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萸连忙后退。 “手好些了吧?”他不由分说抓起了她的手腕,左右翻看了一下。 楚萸点点头:“好多了,一点都不疼啦。” 她甚至怀疑里面的伤口都差不多愈合了,任何不适感都没有,就是偶尔有些痒,而那正是恢复的征兆。 “哦,那倒是不错。”他放下她的手,别有深意地说。 楚萸连忙加了一句:“可是还不能沾水……” 潜台词很明显,我可洗不了衣服。 扶苏看出了她的小九九,哼笑一声:“没关系,今日你与长生一起,把我房间里的竹简都拿出去晾晒,这个总能干吧?”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别想偷懒。 楚萸语塞,讪讪地“哦”了一声。 如愿看到她一脸憋搓模样,扶苏心情大好,甩了下宽大的袖子,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只留楚萸一人,在卧房与前厅的阴影交汇处揉着额头,心有不甘地轻轻跺脚。 楚萸第一次知道,竹简是需要晾晒的,否则搁时间久了会发霉。她笨手笨脚地帮忙往出捧,长生对她依旧吆五喝六,若是手中再拿根鞭子,楚萸都要疑心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一头牛,哞哞叫着为资本家卖命。 不,不是资本家,是地主。 她心酸地在心里纠正,一口气搬了好些竹简出来。 因为她现在的手指仿佛牛蛙,分都分不开,长生就负责将竹简一一摊开,放到阳光底下晒。 忙完分内工作的楚萸,蹲在旁边看他忙碌,看够了,就捡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 她在想那个梦。 在梦里,她不仅住在六国宫殿里,还跟长公子有一个叫做稚儿的孩子—— 那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她焦急地想知道后续。 毕竟那个梦实在太真切了,她被牵动了所有感官和情绪,以至于梦境的余韵一直延续到现在。 “楚公主,你别干呆着,也搭把手好不好?”长生见她躲在树荫下偷懒,叉起腰嘟囔道,楚萸只好过去简单帮点小忙。 竹简在阳光下散发出潮湿竹子的淡淡霉味,意外地好闻,楚萸凑近猛吸了两口,觉得很上头。 她也帮着展开一些卷册,每份竹简上的小篆都工整优美,又不失大气,楚萸泛起了求知欲,试图从上面辨认出熟识的文字,结果越看越懵,只得作罢。 忽然,她在一堆书法大作中,发现了两册歪扭的字体,就好像在一堆成年人的会议纪要中,发现了小孩子的作文。 她戳了戳长生的胳膊,声音软软道:“长生哥哥,这是谁写的呀,字体怎么这么奇怪呢?” “你、你以后不许这么叫我。”长生紧张地四处张望一番,压低声音,“要是让长公子听见,会生气的。” “诶?”楚萸不解,但看见长满脸隐秘的神情,只能放弃卖萌,点点头说知道了。 “这是王后在府里练字留下的,你赶紧给我,可别摔坏了,否则有你苦头吃的。”长生碎叨道,一把夺过竹简,宝贝似的小心捧着。 “王后不是住在宫里吗,怎么会在这儿练字呢?” “你不懂,王上疼爱王后,特许她每隔几月便可出宫,到这里住上几日,有次公子摔下马,受了伤,王上也来了呢。”长生嘴角泛起遥远的笑意,但很快那份笑容就落了下来,换上了一抹物是人非的悲伤。 楚萸垂下眼睛,再度朝那两册竹简瞅了瞅,眼前浮现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女子,姿容优美,端坐在长案前,费劲地一笔一划练习着秦篆的写法。 在出了那件事前,秦王一家三口,想必应该是其乐融融、温馨和睦的吧,秦王一定很疼爱公子。 其实历史上,秦王对所有孩子都很好,以至于惯出了胡亥这个败类。 想到大秦的未来,她心生唏嘘。 午睡前,她摸出手机,搜了一下“章邯”,差点惊掉下巴。 章邯,字少荣,籍贯不详,秦朝末年著名将领,以囚徒组成军队,接连剿灭各路起义,击败齐魏联军,斩杀齐王、魏王还有楚将项梁,但因被赵高诬害被迫投降于项羽,被封为雍王。最后汉军破城后,自杀身亡。 历史对他评价很高,认为他是支撑秦朝危局的重要人物。 楚萸攥紧了手机边缘,忽然很想用它做点什么,先前她不是没冒出过这个想法,而是她实在害怕。 凭什么指望上位者相信自己呢,她连历史上以正直温润著称的扶苏都搞不定,何谈比他恐怖一万倍的始皇陛下? 何况,某人根本就不是历史流传的那样,她忍不住撇嘴。 不过,赵高是真的该死。从长公子到章邯,无论查到秦末哪个令人唏嘘的人物,其中一定都有赵高的影子,真可谓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话又说回来,田青居然这么牛叉啊,她想起在他房间里搜出的那口青铜剑,心里默默算计了起来。 若是把他按斤卖,是不是能赚很多钱? 三百石,肯定是有了吧…… 下午,超标完成工作后她无所事事,便去了那处小花园,一屁股坐上秋千,慢慢荡了起来。 比上次大胆了一点,秋千绳索呼呼摩擦空气,惊起小麻雀无数。 她有点儿上头了,脚尖越点越用力,秋千也越荡越高。 树影婆娑,在地上沙沙舞动,她清脆地笑了起来。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簪子松松插在发髻里,随时都可能脱落。 楚萸荡得开心,不打算管它,反正这里是自己的一片小天地,没有外人,就算她衣服挣开了,也无需尴尬。 诶,这么好玩的秋千,为何没人来玩呢? 秋千荡到最高点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了这个疑惑。 府里女孩子不少,就没有对秋千感兴趣的吗? 话说,这秋千到底是谁做的呀?总归不会是长公子吧,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这种爱好的人—— 一连串疑问,堆叠出一个细思极恐的答案,楚萸直觉有些不妙,遂放慢了速度,秋千小幅度地晃荡,嘎吱嘎吱,犹如旧日的音符,久久激荡在今日的空气中。 一道修长的影子悄无声息靠近,蓦地投了过来,将她落在地上的轮廓完全盖住,楚萸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要从秋千上跳下来。 然而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攥上了秋千的一根绳索,就在她紧握的拳头上方。 “怎么不玩了?”身后响起他玩味似的声音,楚萸缩缩肩膀,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又热又痒。 “我……”她动动嘴唇,一时没编出合适的理由。 肩上的手用力往下按了按,他的手掌很大,小指与无名指正好搭在她肩头的位置,也不知是否故意,当他向下摁压的时候,它们便忽轻忽重地抚过那处浑圆,在她脊背上激起一阵酥痒。 “我玩够了。”憋了半天,憋出了一个弱智答复。 “是吗?”身后人笑道,“一定是自己玩很无趣吧,我来陪你。” 这话对楚萸的冲击力,不亚于田青是章邯,她使劲摇头,耳珰哗哗地响。 不知怎么,她脑补出大橘推甄嬛荡秋千的场景,脚趾头抠起了城堡。 “不不不,我真的玩够了,要不您来玩吧,我、我推您——”她扭过头去,扬起脸蛋,讨好地说道。 这些天的长公子,就像更年期的女人,情绪极其不稳定,她得小心应对。 尤其是他那只大手,还按她脖颈旁边,距离她颈动脉不过一指宽。 “就你那小猫一样的力气,省省吧。”扶苏低头睨着她,似笑非笑。 楚萸刚想说些什么,一阵劲风刮过,发簪终于失守,自她发间滑落,由于她的发质太过顺滑,以至于它像坐滑梯那样一路畅通无阻,当啷一声滚落在地。 少女如绸如缎的一头青丝,霎那间流瀑般披垂,在空中划过惊艳的弧度。 一时间,馨香扑满鼻。
第45章 转变 ◎他最近为什么老是对她上下其手呢◎ 楚萸下意识想弯腰去捡簪子,无奈摁在肩上的手非但没有松开,似乎还加重了力道。 她暗示性地拧了拧身子,对方却丝毫没有松劲儿的意思,让她产生了一种被挟持的既视感。 “长公子……”她稍稍扭过脸,小声唤道,余光看到自己的头发,有两绺搭在他的手臂上,乌黑莹润,温顺又柔软。 而他,正出神地盯着看,神思仿佛已经飘到别处。 楚萸哭笑不得地转过脑袋,就那么坐着不动了,越发感觉身后站着的男人,今日莫名像一个大号婴儿,做出许多出乎她预料的举止。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长公子脑内,此刻转动着的都是香艳的画面。 他昨夜也做了一个梦。 自从楚公主来了后,他确实不再失眠了,夜夜都能如常入睡,萦绕在心头的那股悲怆与不安也淡化许多。 只是他没有再做过任何奇怪的梦,除了昨夜。 昨夜,他梦见了芈瑶。 确切地说是年长十几岁,面容更妩媚成熟的芈瑶。她也如此时这般长发披垂,周身香气氤氲,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之间的氛围。 梦里她香肩裸#露,柔弱无骨地爬伏在他怀中,仰着一张嫣红娇俏的脸蛋,冲他甜甜地笑。 她的长发像一匹黑亮的段子,凌乱地纠缠在他的胳膊上,另有几缕被汗水濡湿,贴于他胸口,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没怎么穿衣服,他亦是如此。 他们的身体都是滚烫的,一颦一笑间呼吸交融,吐息相缠。 “长公子。”她朝他笑,柔嫩的唇瓣微微发肿,上面泛着一层令人遐想的水光,雪白的躯体在他的双臂下恼人地轻轻蠕动、擦蹭。 她像狐妖一样撩拨着他,而他—— 几乎中招。 他无法解释这个梦,但他并不讨厌,甚至隐隐希望梦的时间能再长点。 现实中的芈瑶,是不会这样对他的,她甚至不愿意做他的通房。 但她竟然去勾引嬴濯—— 一想到这儿,他顿时升起了怒意,想要低头好好质问她一通,而她,却忽然扬起小巧的下巴,脸朝他凑近,玫瑰般红艳的唇瓣微微张开,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梦戛然而止。 他躺在床上,浑身热流涌动,抬起胳膊搭在额头上,胸口剧烈起伏。 真可惜,只是个梦。 他不无遗憾地想,然后一大早就杵在了她房门口。 然而这丫头着实可恨,居然日上三竿头还不起床,他等得不耐烦,回去吃了饭,稍稍平息了下心中躁动,再来时,她仍然睡得酣畅,面色娇红,嘴角咬着一撮头发,嘴里嘟嘟囔囔的。 喉结不受控制地几度滚动,他不敢再看,撩袍在前厅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她醒来。 正是由于此番缘故,他才盯住她的一头浓密青丝发起了呆,仿佛是觉得光看还不够过瘾,他松开了她的肩膀,十根修长的手指缓缓插入她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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