和珠宝,但想到福晋素日不爱妆饰,给她也是白搭,李格格方才气平了些,又想到自己入府更早,跟四爷育有一双儿女,其中情分,远非福晋所能相比,遂又重新心花怒放,觉得她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四爷必然要来安抚。 两边都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云莺就懒得操这份心,她资历浅,又没子嗣,四阿哥无论去谁那里都轮不到她吃醋,再说有什么必要?侍寝太密保不齐会怀上孩子,她现在就顶怕怀孩子的。 然而四阿哥偏就不按套路出牌,当晚她这简陋的西院就又“蓬荜生辉”了。 四阿哥咬着她耳朵时,云莺仍觉得十分别扭,泥鳅似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滑不留手。 四阿哥本来没打算将她怎样——开荤了这些天,也该清淡点儿——谁知瓜尔佳氏恁不老实,反而诱得他火起。 忍不住往她臀上轻轻拍了一掌,“老实点。” 云莺很委屈,她怎么不老实了?倒是他不放过她,明知道枪打出头鸟,还非要天天过来,生怕别人眼睛不盯着西苑呢。 云莺用棉被裹住姣好的身子,探出一颗头静悄悄地看他,“四爷,您不知道德妃娘娘送了东西来么?” 连她这样迟钝的,都看得出是明显的暗示,当儿子的怎么就不明白? 四阿哥几乎冷笑了一下,他这位娘倒是处处妥帖,可当真是关心他呢,还是生怕他丢人让自己脸上蒙羞呢?怕是德妃自己都说不清。 他也不是天生就爱跟德妃较劲的,孝懿皇后病殁、刚从承乾宫搬回来那会儿,他也有意跟德妃相处融洽,然而却被一句冷冰冰的“礼不可废”给挡了回去,在德妃眼里,他始终是孝懿的养子,哪怕她生了他,可送出去的东西便是送出去了,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她宁愿费更多心思教导自幼养在身边的十四。 一次次心意被忽视后,四阿哥也淡下心肠,明面上倒是跟德妃相处得更好了,但那是宾主尽欢式的礼貌,客气又疏离,内心对德妃做法的不认同,也让他屡屡生出作对之念——也算是种变相的报复。 譬如今日,明知德妃施压叫他去福晋房里,四阿哥偏不去,你能奈我何?他早已不是那个养在承乾宫、荏弱无助的稚子了。 见他主意已定,云莺便不再劝说,横竖又不是她使手段勾引四爷过来,福晋明事理,想必怨不到她头上。 云莺只专心致志数着四阿哥寝衣袖子上的刺绣,一朵,两朵,密密匝匝,仿佛数不完似的。 四阿哥咦道:“你在作甚?” 云莺道:“妾在算这件衣裳值多少价钱。” 都说四阿哥俭朴,可吃穿用度还是要比她在娘家所见高出太多了,果然上等人所谓的节俭不过是作秀吧? 什么歪理谬论!四阿哥失笑,“王公子弟、皇室贵胄,你以为能和白身一样?” 真要是穿件毫无刺绣的寝衣,外头可不会夸他节俭,反而嫌他不知自重、辱没爱新觉罗的身份,难道皇家穷得连衣裳都穿不起了? 可见凡事都得适度。 云莺道:“您这就是诳我了,穿在里头的衣裳谁能瞧见?难道睡觉时还有人盯着您不成?” 却忘了府里来来去去的下人们。 四阿哥当然也没想到这层,或者说下人不算人,他一时哑然。 瞧见那小狐狸精自鸣得意的模样,四阿哥紧紧将她拥住,作势要勒她脖子,“你不就是探子?” 云莺唬得连忙倒退,无奈拔步床就那么点地方,再退能退到哪儿去,到底还是被四爷逮了个正着。 她连忙讨饶,两只爪子小心翼翼伸在胸前,真跟狐大仙作揖似的,“您饶了我吧,我嘴可严实了!” “倒要试试你的嘴严不严。”四阿哥欺身而上,很是霸气地吻上那两片娇艳欲滴的红唇。 云莺觉得四阿哥是戏瘾犯了,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爱演呀?好好一个读书人搞得跟霸道总裁一样。 但她也只好陪着演下去。 闹了一番,到最后两人都像脱水的鱼,软洋洋地趴在浅滩上晒太阳。 云莺方才慎重提起,明日她想外出一趟,正好七阿哥府上那拉氏给她下了帖子,邀她小聚。 四阿哥当然没异议,交代会派个小太监陪她去福晋处领对牌——福晋名义上是这府里的主事人,四阿哥通常不会下她面子。 云莺松口气,她还生怕四爷不同意呢,毕竟嫁过来没多久,着急出门显得性子太野了。 四阿哥看她如释重负模样,不免笑道:“你不会瞒着爷做什么坏事吧?” 云莺喉咙一紧,赶紧陪笑道:“当然不会,我能做什么坏事呀?” 看她智商也不像。 四阿哥摸摸她的头,很是惬意地将美人揽入怀中。 云莺趴在他胸口,静静聆听富有节律的心跳声,她发觉她还是有点喜欢四阿哥的。 不过她更爱自己,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必要时,她只好找云华去讨讨主意了。
第21章 交友 次日,云莺难得起了个大早,趁着四阿哥前去上朝,她也迅速梳妆穿衣——对外找的借口是去七贝勒府,四阿哥虽不一定会探查她行踪,但总得走个过场,省得四阿哥误会她撒谎。 云莺计划先到七贝勒府上找那拉氏唠唠嗑,保证对得上口供,之后再去五贝勒府找云华,这两家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若不抓紧点还未必赶得上呢。 挽星看她狼吞虎咽吃着干粥和花卷,暗暗诧异自家主子怎忽然间变勤快了,“格格,不如还是奴婢陪您走一趟罢。” 那个新来的小丫头灵芝总归放心不下,万一作客的时候失礼就不好了,本身格格就是莽莽撞撞的性子,再无人提点着,怕是得闹笑话。 云莺赶紧摇头,正因这件事秘密,她才瞒着挽星,有意不叫她跟随——好好一个侍妾不想着如何讨四爷欢心,反而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避孕,无异于天方夜谭,挽星若知道必定得拦阻。 云莺承认她是个精明又忠心的好助手,但太有主意就不好了。 “你不是说帮我调理府里下人么?离了你这位教养姑姑可怎么能行?”云莺笑盈盈道。 还是那回体己话被四爷听到的坏处,她跟挽星都觉得这西苑的门禁也太松散了,枉费内务府抽调了一批人来,却个个像木头,没一个管用的。 挽星自觉责任重大,当然要调理得像个样子,方才不辜负格格对她信任。 云莺乐得当甩手掌柜,索性全交由她去,至于挽星会否怠忽职守,这个她倒是不怕——主仆间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福晋身边的赵嬷嬷、李氏身边的康嬷嬷,有哪个是敢起贰心的? 她把自己当董事长,挽星便是总经理,西苑能干成什么样,就全看挽星的本事了。 才出院落,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在角门边上候着,瞧见云莺,立刻打着千儿上前,“回禀瓜尔佳主子,奴才奉贝勒爷之命陪您去取对牌。” 四阿哥这点上就很叫人动心,做事总是尽善尽美、细致入微。 云莺笑道:“麻烦你了。” 叫灵芝掏半块碎银子给他。 小太监很真诚地道了谢,便一脸愉快引着她往正院去。 云莺本来还在嘀咕,怕福晋故意不放她出去,虽说有四阿哥的许可证,可福晋毕竟掌握程序正义,她想卡人亦是轻而易举——看起来她倒是不怎么怕四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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