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万岁饶命!” 怪道召她进来,原来是得知了往事,要清算旧账!!!
第79章 太子 空气中一片安静。 令人窒息的安静。 青萝的头埋得低低的,额间抵着冰凉的地板,只觉时间是如此漫长,难熬至极。 此刻她的小命,就悬在他的手上。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叹: “朕就那么可怕么?” “啊?” 她抬首,正对上他的脸。 温润如玉里透着悲悯,全不似朱祁钰那般锋芒毕露的霸气压迫。 “随便就要人小命,倒好似朕是嗜杀成性的暴君。” “奴婢不敢。” “那日你和绿竹冲撞了朕的銮驾,没过多久朕就已经知晓你与他的事情。想要杀你,早在那时就杀了,何至于留到今日?” “谢、谢万岁。” 青萝心里一颗石头落下,抬袖擦去额间冷汗。 “快起来吧。” “是。” 青萝站起身来。 “听说他去世前一日,有位宫女去看了他最后一眼,就是你吧?” 朱祁镇步至暖榻处,优雅坐下。 “是。”青萝硬着头皮承认,“奴婢有违宫规,还请万岁宽恕。” 他轻轻笑了一下,随手从一旁青花五爪龙纹围棋罐里拈了棋子把玩。 “也不算什么大事,他一向宠你,你顶着风险去看一看,倒也算重情重义,只是不知——他都与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青萝踌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温和地笑:“你只要如实讲来,朕绝不怪罪于你。” “是。”青萝放下心来,“奴婢带了水果给他吃,但他没接,问了奴婢一句话。” “什么话?” “小青萝,老实讲,你是不是他派来杀我的?” 她回答的声音很低,头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望着自己脚尖,又忆起那日情景。 “哦~”拈棋的手一顿,又是一声轻叹:“他竟误会我这么深。” 片刻,他又微微恍然:“难怪你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青萝点了点头,却不敢接话。 朱祁镇又道:“我们从小相伴玩耍,亲密无间,后来他坐了这皇位,也算临危受命,我不怪他,只盼他能接我回来,不要使我葬身塞外。没想到我回来之后,却比在草原上的日子还要凶险,好端端的兄弟,怎么走到今天!我跟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讲,可惜他病体沉疴,那几日听医官说他见好,我十分高兴,不料竟是回光返照。” 他转过身来,看着青萝的眼睛,道: “他就是这样疑神疑鬼,谁都不信。” 此时青萝的脑子里,那一日的回忆都蹦了出来,思绪万千,便只“嗯”了一声。 片刻之后,他又嗤笑一声: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青萝不懂诗词,只觉他念诗时,眼底满是得意与快意,好似出了一口恶气。 瞧她一脸茫然,他的面容变得亲和,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罐,温声道: “往事已矣,你只管安心在这宫里待着,谁要敢来翻你旧账,只管来找朕,朕定为你做主。” “谢万岁!”青萝受宠若惊,喜形于色,“奴婢,奴婢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给您磕个头吧。” 说罢,复又跪下,向他诚心诚意的磕头行礼。 朱祁镇笑着起身,到了她面前,轻轻扶起了她。 “好了,自打进来,拢共行了几次礼了?也不嫌累。” 青萝站起,挠了挠头,呲起一口小银牙,不好意思地笑。 少女的如花笑颜落入他眼中,令他有些恍神,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你这丫头,跟皇后一样,都爱笑,笑得阳光明媚,让人瞧着就亲切。朕被关在南宫时,每日里心情郁郁,都是她陪在朕的左右,时时笑语开解,不管身处何等黑暗,她好像永远都不会放弃希望,更不会放弃朕。” “都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可是您与皇后,却是不离不弃,真是难得。”青萝由衷道。 朱祁镇微笑:“过去七年,朕早已尝尽世间人情冷暖。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身处高位时,个个争着抢着来讨好你,可当你跌落低谷,又巴不得撇清关系。这个世上,除了太后,皇后是对朕最好的女人,也是朕在这世上最信任的女人。她之外,就是绿竹这种秉性高洁不媚世俗之辈,才可教朕放心。” 讲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长长一叹: “可绿竹却总喜欢躲着朕,每次都不愿同朕多说,连见也不愿来见。你说,她是不是很讨厌朕?” 她何止是讨厌,她是仇恨你好不好?你心里没点数吗? 青萝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为免给绿竹招祸,她得想个法子遮掩过去。 心思转了几转,有了对策,她也长长一叹: “绿竹不愿亲近万岁,实有苦衷呀。” 他忙问:“此话怎讲?” 青萝道:“当初月人姐姐被殉,绿竹内心痛苦不已,并为之深深自责,她觉得是自己过于清高,见您见晚了,才造成这个后果。她知道万岁您对她一往情深偏爱有加,只要到您身边来,以后那是万事不愁。可她一想到月人姐姐,就没法原谅自己,所以宁愿过清苦日子,也不要这荣华富贵,只有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听罢,他神色复杂,背转过身去,良久,幽幽一叹: “原来如此。” 经过方才的对话,青萝觉得他脾气甚好,在他面前完全没有随时丢掉小命的恐惧感,哪怕他背对自己,也不觉他会生气,又道: “万岁,您要体谅绿竹一片苦心呀。” 体谅她,成全她,可千万别纳她为妃。 “嗯,朕明白。” 他点点头,沉吟片刻,转回身来,面上又浮起那温和的笑。 “这样吧,朕命人在钦安殿为你们的月人姐姐设个牌位,日日供奉。特许你和绿竹可随意出入那里,想她时,便可去为她烧柱香,如何?” “谢万岁!”青萝再次行礼。 朱祁镇缓缓垂下眼皮,敛去眸中那丝愧疚,轻声道: “希望能消去一些她的痛苦。” 自乾清宫出来,经过周贵妃寝宫时,迎面碰上朱见深走出,他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贞儿跟在后面亦是满面愁容。 “沂王。”青萝轻唤。 朱见深闻声抬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青,青萝!” 青萝矮下身子,与他平视,柔声道:“怎么啦?瞧你垂头丧气的。” 朱见深眼圈一红:“爹,爹不、不喜欢我,娘也、也不喜、喜欢我。” “你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会不喜欢你呢?她是太心急了,说话就不好听了些,心里肯定是喜欢你的。” “不。”朱见深摇摇头,“她,她对弟弟,就、就比对我亲。” 他与母亲分开多年,如今重逢,双方均觉陌生。一个当年太小不记事,脑海里根本没有母亲的记忆,另一个在南宫又生了其他孩子,日日相对,感情自然要比他浓厚得多。 贞儿叹道:“可怜殿下从小没有亲人陪伴,一路担惊受怕过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头,得以和亲人团聚,谁知反而遭受更大的打击,连那点想象中的温情也破灭了。” “皇、皇后娘娘对我倒是亲近,可是娘、娘讨厌我去她那边,还、还因为这个骂、骂我。”朱见深说着,忍不住掉下眼泪。 青萝也一阵心疼,摸摸他的脑袋。 “你和你娘毕竟见得少,俗话说见面三分亲,以后你常来她宫里,多陪她说说话,时间长了,她对你就越来越亲了。” 朱见深更难过了,泪珠簌簌而落,泣声道: “她、她不喜欢听、听我说话,嫌、嫌我口吃丢人,还说我不招、招人喜欢,实在太、太没用了。” “别难过。”青萝温柔的给他擦眼泪,“那是她不懂,口吃怎么了?口吃就代表没用吗?你不必听她的。你爹也好,你娘也好,他们不喜欢,将来只要你做个好皇帝,天下的百姓喜欢你。” “真的吗?”他抬起一双泪眼问。 “真的!”青萝重重点头,“你的太爷爷仁宗皇帝,长得可胖了,胖到人要不扶着,走路都得跌倒,他的爹爹永乐帝就不喜欢他,可嫌弃他了。可是仁宗皇帝继位后,爱民如子,又是减税又是赈灾,让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到现在大家提起他,也都竖大拇指呢!” 朱见深止住了眼泪,心中好受不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嗯,我记住了。” ***** 回至尚寝局,青萝向绿竹讲述所遇种种,最后拍着胸脯庆幸道: “还好他不计较,不然我这小命又悬了,当今万岁别的不说,看脾气,倒是个好相处的。” 绿竹哼笑一声,冷冷道: “一个好相处的人,未见得是个好人,更未见得——是个好皇帝。” 青萝想了想,道:“这倒也是。真是个心软之辈,也不会悄无声息的就把人弄死了。我今天听了他的话,心里也犯嘀咕,景泰帝究竟是不是他杀的,若不是被你教导的久了,说不准就信了他呢。” “你今日的遭遇,实在凶险万分,若不是景泰帝临终前怀疑你,只怕他未必这么轻易放过你。” “好在他给月人姐姐立了牌位,咱们可以时时去祭拜,这点也算不错。” 绿竹轻轻一叹:“我不想在那里碰到他,你独个去吧,记得帮我给月人姐姐上炷香。” “好。” 接下来的日子,青萝、绿竹开始整顿尚寝局,找了借口把刘尚寝的心腹全都清扫出去,重用原来苏尚寝的人,对于分派来的新人,也像当初的苏尚寝那样多方考察,贯彻贵精不贵多的宗旨,绝不留一个隐患。 闲暇之余,便去钦安殿给月人上炷香,到其他局听点后宫是非,再回来讲给绿竹听。 最近,后宫传言,万岁有换立太子之心。 据说秀王生日那天,淑妃特邀各位皇子公主来聚,还请了万岁,想一大家子热闹热闹,共享天伦之乐。 谁知道席间隆庆公主养的松狮犬不听话,冲着沂王朱见深汪汪直叫,朱见深吓得一个劲儿往贞儿身后躲,最后是秀王朱见澍挡在前面,喝退了它。 这情景让朱祁镇瞧见,当场撂了脸子,直言朱见深难堪大任。 个别朝臣也开始上折子,言沂王曾经被废,如何能继承大统?再者他被立为太子没多久,万岁就被俘瓦剌,可见沂王乃不祥之身,应从其他皇子中择贤者而立。 周贵妃私下找他抗议,说这些年如何如何辛苦,到头来却连个太子之位都不给复。结果朱祁镇只回了一句话:你辛苦,皇后、淑妃她们就不辛苦了?这些旧人里,哪个是没功的?噎得周贵妃无话可说,憋了满胸闷气回去,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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