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不,七天,就给我七天,让我试一试。”青萝恳求着,“若是不行,我随你同去白云观。” 钱皇后静了片刻,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回尚寝局的路上,她迈着虚浮的步伐,一直问着自己: 元青萝,你能不能行? 到了尚寝局,回到房间里,她呆呆坐在床上,还是这么问着自己: 元青萝,没有了叶绿竹,你能不能行? 绿竹,若是她在,会怎么破这个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上梢头,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细细回想着整件事的脉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从去永安寺开始,每一幕每一句,都扒开来,拿着放大镜仔细了瞧,直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红日初升。 灵香推门进来,她也浑然不知。 见她眼圈通红,痴痴的坐着,灵香忍不住在她肩头轻轻一拍。 青萝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青萝,去弄几盆开了花的栀子树来——” 语气竟与绿竹一摸一样,原来她一整夜将自己当作绿竹,苦思破局的法子,心念间竟忘记了自己是谁。 灵香吓了一跳:“我是灵香,元尚寝,你才是青萝啊。” 青萝抬头看着灵香,渐渐回过神来。 “你怎么啦,别是中邪了吧?你可别吓我——”灵香差点儿哭出声来。 青萝眼神慢慢变的坚毅:“灵香,找几盆栀子树,送去坤宁宫。” 栀子树结的果子可以用药,花朵可以泡茶,并且在夏季开花,最适宜这时观赏。 洁白芬芳的花朵簇拥在翠绿的枝头间,竞相怒放,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若有似无,神清气爽,为这炎热低沉的坤宁宫,带来了清凉的生机。 晶儿扶着钱皇后慢慢走出殿阁,清香扑鼻。 青萝道:“我听人说,栀子花有一生守候的寓意,就让人搬了几盆来,冲冲喜,转转运。” 晶儿撅起嘴道:“我当是有什么奇招,想了一晚上!就弄了这些过来。” 钱皇后却微微一笑:“好香呀,青萝有心了。” 晶儿也不好再说什么,瞅着那些栀子树叹了口气:“希望这法子灵,快点儿转运吧!” 坤宁宫上下都盼着转运,盼着喜事来临。 没多久,皇帝那边倒是派了蒋安来,一开始大家紧张极了,生怕他是要命令皇后自行退位,结果只是让人送些生活用品,对皇后表示关心。 宫女们都松了口气,但青萝却明白的很: 他这是借着嘘寒问暖为由,向皇后侧面施压呢。 不然为啥会让蒋安总“无意间”表达“太后施压,万岁难办”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大明朝以仁孝治天下,太后在上,万岁如何拗得过她?”钱皇后叹。 “再等等。”青萝坚持。 又等了两天,没等来皇帝改变主意的消息,却等来另一个消息。 一大早,便有坤宁宫的人急急来找青萝: “元尚寝,不好了,您送给皇后娘娘那花,都快活不成了!” 这一下嚷得尚寝局皆知,青萝慌慌忙忙赶到坤宁宫,院子里那几盆栀子花,果然枯的枯,蔫的蔫,了无生机。 坤宁宫所有人全都垂头丧气,没了精气神。 晶儿语带哭腔道:“这七天都要过去一半儿了,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 青萝沉吟不语。 钱皇后摸索着拉住她的手,柔声道: “好孩子,难为你了,咱们还是认了吧!” 这次,轮到青萝默默的点了点头。 坤宁宫里顿时一片抽泣。 “不要哭,晶儿,去把我的首饰拿来。” 晶儿垂着泪,转进屋里,搬出个首饰盒来。 “吾——”钱皇后顿了顿,改口道:“我这又瘸又瞎的老婆子,全仗你们照顾这么久,只是我素来节俭,平日也没什么赏赐,苦了你们了。” 皇后伸出手来,摸索着晶儿怀里的盒子。 “我既决心去白云观奉道,这些首饰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给大家分了,权当留个念想。” 宫女们呼啦啦跪倒一片,皆是泣不成声。 钱皇后又对青萝道:“你们尚寝局没少为我费心,也挑几件,给底下的人分一分吧。” 青萝又点了点头。 “妃嫔那里,我每人留了一件,晶儿就去西苑走一趟,挨个送去吧。” “是。”晶儿应下。 青萝道:“我也要去西苑交割,正好替晶儿分担些。” 当下,她与晶儿两人同往西苑,晶儿去南台,给周贵妃和绿竹送,青萝则去琼华岛,给淑妃、黎莎、尹美淑等人送去,最后来到宸妃那里,向她施施然行礼: “这后宫妃嫔里,皇后娘娘最舍不得的就是您,特意选了件对她最有意义的东西,差奴婢来送您。” 出了琼华岛,便瞅见灵香揪着艾望远的耳朵不放。 艾望远见青萝过来,更想挣脱,却被灵香牢牢揪住,疼的呲牙咧嘴。 “你们两个在这儿闹什么,也不怕让人瞧见?还不撒手。” 灵香这才放了艾望远,扭头跟青萝告起状来:“我方才在这儿等你,他瞧见了竟绕着走,亏咱们还拿他当个朋友,这人能不能交,一到事儿上就看出来了。” 艾望远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却分辩道:“我不是成心躲着你们,只是因为废后的事儿,朝堂的大臣们吵成一团,递上来的折子堆的山高,曹公公南下未回,司礼监就我干爹掌着舵,我都几天没见着他了。你们知道我是个没主意的,我是怕帮不上你们的忙再办坏了事儿,干爹回来又要罚我。” 青萝微微一笑,也不戳破,道:“我是有事找你帮忙。” “啊——?” “放心,绝不会让你为难,我只要一辆马车,出宫一趟,既然要走了,总得跟旧友们告个别吧。” “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办。” 送走了艾望远,她又对灵香吩咐道: “你往各局传出话去,就说我马上要跟着皇后娘娘去白云观了,那里戒律繁杂,是没法再打马吊了,临行前我要痛痛快快过了瘾。这几天,凡是来找我打牌的,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说,若我赢了,分文不取,若我输了,分文不少。” 灵香点头应下。 不多时,艾望远命人备好了马车。 青萝先去了郕王府,同苏尚寝和汪氏道别,又去了南海子看了晓羽等人,赶回来时,已快入夜。 此时尚寝局里却热闹的很,不少人都在等她回来。 原来灵香将她吩咐的话在六局一司传了个遍。 打马吊赢了不要钱,输了却给钱。 这等好事,哪能错过? 那些个精于马吊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想法换班调值,得了空儿便往尚寝局去会青萝。 于是一等到晚上,尚寝局便吆五喝六,灯火通明,牌桌上的人流水席似的换了一批又一批,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绝。 与此同时,身在南台的周贵妃却坐不住了,叫了弟弟过来,忧心忡忡地问: “姓钱的给每个妃嫔都送了礼,怕是在笼络人心,要不咱们再给她弄点祸事,逼万岁一把,免得他心软之下改了主意,坏了我的好事。” “弄什么祸?你可老老实实的吧,千万别干这画蛇添足弄巧成拙的事。”周辰安微微嫌弃。 “可是——” “怕什么?”周辰安端起茶杯,悠悠饮了一口,“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万岁便是心软,也不好改主意。” “怎么说?”周贵妃忙问。 “现下钱皇后的命格之说,已和太后的祥瑞之说牢牢绑在一起,且传遍后宫。他若改主意,岂不是在拆自己亲娘的台?” 周贵妃琢磨起他的话。 “不然你以为,我着急给太后造祥瑞,只是为了拍她的马屁吗?之所以故意放出风声,任大家议论传播,弄得无人不晓,也是此意。传得越广,太后的面子就越大,一旦否认此说,那太后的脸就越下不来台,万岁怎么可能干这不孝之事?” “哦~原来如此。”周贵妃恍然,宠溺的摸摸他的脑袋,“臭小子,我看咱们老周家的脑瓜子,全长你这儿了,咋就这么好使呢?” 周辰安微微一笑:“总之太后和你在一条船上,只要这船稳,你的后位就稳。” 可是他未料到,这船马上就不稳了。 要知道一句话经过十个人传,都难免会变点味,何况一大段话,在整个皇宫流传,那更得添枝加叶了。 经过不断发酵,原有的议论已然多了新的枝叶: “诶,听说钱皇后写好了辞表,已经准备往万岁那儿递去了。” “嗨,我就说嘛,这后位早晚是周贵妃的,毕竟是储君之母。也不想想,万岁非太后亲生,都能帮她得了后位,何况当今太子乃周贵妃亲生的呢?” “万岁非太后亲生?真的假的?”
第104章 暴露 “一派胡言!” 啪! 青花瓷杯被狠狠掼于地上,摔个粉碎。 把周贵妃吓了一跳。 只见孙太后微微扶着桌沿,气得身子一颤一颤的,周贵妃急忙分辩道: “儿媳——” 孙太后怒目而视,道:“老身让你回话了么?” 周贵妃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闲话?” 李嬷嬷看了眼周贵妃,接着回禀道: “还有人说,您和胡皇后一样多年未育,后来是将一个宫女生下的皇子据为己有,也就是当今万岁,宣德帝这才有借口废后,推您上位,还说,说因为您是天意所定,宣德帝才被您迷的神魂颠倒,任由您抢占别人的孩子——” “听听!” 孙太后怒声向周贵妃质问: “你是觉得大家同坐一条船,不管做什么事,老身都会纵容包庇,所以愈发张扬,得意之下,就把好好的一件喜事,传成这个鬼样子吗?” “这真是撞天屈呀。”周贵妃伏地而拜,“儿媳就是再没心没肺,也不敢传这种话啊。” “那这些妖言惑众的胡言乱语,到底哪儿冒出来的?” “儿媳也不知啊,儿媳这就回去查。” “你怎么查?” “把后宫的婢女都召到一块儿,挨个问,说不上来就往死里打!” “混账,你还嫌乱子不够大吗?” 孙太后气的站起身来,道: “哼,虑事不周,处事不全,无能的东西!要不是看在太子的份儿上,定饶不了你!”孙太后眼神如刀,“去,让你弟弟把这事给平了,否则,就别怪老身翻脸无情。” “是。”周贵妃撅嘴退下。 周贵妃回到绮思楼,急召了周辰安来。 “你快想个法子,帮我查查是谁暗地里煽风点火传闲话。” 周辰安轻捋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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