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采购致耳聋药物,未完成;寻找常见菜籽, 完成;给阮小五下蒙汗药,未完成。” 一片嘘声。 不过鉴于石勇被阮小五胖揍, 此时还在养伤,这嘘声他也听不到,不会造成什么心理创伤。 “戴宗——拜谒龙虎山,完成;探望宋公明,完成;策划阮老太君六十大寿酒席,时间紧迫,未能完成。” 三个任务完成两个,而且都是长途跋涉的辛苦活儿。大家还是很给面子地叫好,给个鼓励奖。 只有阮小二不满:“俺娘过寿只有半个月了,你叫俺现在怎么办?” 戴宗向那声音洪亮之处瞟了一眼,小声说:“兄弟觉得,你那个猪油蘸糖的菜谱也挺好的……” “孙二娘,”花荣继续盘点,“往山上搬运优质猪崽,丢了三只,部分完成;济州府家信递送完成;玉臂匠金大坚已经同意入伙,不日便能举家搬来。此外,圣手书生萧让也答应一并上山。此项任务超额完成。” 众人倒吸凉气,表示惊讶。 晁盖笑道:“二娘招揽两位豪杰入伙,不仅完成任务,是不是还要算立功呀?” 有人识趣地狂吹口哨。有人大声问:“他两人虽与我梁山有渊源,但一直好好的在济州城开馆做生意,大姐如何说得他们动?莫不是下的蒙汗药?” 孙二娘顶着全场高光,高深莫测地一笑。 “想知道?先吃老娘蒙汗药。” 虽然孙二娘卖关子,但后来还是有人问出来,最近济州府房价上涨厉害,金大坚作为手工达人,工作室早就严重超负荷。他想要扩张,却始终没这个财力。孙二娘稍加游说,说俺们梁山地方大,给你拨个五百尺大院儿,想怎么堆东西就怎么堆东西。金大坚思考一番,当即放弃在济州当房奴的计划,转头扑进住房包分配的土匪寨。 至于萧让,教了十几年熊孩子,最近终于被大夫警告,再这样天天动怒,有中风偏瘫之虞。 于是萧让辞了塾师的活计,主动要求上山,条件只有一个:给他拨个清静住处,让他能安心码字,写他的游侠话本。并且方圆一里之内不许有熊孩子。 孙二娘跟他保证:“你放心,山上基本都是光棍兄弟,生不出孩子。” …… 花荣等大伙安静下来,请孙二娘入座。 “咳咳,武松武二郎……” 花荣有点尴尬。武松加入竞赛,根本就是为了给阮姑娘帮忙,让她不至于被石勇给暗算顶替了。接受任务以来,武松该干嘛干嘛,完全没忙活,交了个彻彻底底的白卷。 花荣略带尴尬,宣布了这个事实。 聚义厅里静了一刻,随后有人小声哀号。 “俺的药……” “俺的作文……” 还有一个怒气冲冲的巨大声音:“说好的给洒家寻个撮鸟打呢?就这么糊弄洒家?” 鲁大师觉得自己可委屈。上了梁山,受那劳什子军规约束,不能随意揍兄弟。他忍无可忍,几次想收拾东西走人,奈何大丈夫一诺千金,说好在酒坊打工一年,无论如何也要干满十二个月。 这才想起拜托梁山物流,给他找个罪行累累的练拳沙包,让他能合法合规地暴力一下。 一开始,他听说武松抽到这一签,还暗自喜欢,觉得武二郎送来的沙包肯定特别好打。 没想到这鸟头陀完全无视,让大师父如何冷静得下来? “……行,你等着,洒家明儿就揍你!……” 武松带着冷笑,自斟自饮,不理会这些杂音。 花荣拼命给值日喽啰使眼色,让他敲了几声锣,总算全场重新安静下来。 “花二小姐……” 花小妹不等她哥哥发言,自己大步上场。 “铁笛买来了。游子弓也寻来了。蒙汗药也下成功了。三个满分。” 花荣:“……” 大家可都看见,那蒙汗药是阮小七不堪其扰,自己闷下去的。花小妹据为己功,未免有点过于自信。 但也不能说她失败。只能说是阮小七给她送了分。 最后一排的长椅上,马麟披头散发,举起一对锈迹斑斑的铁笛,吹起了一首优美抒情的小调。温婉的笛声仿佛一双柔软的手,抚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让这些好勇斗狠的绿林草莽,一瞬间变得大度又平和。 刘唐满脸的横肉都堆起笑,咧着血盆大口,柔声道:“当然算满分哦,咱可不能为难姑娘家哦。” 一群人神色温顺,好言附和:“就是哦,花二小姐干得漂亮。” 花小妹巧笑倩兮,朝底下大哥们深深一个万福。 马麟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满场安静。 随后有人暴躁叫骂:“别他娘的磨蹭了!赶紧宣布最后一个!俺的种田书到底他娘的找没找到?” 花荣赶紧往下念。 “阮小六姑娘——采购随身衣物被褥等一系列物资,完成;《齐民要术》善本寻到,完成,正在抄写,随时可以借阅。另外……给阮小二下蒙汗药,完成,并且受害人情绪稳定。也是三个满分。” 大家“哗”了一声。 六个参赛者,两个大老爷们都几近交白卷,而“连中三元”的满分答卷,出自两个最年轻的姑娘! 晁盖神色微动,对这个平局表示惊讶。 “咱们梁山各项工作,向来是能者居之。这么看来,物流事务的负责人……” 花小妹抢着道:“虽然阮姑娘也很厉害,但我的任务显见更难些!你们不知道我为了寻那铁笛,跑了多少州县!最后才寻到一个满身疤的怪铁匠,那个人……” “我还有话说。” 阮晓露举起手,打断花小妹的自我营销。 “这是宴席酒菜单,是我向柴大官人府上厨子要的。他家曾是贵胄,但如今只是地方财主,饮食宴请并不算太铺张,但内容搭配都是上乘,咱们山上完全可以照搬。” 阮小二又惊又喜,抢过那一沓菜单,翻了翻,不识字,拿去请吴学究讲解。听了几句,喜笑颜开,将那菜单揣进怀里宝贝。 “某位兄弟需要的药材,路过沧州药铺时我顺便给抓了。识字班的作文我帮着写好了,但是军师明言不许作弊,因此依旧会给你不及格。还有耳聋药……” 时隔一个月,蒋敬更加消瘦憔悴。他摸着自己秃顶,伸长脖子,满脸狐疑。 世上真有这种药?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是十分确定。 阮晓露微微一笑:“不妨蒋大哥亲自去看一看?” 蒋敬起 身,急切跟上。 走了两步,就忍不住问:“哪个药铺有如此灵药?” 阮晓露笑而不语。 “你休要糊弄我。”蒋敬走了一会儿,焦躁起来,“我考考你,掌管耳力的是哪支经脉?如何才能封闭之……” 他猛地止步。周围竹林清幽,面前一个小院门,里头是一间陌生的小屋。 蒋敬疑惑,左右看看:“这是……公孙道长的丹房?” “——的隔壁。”阮晓露丢给他一把钥匙,“请。” 蒋敬迟疑片刻,推开那小屋的门。 “啊……” 这屋子从外面看就很袖珍,不过两丈见方。前一阵山上大兴土木盖宿舍的时候,这样的房子一天能盖十几间。 进门一看,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好像这房子的“套内面积”,比外面看的还要更狭小一些。 小屋里头只有一套书桌椅,桌上点着明亮的灯烛,摆着崭新的笔墨、圆规、直尺和算筹。小木架上厚厚一摞无字草纸。旁边书架上摊着一摞颜色各异的书籍,《九章算术》、《周髀算经》、《海岛算经》、《数术记遗》、《黄帝九章算法细草》…… 另一侧靠墙,还放了个小小的贵妃榻,上头叠着个被子,供人小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贵妃榻边地上放着两个坛子。一坛酒,一坛清水。食盒里盛着不怕坏的零嘴:炸小鱼、咸肉脯、梅子干、杏干、甘草糖…… 蒋敬瞳孔缩小,大步上前,熟练地抓起算筹,摆了个他最近一直在研究的式子。 不知何时,屋内变得无比安静。风声、人声、虫声、鸟鸣声,通通消失在他耳边。整个人仿佛踏入一个异界空间。 …… 蒋敬惊觉回头,发现门已关了。门外隐约传来女子喊叫之声。 他开门。阮晓露满头大汗,站在门口。 “呼……叫了半天,现在才听见?”她喘着气,满意点点头,“这隔音效果比我想的还好嘛!” 蒋敬:“……隔音?” 阮晓露敲敲墙,闷闷的几乎无声,“两层密实砖墙,中间填了丝绵,能隔绝外界噪音。蒋教授,蒋老师,这个研究所,环境不错吧?只是没有煮茶的灶,这里地方太小,怕你烟气中毒。要喝茶,得去道长那儿蹭。” 蒋敬脸上涌起血色,声音有些变调:“这……这是给我的?” “我跟军师申请过了,以后你就在这儿安心做研究,只要定期去例会,十天里抽出一天参与山寨事务,盘个账、培训一下掌库管账喽啰什么的,其余时间随你安排。”阮晓露笑道,“如何,比什么耳聋药,要强多了吧?” 蒋敬热泪盈眶。凹陷的眼窝里亮晶晶。 “这山上只有姑娘懂我,真不知如何感谢……” “你用了军功券,这是你应得的。”阮晓露告辞出门,挥挥手,“不用谢,以后别老考我就成!” - 阮晓露一阵风般去而复返,聚义厅里已经炸开锅。 晁盖一再向旁边人确认:“阮姑娘不仅完成了自己抽中的三个任务,还顺带帮别人完成了四个?一个月之内?” 而且别人只是机械完成任务,她却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精准解决当事人的真实需求。譬如李忠周通想要低价扫货,换个直性子的,可能真会卡着预算,给他们搜罗一堆破烂。而阮姑娘却问出他们缺钱的难处,给他们对接了一个“清剿恶霸”,让这两人名利双收,囊中不再羞涩,自然也不需要压价买次品。 譬如蒋敬嫌山上吵,想把自己弄聋。换个憨的,也许真就给他搜罗来一堆毒药,放任这性子怪异的天才自残自伤。而阮姑娘却以鱼干为报酬,找几个喽啰帮忙,硬是在几天之内,给蒋敬整了个隔音办公室,保全了那一双不太秀气、但过分灵敏的耳朵。 这种对客户需求的企业级理解,梁山众糙汉扪心自问,还真没几个人有这等玲珑心。 花小妹气哼哼坐在一旁,嘴巴上能挂油瓶。花荣和几个狗腿小弟围着她安慰。 但阮姑娘的优势实在太明显。阮小七笑道:“不比一遭,还真瞧不出谁是骡子谁是马!这要是随随便便让那石勇管了物流,俺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一群人应声大笑。 石勇卧病在床,还好没听见这哄堂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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