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嗜酒,失意后更是变本加厉,如今身体喝垮了也怨不得旁人,可曹昂到底是曹操的儿子, 是长子, 在阿婉未归家前, 更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 哪怕被罚圈禁,却不代表曹操已经彻底厌弃。 可如今呢? 寄予厚望的长子因为失意酗酒伤了身, 想求长姐救命却被拦,这种事还是发生在他眼皮子低下。 这如何不叫曹操震怒? 曹琅也没想过,自己不过听从母亲吩咐,想见一见曹昂,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立时哭了, 扭头将脸埋入长姐怀中,哭着问道:“阿姐, 长兄成了这般模样, 我该如何与母亲说?” 阿婉眼圈也红了。 她一手抱着曹琅, 一手去摸曹昂的脸, 声音轻柔的唤道:“昂儿, 快醒醒,是阿姐。” 曹昂身子本就虚弱,这会儿稍稍有了点力气,就听见有人喊自己。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 入目的便是阿婉那张已经染上岁月却依旧秀丽的脸。 “阿姐……” 曹昂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梦境里,阿姐与他从未分道扬镳,还如从前那般,长姐疼爱他,教导他,而他也尊敬长姐。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阿婉见他醒来,不由松了口气。 混元内功再强也救不了一心求死之人。 只要人有了意识,她就能将人救回来,给曹昂把了脉,又开了方子,赶紧差人去买药。 等一切忙完时,阿婉才发现,曹操早已不见了踪影。 “阿父是在长兄醒来时走的。”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曹琅适时为阿姐解疑答惑。 看来是回去调查去了。 也是。 曹操向来刚愎自用,极为自信,又如何能够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若是曹操身体还如从前那般威猛,或许他还能赞一声‘肖父之风’,可他如今已然年迈,身体病痛加深,就好似那年迈老狮,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旁的雄狮觊觎自己的狮群。 一个阿婉已然叫他防备至极,他又如何能够忍受再出一个? 阿婉叹息:“琅儿你过来。” 曹琅听话的走到榻边,目光却不敢看向曹昂。 实在是因为此时的曹昂形容极为恐怖。 曹昂费力的扭头看向曹琅。 说起来,当年曹琅出生后,他对曹琅也是极为宠爱,时常抱在怀里,如今曹琅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而他也躺在床上已经成了个废人。 “长兄……” 曹琅蹲下,攀着榻沿看着曹昂:“母亲很挂念你,你别糟蹋自己的身体呀。” 母亲…… 曹昂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陡然想起,当年他带谢氏祭拜刘夫人后,母亲便再不与他相见,一直到今日……已经过去数年。 “母亲可好?” 曹昂张嘴半天,才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好。” 曹琅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上哭腔:“大兄你快些好起来,到时候跟我一块儿走,阿娘说了,阿父不喜没关系,她喜就行。” 曹昂闻言,眼圈顿时湿润了。 随即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你好好吃药养身,一切等好起来再说。” “好。”曹昂泪眼婆娑的看着阿婉。 此时此刻,他又好似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见到阿婉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青葱少年,还因为得了阿姐一匹好马高兴了好长一段时日。 到底为什么,他们姐弟二人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阿婉又帮他掖了掖被子,亲眼看着他将药喝了下去,才带着曹琅离开,在经过谢氏时,她停下脚步:“你也好好保重身体,不要思虑太重。” “喏。”谢氏屈膝应承。 短暂的看望过曹昂过后,姊妹俩就出了这处没有匾额的小院落。 院中已经没有了孩子的欢声笑语,剩下的只有一院萧瑟。 “阿姐……”曹琅捏了捏阿婉的手心。 “走吧。” 阿婉淡然的看了一眼曹琅,眼中并未因这院落而掀起丝毫波澜,仿佛刚刚那眼圈发红,满是心疼的模样从未存在过。 曹琅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待再出门时,姊妹俩已然如进院一般,神情自然,与曹操离去时面色阴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曹操回府后立时派人去查。 最终查到是曹丕麾下一小小参将行事,当时大怒将人押来审问,参将揣摩上意,在未曾告知曹丕的情况下将谢氏求医的侍女给打发了回去,曹操立即叫人将参将压下去打了五十大板。 而曹丕这次也确实是无辜受了牵连。 他倒未曾想过要曹昂的命。 在他眼里,曹昂已然不足为虑,他是死是活,已经不在他的眼下了。 被牵连的曹丕会曹操责罚了一通后,回了自己的院落,也顾不得心头那点儿小感伤,立即传唤自己的谋臣,开始商议这件事到底有没有阿婉的手笔。 而那个参将,到底是不是他的人。 要说阿婉的强势,在于背靠秦岭,麾下能人异士三千,与军中主将亦有同袍之情,弱势便是与许都众世家关系一般,她麾下平民众多,唯独与世家关系并不热络,而曹丕则正相反,他与世家关系紧密,无论是娶妻,还是自己麾下谋臣,亦多数世家出身。 所以说…… 没到最后,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呢! 曹丕又发了一通火,却不敢表露,只想着尽快将甄氏的事告知曹操,届时好将甄氏纳进门来。 与此同时。 尹夫人也将儿子何宴叫到院中来,神秘兮兮的拉着他说:“我儿年岁已大,也该为终身大事考虑了,你且告诉阿娘,可有中意的女子?” 何宴这些年被曹操当成亲生的一般疼爱教养,胸中自有沟壑,尹夫人这么一说,他立即明白,尹夫人这是有人选了,他直接问道:“阿娘看上了谁?” “你可知主君与主母除了大娘子之外,还养育了一个嫡出女,这些年一直跟随主母在阳翟长大,如今可算是回来了,那小娘子年岁与你相当,你又长得这般出色,文采亦是斐然,若能同她结成两姓之好,既能加深你与主君的父子之情,又能为你阿弟攒一攒资本,待来日,你阿弟做了世子,你便是他唯一亲近之人了。” 尹夫人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儿子的表情。 自从她改嫁给曹操为妾后,她便与儿子相处越来越少。 早些年,何宴年岁尚小,还能住在院中,可自从他年岁大了,被移出了后宅,他们母子俩便渐渐少了往来。 所以何宴到底会不会帮她,她心底还真没有底。 何宴确实在考量。 但他与尹夫人想的不同,他虽自大,却不是不自知的人,他虽是何家人,可要说配曹琅,还是有些不够格的,曹婉与曹琅两个人与曹操的其它女儿不同,她们是丁夫人所出。 可以说,在魏王府中,除了曹操就她们二人地位最高。 所以曹婉才敢以女子之身对上曹操。 这不仅是能力上带来的底气,更是身份上带来的底气。 而且…… 他虽与曹婉不熟悉,却也知晓,曹婉如今可谓如日中天,尹夫人的打算,很难达成,之前他未曾想过迎娶曹操女儿,甚至想过等成年后,娶夏侯家的女子,倒是归附夏侯家,凭借曹婉与夏侯家的同袍之情,日后对夏侯家必定不会差。 可今日他又得到消息。 曹婉带着曹操去见了被圈禁的曹昂。 曹昂与曹婉之间,从年少时的亲密到反目成仇,最后更是一个远走冀州,一个留在许都被当做继承人一般培养,最终反目成仇,分道扬镳。 他们之间,虽算不上仇人,但绝无姐弟之情。 可偏偏,曹婉却去看望了曹昂。 这说明什么? 说明曹婉对那些异母弟弟妹妹,虽无多少亲情,但也从未想过针对他们。 所以说…… 何宴拜别了尹夫人,回头去找何氏族人,商议一下,若是想要迎娶魏王女儿的话,哪位夫人的女儿更好。 要知道,曹操现在尚未婚配的女儿,还有将近十位。 年岁还都差不多。 他该找个与曹婉并无仇怨的夫人才行。 曹丕被曹操怒斥后,被罚在院中自省,属于变相禁足,曹彰听闻消息后,又急吼吼的从军中赶了回来,想要质问曹操,却在看见曹操的第一眼,就想起那夜曹操拎着长剑冲到他们的院落,差点将他们斩杀的画面。 只一眼就怂了。 再一看,曹操旁边坐着的是长姐曹婉。 ‘嘶——’ 着实莫怪他无兄弟情,他是真不敢。 曹操见了愈发失望,再看曹植,亦是整日饮酒作诗,俨然一副不愿相争的模样,再往下看,曹熊之流……年岁太小,已无一争之力。 曹婉对曹彰倒是没什么感觉。 当初的曹彰就是个憨憨,哪怕现在跟在曹丕身后,也不见变聪明,反倒痴长了一身腱子肉,算得上一员猛将,跟在夏侯家后面当了一个先锋。 所以曹彰站在门外踌躇,她只当没看见,继续与曹操对弈。 倒是曹琅突然古灵精的转了转眼睛,起身朝着曹彰跑去,直到跨过门槛,才仰起头来看向这个小山似的兄长,歪着脑袋问道:“你是我四兄么?” 曹彰低头,却见一个陌生的小娘子仰头盯着自己。 不过……四兄? 难不成这是阿父数年之前遗留在外的风流债? 曹彰狐疑的眼神瞬间飘向曹操。 按理说不应该啊,喜欢哪个女人直接纳回来就是了,又怎能不明不白的养在外面呢? 曹彰对女人的态度与他阿父相似,且颇为风流,如今后宅中除正妻之外,还有十几房妾室,且肚皮极为争气,光孩子就生了十六七个,年岁都差不多大,如今正是闹腾的时候,他烦的都不愿回院子,只觉得住在营房更加舒服。 “别看阿父,看我。”曹琅见曹彰视线转移,不由有些不悦,只觉得这位四兄颇有些瞧不起人,她都站在跟前了,结果他却走神。 曹彰这才想起面前还有个小女娃。 他冷漠垂眸,想用最凶恶的表情吓退小女娃,奈何小女娃见识不凡,丝毫没被吓到,甚至还察觉到了他的外强中干,只见她从荷包里掏出判官笔:“四兄,你是要和我切磋么?” 判官笔? 曹彰眼皮子顿时一跳。 他立即知道眼前的小女娃是谁了。 到目前位置,他知道的用判官笔做武器的,一个是他长姐曹婉,一个是他外甥郭奕,这是第三个,而能得阿婉精心教导的女娃,又是这般年岁……还唤他‘四兄’。 “你是琅儿?”曹彰瓮声瓮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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