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是禁忌的话题……我不想让他们陷入这种漩涡。” 他笑着,漫不经心地拨动了琴弦,音乐声轻飘飘地响起,曲调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可我们不都在这漩涡的边缘、无处可逃吗?”他说道,话题轻快地一转,“睡吧,就让全世界最好的吟游诗人为你弹响安神的催眠曲,也许一觉醒来,你就会获得前进的力量。” “风总是会伴随着你的。” 乐曲淡淡地流泻,青色的吟游诗人带着桂花的香味拨动着琴弦,微风穿过晨曦酒庄,带来我熟悉的葡萄味和绿叶被阳光晒得发烫的味道。 我合上眼睛,想起小的时候被难得有空闲的钟离先生牵着手穿过璃月的竹林,在河水边与山林间嬉戏,想起温柔的父母被我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稀里糊涂,最后对视一眼露出的无奈笑容,想起他们拥抱我时身体的温度,想起我仰头追着星星不停地向前奔跑的时光。 我想起我在跌落悬崖时风掠过耳畔带来的轻巧的笑意,想起坐在草地上和迪卢克一起看书结果睡得不省人事,想起在湖畔边钓鱼却摔下湖,最后凯亚跳进湖里把我救起来,想起温迪带我爬上风起地的大树看星星,想起他总说的“风会陪伴你”,想起雪山里阿贝多举起试剂瓶透过瓶子朝我看来的平静眼神,想起可莉拉着我的手向前奔跑。 我想起初入教令院时笑着对我打招呼的提纳里,想起无数个赛诺说出来的冷笑话,想起卡维金灿灿的头发和温和的笑意,想起赶论文赶到头晕眼花时抬头看到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想起那个暴雨的晚上艾尔海森在他的路线里带走了我,想起璃月海灯节我拽着他在层岩巨渊看霄灯时他看我的眼神,想起很多个他纵容我打乱他的生活的瞬间…… 我还是那个想法。在我的十八岁之前,我的生活繁花似锦,活得嚣张又肆意,就像是一场永不会破碎的美梦。我有和睦相爱的家庭,父母尊重我的一切决定;我有伴我成长的神明,指引我前行的道路;我有可以交心的朋友,谈笑之间思维交锋;我有灵魂契合的恋人,弥补我逻辑上的漏洞。 我有天赋,有实力,有勇气,猖狂得无人可挡,自在地乘风追随着喜好,恃宠而骄得意洋洋。只是有时候困于天赋异禀而陷入内耗。 那是一段被赐福的岁月。 而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 命运推动着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而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的动力,是重现昔日。 但昔日可以被重现吗?新世界里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吗?当星空显露、世界重启之后,“我”、“我们”还会存在吗? 理智清楚地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那概率太小了,而我从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但感性提出另一个可能:也许存在着什么方法,能挽救所有的悲伤,实现美好的大团圆。 可那样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旅行者是一个巨大的变量,当他加入到提瓦特,所有的命运就要根据他的行动重新推演,若我想要将命运引到一个最适合它的位置,我就需要掌握旅行者的所有行动,并对他的行动做出可能性、加以规划。 但我所做的一切终究只在一个点结束,当那个点来临之后,我就再也无法看见这个世界了。 说到底,我在意的,还是新世界的模样。 新世界会是新世界吗?我所做的一切对于未来来说是否真的有意义?旅行者的到来是命运之外的命中注定,还是一个彻底的命运变量?为什么我的命运、观测者的命运会是这样一个针对命运的存在? 命运,到底是什么?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甚至关于重现昔日,昔日里也包含着艾尔海森。我总说“算了吧”“无所谓”“就这样”“不要再见”,可还是会想,如果他和我一起,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如果我们能有如果。 为了我的理想,为了我的目标,我本该舍去这些无用的情感,一心一意前进。但我好像做不到。我知道该这么做,理智占据上风时也这么做,只记住“重现昔日”这个名词,而不太多地去思考我们的过去。可我的过去里美好的存在也包括着他,回忆不免涉及他。 没办法,最后我终于意识到,我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而艾尔海森是个对我来说过于美好的人,我需要从他身上汲取前行的动力。我没有办法将他和我的理智一分为二。 我们分开,在我最爱他的时候。从这以后,所有有关他的记忆只会被美化,而不会有半点瑕疵。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就像我目送很多人远去那样目送我远去,那我真的会不顾一切,重新躲回这个避风港。 我知道他不会拒绝的。而正是因为他不会拒绝我的逃避,所以我更不能回头。再者,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回头也无济于事了。 我在回忆里翻看我们的过去,苦笑着想,你看,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会说爱你,但是会在你折腾自己身体的时候矫正你的作息饮食,在你侃侃而谈自己的领域时认真提问,在你逃避现实时把你拉出来直面现实,在你遇到难题时和你讨论但不替你解决,在你大开脑洞时和你探讨其实现的可能性,在你难过失落时带你去寻找开心,在你快乐放肆时纵容着你的戏弄行为…… 他包容了你的所有缺点,看得到你的所有优点。你说,谁能够忘记这样的存在。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是一个自私的人,是一个即便想要用尽全力谨小慎微,却仍旧会犯错的人。 我想要忘记,但越是这样,越无法忘记,越需要从回忆里找寻支撑下去的力量。忘记和记住并非成了决定理智的选择,而是决定动力的选择。 于是我再一次和自己和解,终于承认,我做不到以朋友的态度去对待艾尔海森。他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这样我才能安然地走到结局,这样我才能继续欺骗自己,假装对他的消息不甚在意,假装我们没有未来。 即便我们相见,我们最好的道路是复合,但也不会是以前的模样。我还是会往前走,而他只能是我的幕僚,我的见证者,我留在人间的一双眼。 甚至当世界树被烧毁时,他不会记得我。
第44章 须弥 稻妻的消息被北斗带来时,夏季已经到了尾声。 暴雨来临时我生了一场大病,半夜高烧,差点把人烧傻了。幸好海参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把我带过去找了白术,我在他那儿住了几天,才慢慢地退了烧。 他说我这还是久病爆发,严肃地把我说了一通,然后难得和胡桃达成了统一战线,把我按在不卜庐调养了一个月。 就是那段时间北斗姐带着枫原万叶来看我,她给我带了稻妻的零食,说旅行者还要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处理一些事情。 “他的下一站是须弥。”北斗姐说,“我说你对须弥熟得很,问他需不需要你帮忙带个路,那样也好在须弥城过得轻松一些……总不至于又被通缉。” 我咳嗽了两声,提醒她:“我就是因为在须弥出了事儿所以才逃出来的。” 北斗姐这才想起来这回事儿,抓了抓脑袋说:“我以为那是个托词,你只不过是因为和男朋友……前男友分手了才不愿意留在须弥。” 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微笑。 另外,枫原万叶那好奇的眼神可不可以收一收,我和你不一样,不是因为反抗官方而被通缉——好像也没差? 我沉思了一下,解释道:“北斗姐,你应该还记得我能够卜算未来吧?” 北斗姐很惊讶地说:“这种事忘掉了才不对劲吧?” 我说道:“我和教令院的矛盾就出在这儿。他们想要利用我去探查未来的国事,我不肯,所以才离开的。不过若是旅行者过去解决了这个问题,我说不定就会回去走走了。” “你这把旅行者当什么麻烦解决机吗?”她吐槽了一句,然后才说,“我知道了。等下次见到旅行者,我会和他说的。” 我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非常欢迎他来问我些问题。” 于是,半个月后,旅行者和派蒙出现在了我家门口,连带着的还有钟离先生。 钟离先生并没有上来,只是在一楼和旅行者告别,好像只是单纯来领个路而已,然后就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我趴在窗户上叫住他,他转身抬头看着我,表情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我问道:“先生带钱了吗?” 钟离先生淡定地点了点头,我说:“我猜不够用。”然后把手里的钱袋扔了下去,他一扬手接住了,客气礼貌地冲我一点头,把钱袋揣兜里就走人了。 我:……好像也没有多客气。你看这人连“谢谢”都不说。算了,就当是供奉岩王爷加尽孝了。 做完这事儿的时候旅行者正好敲了我的门,海参把门打开,派蒙便矜持地挥了挥手,说:“风笛,北斗说我们可以来找你问些和须弥有关的问题,所以我们今天下了船就来了。” 我点点头,把茶几上已经备好了的甜品推过去递给她,笑问:“稻妻如何?” 派蒙见那东西没见过,刚才那点客气立即荡然无存,抓起来就小小地啃了一口,她忙着吃东西,于是空只好自己说话:“已经处理完了。见过了雷神,但她说,她并不知道我妹妹的事情。” 我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她和你妹妹并没有交集,只是一个单纯的武者而已。” 我能说,现任雷神知道的东西也许还不如我知道的多。 空抚摸着茶杯,抿了抿唇问:“据我所知,荧她和坎瑞亚、五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息息相关。而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却是在五百年前大慈树王牺牲之后才上任,我想,她会不会和影一样,其实并不太清楚我妹妹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小吉祥草王虽然年轻,但她的权柄与智慧有关,本人又是世界树的化身。可以说此世绝大部分事情她都知道,要想追寻你妹妹的过去,她可能反而是最能够帮助你的人。毕竟……她现在正处于困境。” “困境?” “这五百年来,她久居深宫不出世、不曾参与须弥国事、不曾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教令院在打理。而结合须弥人对大慈树王的推崇,旅行者,你能想到什么?” 空果然露出一个凝重的表情。 我点了点头:“就像你推测的那样,你要见到小吉祥草王,最大的阻碍反而是教令院那些对小吉祥草王不利的人。” 空问我道:“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见到她?”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离开须弥已经很久了,很多事情只是有所耳闻而已,对于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你进入须弥之后的所有行动都得根据当下情况来制定,我的建议并没有什么用。”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6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