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钏通体漆黑,边缘圆润,中心却薄如蝉翼,镂空雕刻着一圈姿态妍妍的连理枝。 帝君将其交还给甘雨父亲,言: 手镯音同“守着”,相遇之缘,需守;相识之缘,需念;相知之缘,需容; 唯愿二人,以心相交,携手白发,共渡这遥遥时光。” ……… “自此,璃月坊间便常以腕钏作为男女互诉衷肠,告白心迹的定情信物。因此帝君所赠腕钏,才会引发这种种误解。” 钟离眸色沉稳,如古井深潭。 “如此,钟某受教。” “不敢,您客气了。” 甘雨找回局促和紧张,躬身告退。 茶楼雅间的帘子不知被谁人放下,钟离没有回头,只是轻轻一声叹。 “你来了。” ……… “……我懂了。” 你揉揉额角,有点头痛。 以钟离如今的工作强度,不难想象他曾经是何种模样,想必是不眠不休亦不足已。 恐怕钟离也未想到这无心之言竟对风俗人文产生了这般影响。 “不说这个了,我们再往前些,这片的水域受污染严重,不能作为原水。” 你半蹲在一处洼地,从广袖中抽出一只试管来,取了一管水,用木塞塞好,细细地拭去瓶口沾染的水渍,又妥帖的放回广袖,轻轻一晃,便落进预先绘在袖中的仙术结界里。 “再往前便是荻花洲的地界了。”流云皱眉。 “梦魇魔神性情诡谲,残忍狡诈,还是不要与之接触。” “……哦,行。” “何况依本仙之见,这片水域的水未必不能使用。” “不可,污染太重,会喝死人的。” 流云没接话,只是掐了个决,身姿化作流光,再显露时,只余神鸟羽毛鲜亮蓬松,体态高挑轻盈。 你仰头看她,眼眸微微睁大,渐渐明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神鸟扇了扇翅膀,双翼之上,云纹叠嶂。 “哼,还看什么?快上来——本仙带你去瞧“破障”。” 高天之上无风无云,唯有天色如波,旭日灼灼。 不多时,流云的双翼划出一道流畅的云痕,缓缓降落在一座山峰。 山峰极高,地势险要,层林掩映间,唯有一道银川奔流而下,每每坠进在山底石间,谷间便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回响。 往上看,一道古金色的拱形石门屹立在这湍流两岸,六道石柱立在水中,撑起一道巨大的石桥。水流时不时击打在石柱上,银白色的水花碎玉般飞溅。 你在石门上游降落,如法炮制取了一管水,皱眉细看,这水中业障污染尤胜方才北市洼地。 可那飞泄千里,奔流而下的银川中,分明毫无污染。 你走上石桥,抬头,仔细端详着刻满了符印的巨大拱门。 “奥赛尔窥伺璃月已久,百年来污染不断,未有纯净之水。帝君立此“破障”天门,凡恶水从此门过,业障尽除,是帝君之大造化,百年来未有意外横生。” 你没应声,只是轻轻一跃,站到拱门之上,又俯下身子,将掌心贴在石壁上。 触手并无岩石的生冷,暗金色的石门如玉石般温润,你这具躯壳体温偏低,甚至觉得这石门中传来一阵阵暖意。 你仔细感受一番,脸色微变。 流云飞上来拉你,言辞难得严厉。 “你也太放肆了!帝君曾下令不许常人靠近天门。” 你冷笑一声。 可不是得用强令隔断探究。 你顺从地跟着流云落在石桥上,低眉敛目,只伸手手抚摸着天门的石基。 “抱歉。” 你毫无诚意,话锋一转。 “天门共有几扇?” 流云思忖,不确定道。 “四扇?这些平日归阿萍打理,我不曾关注过。” “哦,这样好的仙术,怎么不再设一扇?可是有什么限制?” 流云摇摇头。 “不曾听闻。” 你笑了一下,一口珍珠似的白牙,寒气森森。 流云忍不住抖了抖翅膀上的沾染的水珠。 “就设在政务厅门口,规模不用大,够一人通过即可,这样帝君走过,不就业障尽去了么?” 流云愣了一下,一时没说话。 “…许是帝君自有深意。” 你收回手,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和煦,广袖掩饰下,你死死地攥着拳头。 硬了,拳头硬了。 只稍稍触碰天门,你便心生疑惑,手下岩石似并非死物,内部的能量极其稳定而规律的流转,宛如心脏跳动,带来一阵阵暖意。 能量每波动一下,水中业障便化去一分,寻着符文的纹路没进天门的石壁中。 与其说是祛除,不如说是吸收。 你在心底冷冷一笑。 怨不得钟离心若磐石,业障从身过,江流石不转。 偏却重重业障缠身,不得解脱。 初时你也只以为是他杀业太重,可相处三月有余,璃月分明未起兵戈之争,钟离身上业障却只增不减。 如今见了这所谓“破障”天门,心里才回过味来,无端腾升三分火气。 “以天门祛障一事还需斟酌——流云,帝君何日回归?” 在你噬人的目光压迫下,流云高傲的仰起头,接你一眼,身姿挺立,目不斜视。 然后默默咽下一肚子疑问,声音干巴巴的。 “就是今日,这般时辰,相必帝君已然归城。” “真巧。” 你笑着应道,十指交叉,舒展了下筋骨,骨骼噼里啪啦地一阵响。 而后转身,一拳打在了石门之上,流云猛地一惊,冲了过来。 石门乃帝君之大造化,饶是你不曾收力,一拳之下,也只如静水深谭荡起一圈涟漪般,极轻地颤了下,半条裂缝也无。 你眉眼一弯,勾起笑意,眼底却是冰凉。 没等流云破防斥责,你便轻巧跃至流云背上。 “一时手滑——走吧,找帝君聊聊这“破障”天门。”
第10章 君威勿犯 …… 玉京台上,钟离仔细打量着盐神遗民所呈遗物,思忖着处置方式。 归终在一旁为遗民首领巨细无遗地介绍着璃月种种规制以及划分给他们的居住地及工作安排。 突然间,一声青铜器落地的“当啷”巨响,惹得众人皆是一惊,转头看去。 声响正是遗物坠地所出。 钟离身子前倾,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重心失衡,踉跄了一下。 遗器向前骨碌碌的滚了几圈。 遗民首领抖了一抖,有些惊惧不明地望着这位威严而仁慈的神明。 “抱歉,一时失手。” 钟离站稳,掩去一闪而过的讶异,朝着众人歉意的颔首,青铜器被金色流光托着,稳稳地回到钟离手中。 ………… 你赶回璃月时,又是暮色四合时分,家家户户挑起夜灯,主干道也挂起了灯笼,轮值夜巡的千岩军安静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政务厅灯火通明,垒如山石般的公文堆积在门槛前,只留下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缝隙,橘红色的光偷溜出来。 你在门前站定,早瞧见一个挺拔的黑影端坐案前,不禁叹了口气。 “帝君。” 烛光下埋首公文的人并未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你便也没多说,只是放轻脚步,拎起自己的板凳,坐到钟离对案,单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钟离抬头看了你一眼,一双金瞳不怒自威,声音却低沉和缓,似有点无奈的样子。 “身体可好些了?” “谢帝君关怀,大好了。” “不必多礼,如此甚好。” “嗯。” 几句话后,政务厅再次陷入沉默,唯有沙沙的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钟离批完一卷公文,将笔安放在笔搁上,烛火在金眸中跳动,若风荷一一举。 你忍不住眨眨眼,掩去一闪而逝的晦涩与心悸。 “帝君。” 你端正了坐姿,终于是开口。 “摩拉克斯,我有话问你。” 钟离沉默地注视你,表情变得严厉。 你起身,倒了一盅茶,送到钟离手边,轻柔道: “今日是我莽撞,动了“破障”天门——我那时太气了。” 看钟离不语,你扑闪扑闪眼睫,有些委屈地绞了绞宽大的衣袖。 “陪我说说话吧,帝君……” 钟离心知你故意示弱,从你委屈的神情中辨出你今日不肯罢休的坚定,一时无奈,没再绷着脸,就这茶杯,喝了几口茶。 你偷眼瞧他,你将手背贴在茶盅上试过水温,应当是不太热,不太凉,最是舒服慰帖,茶也是新季出的好茶,煎煮过后,茶香四溢,浮光跃动。 果然,钟离舒开紧皱的眉头,语气温和了许多。 “便知道是你,又闹什么脾气?” “帝君怎知道是我?” 你笑盈盈地凑近,趴在桌子上,从下往上看他。 钟离有些好笑地看着你,端起茶盅,不急不缓地抿了几口,才又瞥了你一眼。 “这般嚣张莽撞,又如此聪颖敏锐,除却阿离,璃月便查无此人了。” 你撇撇嘴,朝他做了个鬼脸。 钟离不语,对着你的额头,屈指就是一弹。 你痛呼一声,捂着额头,故意后仰。 “下次不许这样了。” 钟离笑了一声,仿佛古寺晨钟,敲散了一室沉闷。 你便也跟着笑,扒在桌子上,伸手去够茶盅,又给他添了一杯。 然后把脸贴在桌子上,瞧着他,嘴角翘起来。 你一口回绝。 “哦,我不。”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钟离惯来以一己之力,担璃月危险于一身,有了难以解决的危机,若判断出璃月无人可解,便一个人默默受着。 譬如这延续百年的污染。 你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发闷,难受又心酸,哪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当面给他一拳算你理智了。 气氛一时降至冰点,烛火也褪成冷白色。 钟离怔了怔,放下茶盅,暗金色的眼睛凝视着你,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停。” 你左手掌心向下,左手食指抵在中心,作了个标准的暂停手势。 你仿佛没感受到周围结冰的空气一般,仍是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笑着看他。 你突然开口 “别生气呀——喝口茶,茶水烫吗,帝君?” 钟离压着火气,摇摇头。 “哦。”你收起笑意,端正坐好,目光落在钟离脸上,竟也是匕首般锋锐寒凉。 钟离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案,一下一下,桌案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 “我知你心意。但此事暂无他法,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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