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锅的原因,那水煮出来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我太渴了,就没计较。 喝完水我们重新上路,这次不需要跑了,我们并肩走在一起,我试探性地伸手过去牵他,他没有拒绝,反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仰起头问:“艾尔海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说:“嗯。” 反应太平淡了。我不满意地拉着他晃了两下,问:“就这样?没了?” 他偏头垂眼看向我,手收紧了些:“那么,你对开始一段非亲情、非友情的亲密感情有兴趣吗?” 我问他:“你觉得呢?” 他把手指扣进我的指缝中,抢先十指交叉,随后肯定地说:“我认为你有,因为你对我很有兴趣。” 我摇头晃脑地道:“恭喜你,艾尔海森先生,你答对了。” 艾尔海森也笑了一下,复而扭头看向前方的道路。好像我们刚才只是进行了最普通不过的一场对话,而不是确定了一段关系、更改了我们之间的身份。 来到璃月港的时候,已经大概是十一点多了,千岩军对我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我拉着艾尔海森走进人群里,最初坐在山崖上的那点失落荡然无存。 我们吃璃月的小吃,玩璃月的玩具游戏。猜字谜他很在行,得到了很多的奖品,但最终只挑走了两个灯笼,灯笼的纸面上有着一只飞鸟,另外一个是一条龙。 然后我们去放霄灯,写霄灯的时候我瞅了一眼他的愿望,上面啥都没有,他说他的愿望不靠神明,会自己去实现,写上去没什么意义。我说霄灯就是要写字才算得上符合气氛。 他屈服于我的威胁,终于提笔写了字,霄灯上只有我的名字。随后他把我们的霄灯放飞了,灯火升起来之后,他冷不丁地问我灯火灭了之后,这些残骸怎么回收,而且常放霄灯,不会引起火灾吗? 老实说这个问题小时候我也问过帝君,所以我告诉他霄灯会有人负责回收,不会很容易就引起火灾。因为霄灯是用浮生石制作的,那石头的特性就是会漂浮,质量轻,只要里面还有火,就不会落到地面上。若是纸张破损,浮生石落下,也会有专门的人赶过来把它们收走,所以不用担心。 他说,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一次霄灯燃火的现象。我拉着他在港口走,和他辩解着海灯节从来没有出过事故。 我们在璃月港内走了两圈,时间已经很晚了,没看到其他朋友,就先在旅馆住下,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离开。 后来的海灯节,我们在港口边遇上帝君,他又像以前那样和我们讲英雄的故事,艾尔海森和我一起听着,没有说别的,只是评价他们的行为确实高尚,值得被人铭记。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两个海灯节。在第三个海灯节之前,我们就分离了。 璃月港霄灯的数量逐渐变多,弥漫上天际,化作星辰万千,人们的愿望像点点金光,蕴含着神秘强大的力量,也许天空岛上的神明也会为之侧目。 我欣赏着,蓦然听到身后传来有人踩过枯枝落叶的窸窣声音,那个人的脚步比较散漫,但也规整,不紧不慢地走到我父母的墓碑前,声音停歇了一会儿,然后才来到我身边。 他坐下来,什么话都没说。但身上有一股初闻冷淡遥远、尾调却清甜得勾人的味道。 我垂下眼,没有再看霄灯,而是慢慢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不出意料地看到那双好久不见的漂亮的眼睛。 好久以前我就说了,那是森林里燃烧起的火焰,是海平面上共生的烈火与日光,也是我被规制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意外。 只要和他对视一眼,看见那双眼睛里亘古不变的冷静,我之前做的所有心理防线都会在一瞬间被击破,列阵以待的词句即刻溃不成军。
第48章 谈话 艾尔海森伸手拿过我怀里没喝多少的酒,淡声道:“不会喝就别喝。” 我怀里一空,视线跟着他的手看过去,看着他把那坛酒放到了远离我的那一侧,就像是在以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阻止我继续一般。 我扭头看向霄灯,忽然有些脾气了,道:“不要紧,醉了在这儿睡一觉,酒就醒了。” 他说:“这就是你照顾自己的结果?” 我有点想说,你不是早就知道到了吗?话没有出口,堵塞在胸腔里,让我意识到我还是很怨他自顾自地丢下了我,怨他在多年前做下的那个决定。这还带着恃宠而骄的意味。但这不应该了。因为这么多年来拒绝和他见面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我似乎才是那个不能发脾气的人,他似乎才是那个应该生气的人,因为究其根本,违背了那个我们心知肚明的诺言的人是我。于是我笑了笑,垂了下眼,望着前方黝黑的树林,轻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身边的他动作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忍了忍才没去看他,而他好一会儿才问我:“你在生气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怎么这么想?” 他说:“你不敢看我。” 我顿了一下,先是怀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感知能力,随后纠结着要不要看他,最终还是选择回头去看他,视线还没有聚焦,模糊的视界中就晃过了一片黑绿的色块,我突然被什么东西裹了起来,暖洋洋的,令我冰冷的手脚一时之间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艾尔海森低头靠过来,拽着外套的领子,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眼睛也没抬地对我说:“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体素质非常自信,这种天气也敢只穿这么点衣服就坐在地上。” 我说:“没那么冷。”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眼尾弧度上挑,抬眼的动作像是蝴蝶振翅,洒下了一片磷光。他抬起手,温暖的指尖从我眼下划到眼尾,问:“那这是哭的吗?” 我仿佛人掐住了喉咙,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道题不管我回答不回答、回答哪个,感觉起来都是我吃亏。 于是一时之间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口才,是不是璃月生活太过惬意了,以至于我的语言能力退步了,这才轻松被碾压? 他看着我轻笑了一声,虽然没带嘲讽意味,但听得我感觉自己被嘲笑,下意识地抿起嘴,重新去看霄灯。 艾尔海森离开我重新坐好,虽说坐好了但也没完全坐好,盘起的腿膝盖抵着我的膝盖,让人怀疑他的意图。 我忽然想起来,艾尔海森在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方面可以说是不计手段。以前他不搭理我,只是由着我算计他,对我的意图心里门儿清,最多算计我好好吃饭睡觉。但旅行者说的他和艾尔海森的一系列行为让我多少意识到一个被我忽略很久的事实,那就是虽然艾尔海森没什么野心,但这仅限于某些方面,而在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他向来野心勃勃,而且从无失手。 现在这手段估计是用在我身上了,语言陷阱、行为陷阱,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中了他的圈套。这让我不由得警惕起来,同时还觉得有点刺激。 这种刺激和欺骗神明比起来是不一样的,毕竟我期待和他交锋,但和神明的交锋却是我必须去做的。 我回忆起从刚才我们见面开始他的所有动作和话语,最初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的时候应该就有所表现了,这个人来的时候还特意涂了我送他的香膏。许久不闻,我确实对这种味道有点招架不住,感觉想吃点清甜爽口的东西,比如墩墩桃。 除此之外,第一句话很熟稔,像是有意要拉回我们的距离,回到之前的状态—— “旅行者应该有告诉过你,现如今的须弥可谓是百废待兴,大贤者和四学院的贤者被流放到雨林,贤者之位空缺,各学院都在调查学院人才、推举贤者。而这五百年来教令院出台的法令也在逐一审阅,试图修正。更别说小吉祥草王取消虚空装置,所有的数据都要在这段时间转为纸质文档封存。人们的生活离开了虚空,变得混乱起来,有人想要重启虚空装置,甚至利用它创造了思维平台,建立了所谓集群意志。” 艾尔海森语调平淡得公事公办,我听了一耳朵,慢慢地放下了之前的想法,开始好奇之后他提出来的那些概念:“思维平台和集群意志?” 他看向我:“在虚空装置停用之后,草神和旅行者发现有人上传意识到虚空之中,用来建立一个虚拟世界,见到过去的人。只是可惜那个平台非常不稳固,很容易就破碎。而后来我和旅行者发现有人以自身意志为主控,使人进行思维分工再统筹,来作为一个‘群体’生活。”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懒得自己算,干脆凑近了道:“你不要概括,把事情好好说一说,什么集群,我怎么听得那么像蚂蚁和蜜蜂?” 他笑着点点头:“没错。” 我:“?” 他开始客观地讲故事,从一个失忆的学者讲起,并不掺杂他的任何观点,只是单纯地描述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事情,只在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里表现出当时的态度。非常有他的风格。 我本来就喜欢听故事,听他说故事又是一种非常好的体验,除了声音好听这点外,不存在主观判断的叙述方式更不容易对我的判断做出干扰。 至于那个叫做西拉杰的,想法很不错。但人本身作为独断的主控,即代表着这个秩序最终就会崩溃,这一点历史上说得很明白了。倘若他能够撇除所有的人性,作为高效运转的精密机器,倒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只可惜他的蜂巢从一开始就是因为人性而凝聚起来的。 而伊利亚斯……他和我当初做的决定一样,却又不一样。我们都是为了维护正常的规则体系,都动了其他人的利益,最终他为了合群磨平了自己,而我不在意他人眼光最终却遭受了差点危及性命的报复。 学者之国中这种事情反复出现却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我只能说纳西妲和现在这些贤者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要走。 而且,“合群”这个概念我怎么只要听到和须弥有关的事情就反复出现?在璃月我都没怎么听过,大概是因为璃月的我的同龄人太少了、而我本人又是相当特殊的存在?所以一去到须弥那种地方就开始反复出现这个鬼东西? 搞得我都不想去须弥受气了,一想到如果我成了明论派贤者,那么纠结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人就成了我,我就希望把这事儿重新交给纳西妲。 请别人来吧,在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师而已。 然后我又想到一个问题,西拉杰的共享思维将他对艾尔海森的憎恨传递给了每一个成员,那也就是说曾经有很多人都对他抱有同样的情感,这种情感已经达到了想让他死亡的程度。也就是说在同一时间段里有最少三十六个人希望他死亡。 我一直知道艾尔海森的行事风格在普通人当中颇受质疑与警惕,但我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上升至这种程度。虽然很想搞笑地说一句恨也是极致的爱,但这种地狱笑话我自己听了都想踹自己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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