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 她和绿竹一起往外逃。 跑着跑着,青萝一回头,竟不见了绿竹的身影。 “绿竹!” 她大声呼唤,在铡刀间来回穿梭着寻找。 终于,绿竹的身影进入她的眼帘。 “绿竹!” 她笑着喊。 绿竹回首,冲她绽放一个笑容。 “别愣着,快走呀!” 她牵起绿竹的手,便要拉她一起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铡刀自头顶上方猛然落下! “跑!” 绿竹一声急呼,用力全力将她推了出去! 砰! 铡刀的寒光闪花了她的眼。 红色的血潮再度袭来,瞬间淹没了她的世界! “绿竹!” 青萝坐起身来,额间冷汗涔涔。 “娘娘,你终于醒了。” 守在床边的杨姝一喜,连忙上前给她擦了汗,又摸摸额头: “好好好,总算退烧了,吓死奴婢了。” 青萝却二话不说,一个骨碌翻下床来,哪知双腿一着地,却像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眼看就要栽倒,好在杨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住: “娘娘,你这是要干嘛?” “我得去找绿竹。” 杨姝一愣,随即红了眼圈儿。 “愣着干嘛?”她催促,“快扶我去长乐宫呀,我要去见她,我刚刚做了个特别吓人的梦,我得告诉她,让她当心点。” “娘娘!”杨姝哽咽道,“这宫里以后不能再提这个名字了!” 青萝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杨姝低下头:“那不是梦——” 青萝身子一软,瘫在地上,那天的一幕幕接连在她脑海里闪现。 “不是梦啊......” 她喃喃着,明明悲痛万分,眼泪却像被抽干了一样,任凭她再怎么伤心,也流不出一滴来。 “我想瞧瞧她去。” “去哪儿瞧啊,人早就没了,长乐宫也锁死了,谁也进不去。” “我这腿是怎么了?” “您都昏睡了六七天了,刚醒就想下地,那哪儿成啊。” “六七天了?” “可不嘛,医官说您再不醒,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奴婢都要吓死了,这几天万岁也时常过来看你。” “他过来做什么?想看我是不是她的同党?” “瞧您这话说的,您怎么能是她的同党呢?她活着的时候处处针对您,大家都瞅得真真的。再者,周知院说了,亏着是您有司苑司的经验,发现了端倪,破获了长乐宫的阴谋,这才被她打伤。赵公公也说,您顶着那么重的伤,还要冒死去给万岁通风报信,淋着雨强撑到翔凤楼,这才烧的这么重。万岁听了,心里别提对您有多愧疚了,只觉对不住您,为了补偿您,还晋封了您,往后,您就是这宫里的皇贵妃!” “我?” 青萝脑侧受伤的地方传来剧痛。 “皇~皇贵妃?”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和遭遇,让她的脑子一时无法转动。 “嗯!您不知道,现在这后宫里,谁跟您都没法比,自叶——没了以后,万岁也病倒了,足足有三天没起来床,无论谁去看他,他都不见。后来他好些了,命人封了南宫那堵墙,去见了一次皇后,剩下也都不搭理,就只来您这儿看看。您想想,整个后宫谁有这份恩遇?” 青萝闻言,一种莫名的难受涌上心头,小脸使劲埋在两腿之间,心中不是滋味: 绿竹啊绿竹,难道这也是你算好的吗? “娘娘,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禀报万岁,好教他高兴高兴——” “不要!”青萝摇了摇头:“他要再来,就说我还没好。” “啊?您打算瞒着?可这能瞒多久啊?” “能瞒多久是多久,我不想见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唉,别怪奴婢捡您不爱听的说,您这不是长久之计,这后宫的妃嫔哪有躲着不见皇帝的道理?再说您想躲也躲不了啊,要不是赶上这几天太后快不行了,只怕您一睁眼就瞧见万岁了。” ***** 清宁宫。 孙氏本就病入膏肓,为怕将来其族人受到苛待,才一直撑着一口气,眼下皇帝看清了叶绿竹的真面目,母子二人芥蒂尽除,再无牵挂。 这日,约莫着大限已至,特意把手下的人召到跟前,一一赏赐了东西,轮到胡尚食时,她让李嬷嬷捧了一个锦盒出来,温声道: “你这孩子是个忠义的,老实厚道,替老身做事这几年,兢兢业业不藏私心,老身喜欢得紧,普通的金银珠宝想来你也不在意,老身这儿有支朝鲜进贡的高丽参,便赐给你吧。” 到底主仆一场,人之将死,胡尚食心里感慨万千,接过锦盒流下眼泪: “谢太后厚爱。” 太后望着她的脸,露出由衷的笑容。 安排完下人,最后是她的儿子,她语重心长: “儿啊,有些事别往心里去,这些日子,眼瞧着你老了好几岁,娘心疼啊。” “嗯!”皇帝哽咽着:“娘,您放心吧,儿子没事儿,儿子会好好撑着,不让她得逞。” “嗯,那就好。我听说,元青萝晋了皇贵妃?” 皇帝点了点头。 “她跟叶绿竹、沐月人毕竟是结拜的姐妹,同一个亏,不能吃两次啊。” “我已吩咐下去,谁也不准跟她提起沐月人的死因,违命者死。” 太后还想再说,皇帝垂下眼眸: “这后宫之中,待儿真心的不多,她是一个。儿也是此次才明白,与其追逐那些不可得的,不如珍惜眼前人。” 太后知道多说无益,便点了点头: “娘就要去跟你爹爹团聚了,也不知道你爷爷、你太爷爷他们,能不能认我这个老婆子。” “他们怎会有不认您的道理?” “唉!”孙太后长叹一声:“毕竟胡皇后在我前面,名不正言不顺。” 皇帝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便道: “儿让朝臣们拟好了,尊您为孝恭懿宪慈仁庄烈齐天配圣章皇后,与爹爹合葬于景陵。” 孙氏颇感欣慰,紧紧握住他的手。 “娘还有什么嘱咐?” “我去之后,孩子,一定要善待孙家。” “儿子谨记。”他流泪应下。 “好,好。” 太后笑着伸出手来,像儿时那般摸摸他的脑袋,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的好儿子,娘没白疼你。” 他有些恍神,脱口而出: “娘,我是你亲生的吗?” 她微微一怔,而后淡淡笑道: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说罢,她缓缓闭上双目,溘然长逝。 ***** 南海子。 听闻太后病逝的王尚食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梁柱的房屋,瞬间倒塌下来,不等皇帝召唤,已是奄奄一息。 不再惧怕太后眼线的胡尚食连忙赶到南海子,亲自为王尚食诊治: “尚食您再熬熬,万岁这两日正在悲痛之中,无暇顾及到您,等他腾出空儿来,必会召您进宫。” 王尚食摇摇头,喘着粗气道: “我这身子早垮了,因为不想死在她前头,才强撑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如今她没了,这口气一松,就难续上了。” “续得上续得上。” 胡尚食说着拿出那个锦盒,给她看里面的高丽参: “您瞧,太后临死前赐了我这个,我让人炖了药给你喝,准能给你续命。” “她赐你的?”王尚食皱眉。 “对。” “有毒。”王尚食语气笃定,“不信你去外面喂只鸟试试。” 胡尚食闻言,立即打开锦盒,掰下一小块人参,走出屋外,不多一会儿,回来时已变了脸色: “真、真的有毒。” “哼,果然。”王尚食冷笑,“就知道她没这么好心。” “怎、怎么会是这样?”胡尚食缓缓坐回床前,仍在震惊之中。 “她定然猜到自己日益病重是咱们的食杀谱所为,但又明白人心已失,回天乏术,索性将计就计,借你的手毒死我。这样,既能要我性命,还能让你一辈子活在愧疚痛苦之中,一箭双雕,报了此仇。” 胡尚食后怕不已:“还好您了解她,识破她的计谋,不然我、我真的是......” “其实我本就活不长了,她根本不必多此一举。”王尚食嘲弄地笑,“这辈子,她成也成在太聪明,毁也毁在太聪明。” 胡尚食唏嘘不已,想到一处,忽然起身: “尚食您再挺一挺,我去找元青萝,等她病一好,就让她想法弄支人参来炖给你喝。” “别费劲了。”王尚食拉住她的手腕,“孩子,我在这宫里大半辈子,阴谋诡计见得太多,负过别人,也被人负过,和睦到底的,也只有你和青萝了,如今她不在,你便陪我走完最后这段路吧。” “是。” 胡尚食泪如雨下,复又坐回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王尚食缓缓望向窗外的青草地,心生感慨: “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的青草地,小时候,我总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去后山坡放羊,一边放羊一边唱歌......还是那会儿最简单快乐呀,不用算计谁,也不用担心被谁算计,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那我给您唱首歌?” “好啊。” 胡尚食擦了眼泪,调整好情绪,轻轻唱了起来: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拨儿......” 在静谧安详的童谣中,王尚食一点点绽放微笑,在儿时的回忆中,无声离开了世间。 ***** 而青萝那边,打得知绿竹去世的消息之后,好似被摄了魂魄,变成了一个木头人,蜷缩在床上,握着那只绣着小青萝的香囊,怔怔的发呆。 那是猫乱之前,绿竹亲自为她绣的,也是两人之间最后的温情。 绿线织就的青萝伸展着枝叶,仿佛是绿竹对她微笑告别。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它,下面的人跟她说话也不应,喂她吃饭也不理,急得杨姝她们不知如何是好。 去禀报皇帝,皇帝忙着太后的葬礼,实在无暇顾及,徐云中便自请代他来看望,皇帝欣然应允。 来至长阳宫,进了殿阁,向杨姝等人道: “都退下。” “是。” 杨姝率人退下,殿阁内只剩他与青萝。 青萝侧躺在床上,仍旧痴痴望着香囊,对他的到来不闻不问。 他缓步到了她面前,平静地望着她的脸庞: “她托我来跟你说声对不起。”
第181章 真相 青萝猛地抬眸看向他,随之坐起身来。 “天顺二年春,她开始侍寝,用涂抹香膏的方式给皇帝下毒,天顺二年秋,你承宠了,她怕影响你要孩子,便赶紧停了毒药,但已经晚了,此前毒药剂量太大,皇帝身体受损严重,失去了生育能力,宫中再无孩子出生。她怕皇帝死了,你会跟着殉葬,好长时间都不敢再用毒,直到你想出了收养孩子的法子,才又接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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