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愧是被各方抢着要的大贤才!这速度,一个人就能顶他们仨。 “鸿毅,看吧,用上算盘,效率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能用算筹,会算学,熟练之后,肯定会打得比我快和准确呢。” 秦昭卷起核验好的卷轴,将它放到另一边,随后又鼓励起另外两位同僚。 “只要记好口诀,多熟练熟练,算盘学起来不难,你们都能学会——如果担心的话,咱们先把账目分类,先学会用珠算算加减后,就去核对相关的账目。 “难一点的乘除相关就交给我和鸿毅吧,一开始慢一点没关系,熟能生巧。身为财政人,怎么能不会打算盘?咱们要人手一把算盘,把秦国的路算得清楚明白!” 秦昭让开位置,让他们亲自上手摸一摸算盘,体验下新工具。 人就是这样,看着别人会有距离,实操之后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 算珠的响声青涩却有力,秦昭看着他们边讨论边上手拨算珠。即使还没有系统教过他们运算,他们已经在摸索着如何使用了。 这是筛选后留秦士子们特有的朝气与韧劲,求知欲和实践力足以让他们成为更优秀的人。 ——!是时候带他们走进新世界了。 秦昭无法遏止嘴角的上扬,内心雀跃这要快些将口诀传授给这些可爱的士子们。 一想到封存在脑中的知识能传播出去,秦昭身为图书馆员的职业使命感便越发高昂了。 “诸位,准备好了吗?我现在教你们珠算的运算口诀?” “请秦公乘赐教——” 秦昭笑得越发灿烂。 不进位、进位加法,不退位、退位减法,乘法大九九,九归归除法…… 要好好背下来,熟练运用,不能出错呢。 …… 景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国君那回到内吏的公务处。 或许是被卫鞅坑过后升华了他的灵魂。这次手下来了能用的人才,不再孤家寡人的景监,竟然把他最头疼的账务丢给新来小吏们练手去。 临进殿前,景监略迟疑地停下。他这上司今天做的事确实不太厚道,不知道里面的下属们会背地里怎么骂他呢。 但老秦人就是这样的嘛——有用的人就好好用,大力用,全身心信任地用。 景监拍了拍手上两张从国君那顺来的糙饼,一会儿犒劳下下属们,再跟他们一起清算账目,应该不会被骂的很惨吧? 殿内似有些噼里啪啦的奇怪声音……景监竖起耳朵听了几息,只能依稀辨出是木块敲击的响动,还夹杂着念咒似的人语。 这群浑崽子不会气到把竹简分尸,然后拆起内吏署来泄愤吧? 被这想法吓到的景监立马快步窜进门,只见 “一下五去四,二下五去三。” “七去三进一……九上四去五进一。” “三上二去五,四上一去五。” “九退一还一,六退一还五去一……” “七五三十五,八五四十。” “五四改作八,逢五进一。” 景监目瞪口呆。 他就离开了小半天,内吏处怎就中大邪了?现在他要去请宫巫来此做法祛晦吗? “你们怎么了?” “是内吏啊……我们在背口诀,学用这个。” 鸿毅转过身,当着景监面摇了摇算盘,眼神又开始失焦,手指跟着念念有词而动。 景监这才发现,原来木头声就是这些小珠子发出来的。他踟蹰着,带着两张饼回了自己的席位。 处所里所有人都沉浸在拨动小珠子的世界里,反倒衬得他景监这个长官是个外人。 座下,鸿毅冷不丁冲着景监来了句话。 “对了,内吏,您的算盘和口诀就在您的公案上,请务必尽快背熟,学会使用算盘。” “……” 景监迟疑着摊开算盘上放着的那卷竹简,顿时被里面的几几上下进退弄得瞠目结舌。 他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都停下!这都啥东西?谁整出来的?要翻天吗?” 景监拍拍桌子,士子们扫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算珠停了半息又开始拨动。 时代变了……他被噎到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内吏,我等并未玩闹,此物乃是秦公乘所造,用以辅助我等核算账目。”鸿毅拱手跟景监解释,“请您看看这面墙,您便知晓我等为何要如此用功了。” 景监随着鸿毅的手,看到正对面的空墙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块木板。 其上有句阴刻,且被施以黑墨:“若无珠算功,妄为内吏人。” 景监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然而鸿毅阴恻恻的话音并未放过他。 “内吏,您也不想,最后连自家的办公处都没资格进,是吧?” 是吧? 是个头啊! 快窒息的景监几乎要把那块木板瞪穿。 秦昭,我虽说期待你来内吏处翻天覆地,可没说让你现在就改天换地啊—— 国君哪,求您把这大神拿走,景监降不住她,我这这不够她折腾! * 人是种奇怪的生物。 若自己处于艰难困境挣扎,每时每刻都会难熬;但若见到别人的惨痛境地,又会觉得日子还能再熬下去。 秦昭心理可没变态到拿别人的痛苦做消遣、当乐子。只是士子们为新知识疯魔痴狂的样子,确实给了她一点诡异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光有算盘还不够啊……下次再给他们来点财会知识拓宽吧? 就粗粗过过得几册竹简来看,秦国的记账不太完整系统——复式记账法安排一下?借贷记账、增减记账、资金和现金收付记账,或许都能用得上呢。 这样一来,竹简有点不够用了,这种记录载体终究不太方便,而且毛笔用起来要蘸墨,画图也不方便…… 秦昭想起她的铅笔,尽管节俭了又节俭,还是只剩了最后那么一小节。 造笔和纸,用来复印记账的表格雕版印刷,看来都要提上日程了。 不多时,秦昭就把计划安排,在脑海里写得老长老长,相应的造物法也被她翻找出来,别在计划书的相关处。 休息完毕,蹲在地上的秦昭掰断顺手捡来的枯树枝,起身伸了个懒腰。 死去的枝桠已经没有再焕发生机的可能,但它们能成为柴薪,成为长夜里的引路火光。 木,是世上最温柔的东西。 先生就是那团不灭的火。 桑冉就是世上最可靠的搭档。 秦昭从角落里走出来,准备去司空署去找桑冉。 他去帮她踩点了,探探秦王宫里的工具丰匮程度和工匠水平。 刚走不远,秦昭就被人拽拽住了衣服后领。 “谁呀?放开我,不然我喊侍卫了。” “昭昭啊,不见之日几何?故人相见不识……主殿相遇你也不正眼瞧我,鞅真是悲痛不已……” 久久不曾近距离听闻的卫鞅真声,此刻在身后响起,字里行间都令秦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昭寒毛竖立,只想拔腿快跑。碰见卫鞅会变得不幸,这一点她和景监绝对能谈上话。 “跑什么跑,鞅又不吃人。” “你不吃人,但比吃人还可怕。” “啧,昭昭,你都能舌战群士,独当一面令众人拜服——您都封爵了,还会怕小小的卫鞅?” 阴阳怪气又来了。 秦昭扭过头,见人笑得亲切和睦,便盯着卫鞅抿嘴不语。 “不逗你,昭昭,卫鞅有事要与你商讨。” “不要叫我昭昭,听起来你马上就要把我卖了!” 卫鞅哈哈大笑,但擒住秦昭衣领的手却没放开。 “不卖你,反而是鞅要求你——” “鞅正在起草……文书,正好需要和昭昭讨论些许农学上的东西。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去国君那详聊。” 他放开她,对着她正色相邀。 “昭昭,你的《齐民要术》,我很有兴趣听一听。”
第42章 秦·变法 《齐民要术》,顾名思义:“齐民”指的是平民百姓,“要术”就是谋生的重要方法。 简而言之,它就是为百姓的生存总结出来的生产和生活的技术经验。 《齐民要术》的作者贾思勰本身就是杰出的农学家。 此书的历史跨度在秦汉至北魏,涵盖的地域在黄河流域。但这本书不仅仅包含农学,更是一部综合性的农学著作。 卫鞅的“兴趣”能有几分真?秦昭不敢妄自揣度。 他是个异常敏锐的人,怕是早在这部“农书”的标题上就察觉到到些许微妙…… 《齐民要术》的目的在于指导劳动者生产,提高技艺,从而让他们的生活渐渐丰足。但卫鞅不是这样的人,他所有的强秦策略,都是在压缩秦国黔首生活幸福感上的。 某种意义上讲,卫鞅的确是一个成功的变法者,但他也是个过于苛刻的规则制定者,几千年来,他身上的谩骂与指责也未少过。 面前这个男人可不好糊弄,也无法推脱。 纵使秦昭非常不想承认,但她确确实实在被卫鞅“审查”——被一位法家审查成分,判定政治上的敌我关系,然后再确定应对策略。 虽说有偏差存在,但见过的黔首们大多质朴纯良,秦昭不认为她能放任未来的“商君”将一切切割得过绝。 人有七情六欲,不可能去除。秦国的黔首或许没有太多大智慧,但他们并非愚昧不通。 秦昭承认,乱世用重典或许没错。但华夏的历史一直就是一部人民的抗争史。作为享受了人民战争胜利果实的人,她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压迫人民的那一方。 不努力一下的话,她家那位暴脾气的外公可是真的会入梦来揍人的。 “卫鞅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你吗?那就去找国君吧……我想他也愿意听听看。” “那鞅就先行谢过昭昭。这边请——” 卫鞅侧开身,伸手为秦昭开道引路。 见他这般熟练的模样,她知道这人已和嬴渠梁“相交匪浅”。但国君并非无心之人,现在秦国并非只有卫鞅一人…… 或许“变法”,能有转机。 秦昭迈向主君宫殿的步子越发坚定。 但她似乎忘了,桑冉还在还在司空署等着她去造物。 …… “不行——” “我反对。” “不要让我质疑你的为人。” “卫鞅身为法家,怎会如此天真?” “今日所见所闻,实在令秦昭‘眼界大开’!” 听着座下两位大贤才来回斗法,不对,大多数情况是是卫鞅朗声陈述、秦昭坚决反对,然后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干瞪眼进入下一轮循环。 嬴渠梁难得头痛起来,他过早地体验到秦国有用之人多了之后的烦恼——以后要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他可能强国未成,先躺在床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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