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伦岱自然知道,冰果酪是福晋的夏日心头好。 福晋能将心头好分他一半,福晋真的好爱他! 鄂伦岱感动的端起瓷碗,呼啦啦往嘴里划着。勺子用的就是碗里的那只。 鄂伦岱福晋急道:“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这么多冰,不怕冻着脑子了?” “我身子结实,不怕。我吃快点,孩子们就看不到了,要不他们嘴馋,也想吃可不行。除了老大,岁岁和老二年纪小,不能吃冰。”鄂伦岱还有个小心思没说。他怕自己吃慢了,福晋突然后悔,把冰果酪抢回去。 家庭弟位,可见一斑。 鄂伦岱就没想过,他福晋想要吃,还可以从厨房再点一份。 一根筋的鄂伦岱,只觉得福晋吃过的东西,就是更好吃一点。 “嘻嘻,阿玛和额娘感情真好啊!”佟妙安笑眼弯弯的看着父母之间的互动。 补熙和介福狐疑的对视一眼,他们满脸不信。 岁岁是刚回来,不懂家里的情况。 额娘对阿玛总是冷着脸,阿玛在额娘面前也战战兢兢的,和他们认知里的夫妻感情好,完全没有半点关联。 “白云观里的母猫,在养小猫崽的时候,不方便去捕猎,但又不愿意总吃师兄们做的猫饭。另一只大狸花猫,就会去后头山林里捕麻雀,带着捉到的猎物到母猫面前,然后像阿玛和额娘这样,一起分着食物吃。”佟妙安道。 “自然界里,愿意分享仅有一份的食物,是最大最深的爱了。”佟妙安道。 佟妙安言辞笃定,补熙和介福不由的动摇了原本的想法。 难道阿玛和额娘其实感情很好? 仔细想想,好像是没错。 阿玛只有额娘一人,哪怕额娘每年都要回蒙古住很久,但是阿玛也不会纳侍妾。族学里的其他同窗们,除了家境特别贫寒的,他们阿玛都是有姨娘的。 “观主说,看人看物,不要只用眼睛和耳朵,还要用心去感受。阿玛和额娘的感情,就是很好呢!”佟妙安笑的甜蜜蜜。 阿玛和额娘感情好,他们在一起就会开心。那岁岁也会很开心。 佟妙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花,花朵的形状看起来很眼熟,好似在玛法的院子里看到过。 玛法照顾那盆花时,浇水特别小心。 “啊!” 一阵咆哮,从鄂伦岱口中发出。 他的心肝儿兰花啊,好不容易开花了,就被臭小子给霍霍了。 虽然花在佟妙安手里,但是鄂伦岱不假思索的相信,肯定不是他的乖女摘的。 “补熙、介福,你们自己交代,谁碰的我的兰花。”鄂伦岱心在流血。 年纪小点儿的介福,双手干干净净,脸也白白嫩嫩。而长兄补熙,指甲缝里的泥巴,还有手指沾到的□□汁液,明摆着就是摘兰花的真凶。 “我是不是交代过你们,不准碰这盆花的。”鄂伦岱虎着脸道。 补熙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他性子跳脱,天性不服管教,活脱脱另一个鄂伦岱。 “阿玛,刚才岁岁和我说,看人看事,不能只用眼睛和耳朵,要用心。阿玛,您用心感受一下儿子,儿子没有摘您的花啊!”补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双手背到身后。 “呵,阿玛没有心。阿玛今儿就教你一个成语,掩耳盗铃。”鄂伦岱拎起大儿子,虎虎生风的往屋子里走。 “福晋,你稍等会儿,我教一下儿子,去去就来。”鄂伦岱经过鄂伦岱福晋坐着的摇椅时,声音刻意的放柔。 “啊,额娘救命啊!岁岁救命!”补熙终于意识到,他的屁股要受罪了。 他没有向弟弟求救,因为他知道,弟弟说话是没用的。 阿玛只听额娘和岁岁的。 清脆的巴掌声,杀猪一般的叫声,一前一后,听的介福钻到姐姐的怀里,和佟妙安抱成一团。 至于那朵摘下来的兰花,被佟妙安好好的安置在桌子上。 兄长摘了阿玛的心爱之物,该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家家都有熊孩子啊!”佟妙安摸着弟弟的脑袋,感慨道。 鄂伦岱福晋笑不可支,她起身坐到佟妙安旁边。 “岁岁还见过了哪家淘气孩子?”鄂伦岱福晋好奇道。 佟妙安道:“上回进宫给姑母请安时,遇到九表弟剃了四哥爱犬的毛。还听说,九表弟为了不做作业,诬陷四哥爱犬半夜去他书房,把练的大字给吃了。还有……” 鄂伦岱福晋一听,全是九阿哥干的坏事。 她道:“就只有九阿哥淘气?” “那当然不是。应该每个阿哥都淘气过吧。不过,四哥和九表弟有了矛盾,四哥当然只说九表弟的糗事啦!”佟妙安道。 佟妙安回答完,观察着鄂伦岱福晋的脸色:“额娘,您是觉得这样不好吗?” “岁岁认为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鄂伦岱福晋没有给答案。 佟妙安想了想:“四哥只说了无足轻重,且阿哥们都知道的小事,对九表弟不会造成影响。但是,这确实是四哥对九表弟的报复。岁岁无法给额娘一个答案。因为,岁岁偏心四哥。岁岁和四哥是一伙儿的,小伙伴不背叛小伙伴!” “许多事情,并没有明确的对错之分。人非圣人,人也无完人。有些自己的小性情,没什么不好的。四阿哥是岁岁认可的伙伴,伙伴之间性情投契,能彼此护持,就是最好的。”鄂伦岱福晋道。 “就如同在战场上,一个战友最重要的就是,能够不负信任,可以互相将后背交给对方。”鄂伦岱福晋教导着她的孩子们。 她不会教他们成为一个言行高尚的圣人,她教他们的只会是如何在这个世道,活的更好。 因为,她本质上也不是一个绝对善良的好人。 上了战场的人,刀下亡魂无数。难道敌方阵营里,就没有好人吗?他们也是为了他们的部落和家人们而征战。 而她,为科尔沁部,向对方举起长刀。 她只要胜利,要子民们的日子过得更加安稳富饶。 这是她身为科尔沁郡主,享受身份的尊贵荣耀,和部落子民供奉,应该做的。
第二十九章 佟妙安听懂了一些, 介福还不到五岁,完全听不懂。 鄂伦岱福晋看着年纪小上两岁多,却和女儿个子一样高的儿子, 心中一阵疼痛。 她又想回去把害她岁岁早产出生的那个部落, 再用火烧一遍。 就算是那块土地上长的一根草, 她都要除尽了。一个生命也不留。 都是他们, 让她的岁岁身边变得这么赢弱。 白白胖胖,脸色粉嘟嘟的佟妙安,完全不知道她在自己额娘心里,是柔弱到风一吹就倒的形象。 伴随着大儿子被他阿玛痛揍的声音,鄂伦岱福晋眼神温柔的看着女儿。 “岁岁, 你想去族学念书吗?”鄂伦岱福晋问道。 佟国纲不仅是国公爷, 还是是佟佳氏的族长。佟佳氏的族学,族长家的孩子自然有优待。 即使是没有, 以佟国纲和鄂伦岱这对父子的性子,谁还敢不为他们破例。 就比如,族学规定,佟家子弟六岁进族学读书。而介福才四岁多,却跟着兄长每天风雨无阻的去族学。 倒不是做家长的偃苗助长, 家里难得出一个爱读书的孩子,身子也结实,扔去族学里,让有经验的老师教导学习,没什么不好。 介福不是佟国公府唯一的爱读书的人, 他的二叔, 鄂伦岱的二弟法海,更有读书天分。 但是, 法海是佟国纲的妾室所生,且那妾室原只是婢女出身,身份卑微,鄂伦岱并不认这个弟弟。 法海生母病逝后,因为鄂伦岱的阻拦,和佟国纲的不在意,没葬进佟家祖坟。 佟国纲对这个妾室,并无宠爱,只是醉酒后的一次放纵。因此,面对长子的不喜,他默认了长子的行为和态度 法海自知不得父亲看重,并且长兄厌恶,他只在自己那个位置偏远的小院里生活,不敢出来走动,生怕碍了兄长的眼。 鄂伦岱虽厌恶法海,却也没有拦着他读书上进。 别人家庶子每个月拿多少例银,法海就有多少。 若论国公爷之子,那例银自然是少的。但和其他普通人家相比,每个月有几两银子,买书可以走公帐,府里还有藏书阁可以看,并不算差。 法海的懂事,让鄂伦岱暂时没脾气发到他身上。也可能和佟国纲把鄂伦岱的仇恨值,狠狠拉在自己身上有关。 鄂伦岱福晋刚嫁进来时,知道有这么个爱读书,且能读得进去书的弟弟后,寻负责族学的族老过来,过问了两句。 得知法海的读书天赋,只要不浪费,以后十有八九能中举,鄂伦岱福晋也刻意压制着鄂伦岱,不让他去找庶弟的茬。 人家都躲在院子里不出门,见面对兄嫂恭恭敬敬的,生母和他自身都没做过错事,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欺辱太过实在不应当。 鄂伦岱这个人,有时候好糊弄的很。 特别是后来他为佟妙安的病情焦心,寻访问诊,攒钱捐金身添香油,忙得脚不沾地,更是将庶弟抛之脑后,倒是给法海留了很长一阵清净读书的时光。 若说佟家有没有心善的人,头一个就是法海。 他不记仇,只记恩。 长嫂对他不着痕迹的照拂,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常心怀感激。 补熙进族学,和介福的提前入学,他都多有帮助。他旁的没用,唯独读书上略有些心得,教给侄子们,也实属应当。 有着读书天才的二叔辅导,补熙和介福对课程的进度,都接受良好,学的很不错。 “不,岁岁不想去念书。额娘,岁岁看到字就眼睛花头疼。读书还要早起,岁岁不想早起。在观里时,就要每天早起做功课,好辛苦。”佟妙安直摇头。 “岁岁认识字的。阿玛说,岁岁不用考科举,认识字就够了。”佟妙安扯出大旗。 鄂伦岱福晋捏捏她的小脸:“你找谁不好,找你阿玛。他自己就不爱读书。” “我是阿玛的女儿嘛,和阿玛一样,才正常啊。”佟妙安理直气壮道。 鄂伦岱福晋道:“识字是不够的。即使不用科举,也要读书明理。你见过你二叔了吗?” 佟妙安做贼似的,捂住嘴:“有一次,我追着橘将军,跑到了个好远的院子里。然后,就认识二叔了。二叔和小叔、小姑姑长的都不一样,他好瘦啊,皮肤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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