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泽家已经将学校附近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没找到真唯。有人说看见真唯往这个方向走,花泽家的人沿着这个方向一点一点地排查,迹部在他们前面,专门去书店咖啡馆之类的地方找。 刚刚花泽类告诉他,查监控看到真唯顺着这条街走,迹部立马驱车深入,路过那家书店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口的真唯。 “打扰了。” 穿过雨幕,来到书店门口,迹部收起伞,推开书店的门。 胡子拉碴的眼镜老板懒洋洋地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棒棒糖的棍子,看见迹部进来,眯起眼睛仔细审视了半天。 迹部泰然自若地任由他打量。 确定迹部不是什么绑架未成年少女的坏人,老板瞬间放松下来,他没骨头般软趴趴地歪在椅子上,看都不看地伸手指了指书架后面。 “谢谢。” 迹部向老板微微点头,将伞放在门口的雨伞架上,正想往里面走,一个身影擦着他冲进雨幕中。 花泽真唯! 来不及拿伞,迹部转身追了出去,身高腿长的他速度比真唯快很多,三两步就追上了想要逃跑的真唯。 “花泽桑,回去吧。” 迹部拉住真唯的手,强迫她停了下来。 雨水顺着发梢一股一股地流,两个人都淋湿了。 但显然真唯不愿意回去,她狠狠地往外扯自己的手,试图挣脱迹部。 “松手。” 真唯不开心地说。 “你需要回家。” 迹部不为所动,将真唯的手腕攥得更紧了。 再次挣脱再次失败的真唯开始恼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母亲拜托我在学校里照顾你。”迹部强调。雨水顺着刘海流进眼睛,有些刺痛,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母亲”两个字让真唯激动起来:“这也不是学校里啊!” “都一样的,总之我们先回去。” 迹部试图把真唯拉回去,但真唯反抗得非常激烈。 “我不!” 她去掰迹部的手,但根本掰不动,像拔河一样朝反方向用力拉也没用,最后她直接蹲下,试图用体重对抗迹部。 迹部当然不在乎真唯这点体重,但这个姿势很危险,强行拉走真唯,她可能会摔倒受伤。 卸下手上的劲,他学着真唯的样子蹲下来,试图和她商量:“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行吗?” 真唯扭过头,拒绝和他沟通。 “好吧,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跑出来?又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吗?” 真唯沉默,甚至把头低得更低了。 “有些事,你要说出来,我才能帮你。”迹部试图去扳真唯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但真唯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我不。” 他们在雨里待得太久,两个人都淋得透透的,迹部自己还好,运动员的身体素质足够强大,但真唯已经开始发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发灰,嘴唇青紫没有一点血色。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必须回去了。” 迹部看了一眼天色,没有一丝停雨的迹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真唯身上,然后略带强制地握住真唯的手腕:“我们真的必须回去了。” 真唯不理他,抱着膝盖摇头。 “那就先回店里。”迹部让步。 真唯不理他,固执地摇头。 “不是回家,是先回店里,你全身都湿了,再淋下去会生病的。” 真唯无动于衷,倔强地蹲在那里,一个劲地摇头。 真唯拒绝沟通的样子让迹部很挫败,焦急和担心瓦解着他的耐心。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几乎是粗暴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能不能不要任性了?” 能不能不要任性了? 能不能不要任性了? 能不能不要任性了? 能不能不要任性了? 任性? 我、任性? 话刚出口,迹部就后悔了。 这句话好像狠狠地伤害到了真唯,以至于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迹部,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我没有任性。” 她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又颤抖着把哽咽吞下去。 “我没有任性。” 她又强调一遍。 迹部看见雨水流进她的眼睛,又流出来,最后汇入暗色的城市。 那句话是一把重重的锤子,把真唯的痛苦钉死在“不懂事”的柱子上。真唯觉得很窒息,熟悉的窒息,让人在一瞬间放弃所有辩驳和挣扎的欲望的窒息。 她站起来,单薄纤弱的身体几乎要被雨滴砸碎。 “回去了。” 真唯低声说,转身想走。她的头低得很低,不想让迹部看到她的表情,嘴巴咬得很紧,害怕发出软弱的声音。 可迹部拉住了她的手。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任性,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回去了。”真唯又说:“对不起,迹部君,是我任性了。” 灰色的雨水打在脸上很凉,还有点疼,时不时一阵风刮过,像是西伯利亚的风,冷得刺骨。 迹部沉重地沉默着,沉默得雨也慢了下来。 一束灯光刺穿灰色的世界,一辆车碾着雨水缓缓驶来,是接到迹部消息的花泽类。 真唯看了一眼摇下车窗的花泽类,一句话没说地上了车。 只留下无法动弹的迹部。 他看到一旁观望很久的司机走过来为自己撑伞,觉得伞檐滴落的雨滴都来自真唯的眼睛。 —— 真唯到家就开始发烧。 家庭医生过来给她输了液,开了药,嘱咐她好好休息注意保暖。 于是现在真唯躺在床上,仰着头发呆。 输液的手搭在枕头上,枕头放在床上。真唯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有人敲她的门。 “请进。” 她没什么感情地说。 来人是花泽类。 他推开门走进来,坐到真唯的床边,表情温和,看样子并不介意真唯一见到他就把头转过去。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头疼不疼?” 花泽类伸手帮真唯掖了一下被子,又靠近她,仔细观察她输液的手:“手疼吗?需要我给你揉揉吗?” “不需要。” 真唯厌恶地说,死都不肯看花泽类一眼。 看到真唯如此抗拒,花泽类叹了一口气:“我们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 他轻松自在地坐在那里,温和地注视着真唯,卧室的灯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看起来像一位悲天悯人的天使。 但真唯不吃这一套。 “我觉得有必要。” 真唯冷冰冰地反驳。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父亲母亲也好,我也好,都是爱你的。” “哧。”真唯冷笑一声。 花泽类顿了一下,又摆出一副不在意的姿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我知道有些事确实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但都是为你好。” 类似的话花泽类已经说过很多遍,但每次真唯都反应激烈,不过他也不介意一遍又一遍地说给真唯听,以便哪一天她真的理解了这一切。 果然,真唯又激动起来。 “有些事?为我好?什么叫有些事?什么叫为我好?” 花泽类的这些话让真唯胸口的窒息感更加严重,她必须说出点什么,吼出点什么,大声叫出点什么,否则她的脑袋和胸口都会被委屈的迷雾绞碎:“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好,明明从小到大都没看见过我,就一直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想当然地用你们觉得好的方式强加于我?” “……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花泽类平静地说。 “它永远也不可能过去的。” “那么,关于那件事,我们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遍了,当时如果不那么做,你会死的。” 花泽类说得很困惑,很不解,就好像世界本该就是这样,反而真唯的反对才是莫名其妙。 “那就死啊,死了还好一点。”真唯几乎是绝望地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花泽类的无动于衷绝望,还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绝望:“总比现在,有另一个人因为我而死要好得多。” “它不是人。” 花泽类冷酷地提醒。 这份冷酷深深地刺伤着真唯,让她几乎要笑出声了:“是,他不是人,可是他有意识,他会说话,他的身体是温暖的,在你们全部无视我忽略我的时候,他会抱着我告诉我别怕,有他在呢!” 真唯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句近乎尖叫。她想要抱着头嘶吼,却在临界点收回了情绪,平静得像疯了一样。 “……你太激动了。” 好半天,花泽类才接话到。 “不说这件事了。”他自作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总之,你今天不该离校出走。” 花泽类的回避像一盆冷水,浇熄了真唯所有想要沟通的冲动,冷静扼住她的喉咙,窒息从头顶灌注,失望像野火将灰烬填满她的胸膛。 “为什么不该?”真唯说,声音轻得像来自天外。 “因为很危险,而且这会让父亲母亲和我担心。你知道今天为了找你,有多少人浪费了多少时间吗?” “没人让你们找我。” “但你不应该这样,你不是一个人,你是花泽家的人,你有父亲母亲,你有哥哥,你有责任好好活着。” ...... 真唯开始沉默。 再多的沟通从这一刻开始,都已经不必要了。 “你太偏执,太极端了。” 花泽类给真唯揉了揉因为输液而涨痛的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只剩真唯一人的卧室寂静了很久,突然,一盏台灯飞过来,重重地砸在门旁的墙壁上。
第6章 真唯躺在床上,仰着头发呆。 输液的手搭在床头柜上,床头柜的台灯躺在墙角。 她什么也没想地平躺着,突然听见有人敲她的门。 屋内没有回应,于是来人自己打开了房门。 “出去。” 真唯用气声说,语气平缓得像是聊天。 但来人并不理她,因为她是她的母亲,这个家的女主人。 花泽夫人嫌弃地撇了眼门口的台灯,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终归还是忍住了,大发慈悲地没有就这点训斥真唯。 她皱着眉头避开门口台灯的碎片,走到真唯的床前,慢条斯理地质问她:“今天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不参加社团,这是怎么回事?” “不想。” 真唯平静地说,语气还是那么平和。 “是吗。”花泽夫人点点头,看起来并不在乎真唯的答案:“我替你报了网球部,当个经理。入社手续之类的,迹部家的孩子会帮你弄的。病好了就去参加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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