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玩意儿!你且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噶礼见状,立刻意识到有戏,连忙又哭泣着膝行到康师傅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道: “启禀万岁爷,微臣冤枉啊!这都是他们冤枉微臣啊……您还记得克鲁伦河么,微臣同于大人拼死为您亲征噶尔丹督运过粮饷啊!微臣的忠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鉴啊!万岁爷!” 得,薛攀别的就不服,就服这位噶礼大人的哭戏——这么大年纪,这么个形象,居然能哭成这样,那还真的一绝。 不过,难看虽然难看,尴尬也的确尴尬,但是却真是管用啊。 见到康师傅果然渐渐缓和了脸色,甚至有种想要上前把噶礼扶起来的意思。薛攀默默叹了口气,自己悄悄把快要落到地上的下巴扶了起来。 真的感觉,不是亲眼所见,简直就是不敢相信,为啥好端端一个康师傅,就非得忽然间就失了智——难道就是因为噶礼曾经陪着他御驾亲征噶尔丹,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然后就可以闭目塞听,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的胡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那一次立功,也不完全是这位噶礼大人的功劳。 就算他有过功劳,也不能永远躺在这个功劳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吧。 看着噶礼虚伪的表演和康师傅习惯性地护短,薛攀正想着这次要不要再随便出个手,“替天行道”一下子——毕竟,这位噶礼大人真是每个点都精准地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都这样了,不出个手简直对不起这一场相遇嘛。 不过让薛攀没有预料到的是,还没有等他动手,太子就出手了。 他直接跪下,对着康师傅道:“皇阿玛,您还记得您此番进城是为了什么么?那些指望着您来救命的灾民们,都还在城外挨饿受冻,每时每刻都在死去呢……” 太子这话一说,康师傅总算回过神来,狠狠瞪了噶礼一眼道:“还不快安排人手,安置灾民?” 噶礼连忙爬起来,一叠声儿地招呼人下去,亲自带队去安排灾民了。 薛攀叹了口气,虽然吧康师傅的语气的确还是很严厉没错,但还是总感觉他有些避重就轻的意思,现在这个操作是不是有点儿想让噶礼“将功赎罪”的意思了。 不过,太子说的对,灾民的事儿,总是最要紧的,先尽量多救几个人的性命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微调了一下跟后面章节的顺序。不影响整体阅读。
第93章 为难 不得不说,有了康师傅的亲自坐镇,太子和十三阿哥的亲自参与,灾民安置工作很快就有序展开。 不过半日的时间,在太原城外出现的那批灾民就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不但如此,太子还下令让噶礼亲自带着人去山里把剩下的灾民都接回来。十三阿哥自告奋勇地亲自前往,说是陪同,其实完全就是押送。 到了下午,山里的灾民也都被接了出来。 薛攀和太子陪着康师傅对他们进行了慰问,在他们感激涕零的叩谢声中,离开了难民营,直接去了噶礼的府邸。 当然,他们到噶礼家并不是做客去的,而是算账去的。 甚至,这都不是康师傅他们第一次到噶礼府上,而是第二次去,可以说是专为着“指认现场”去的。 就在十三阿哥押着噶礼去山里搜寻灾民的时候,太子默默地重新召集了当地的官民,一番义正言辞地廉政宣讲之后,他们果然都纷纷说了实话。 不得不说,太子的演讲能力不是一般的好,也没觉得怎么着,就渐渐调动起了大家的情绪,让他们说着说着就愤怒了起来。 然后他们就领着太子、康师傅和薛攀,去看了各种噶礼贪赃枉法的证据——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噶礼光是在太原府都有好几处宅院、庄园。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米面粮油,各种受贿贪污而来的东西堆满了好几个仓房。 康师傅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偏偏太子还恭敬请他示下,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置——因着,不管怎么看,这也不应该是一个山西巡抚正常情况下能够积攒下来的家财。 康师傅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教太子自己看着处理,然后就沉默着回到了噶礼家花厅准备坐下来缓口气。 中间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惊动了噶礼的家人。 噶礼的老母亲忽然冲了出来,拦住康师傅哭着下跪喊冤。 噶礼的那位一脸凶相的夫人,原本还想着出手干预,奈何护卫们早就上前把老太太保护了下来。 于是,噶礼的这位老母亲告御状的事儿就这么着提前了十年上演。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虐待老母的畜生不如的东西,老太太哭着控诉噶礼、噶礼的弟弟色勒奇、噶礼的儿子干都等在她的食物里下毒,阴谋毒死她。 又说噶礼的老婆认了个干儿子,在外面到处惹事,拆人家的房子等等。 康师傅听得心头火起,虽然对老太太好言安抚,但心里终究还是半信半疑——噶礼跟他出征过噶尔丹,算是立过大功的,故此,不管什么时候,康师傅对着这个老伙计都有些狠不下心来。 就比如刚刚明明已经是证据确凿的贪污了,他居然也只是想着要不要只判一个籍没家产就完了。 太子早看出他的犹豫,若是原来,他多半就由着康师傅去了——毕竟,噶礼是康师傅心腹宠臣,虽然贪得无厌,鱼肉百姓,可是架不住康师傅就喜欢他啊。 哪怕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太子也犯不着做这种会触怒康师傅的“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事实上,上辈子很多类似的事儿,太子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这回,显然他不准备再重蹈覆辙了。 不管是之前的江南贪腐案,还是这次的噶礼贪腐案,太子都是全情投入,而且相当地雷厉风行。 太子此番既然是想要对噶礼动手,那自然也是经过了充分的准备的。所以,等到康师傅把权利下放给他之后,他一声令下,早有人行动起来,四处查探,没多久,各种证据就纷纷呈了上来。 有人证、物证,还有很多其他本次吃瓜群众主动提供的证词。 于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等噶礼跟着十三阿哥安置好了剩下的灾民,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康师傅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按照康师傅的意思,噶礼亲自带着康师傅、太子、薛攀他们一行人去难民营慰问,然后又重新回到了噶礼的府邸。 到了这个时候,噶礼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儿——他还以为康师傅两次去他家,是宠信他的表现。 加上,噶礼感觉自己这回安置灾民的工作做得十分不错,多少也算是将功折罪,甚至还正准备借此讨个封赏——这么多年来,噶礼过得顺风顺水,无非就是把这一套“向上管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将康师傅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甚至创造出来一年之内连续被提拔三次的壮举。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的情况,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康师傅的反应完全都变了。 康师傅这回根本就不想理会他,直把一堆证据扔到了他脸上,然后就退后了几步坐了回去,教太子和十三阿哥并薛攀一起处置他。 薛攀骤然被点名,只好也捧了个人场,在旁见证了这位一代大贪官噶礼大人落马的全过程。 看着太子和十三阿哥联手,大发神威,没多一会儿就逼得噶礼跪倒痛哭,连连求饶、彻底败下阵来,薛攀不免有些唏嘘。既感叹于太子的能力果然不差,又赞叹十三阿哥真是英雄少年,豪气干云。 结论就是,康师傅的这几个儿子真是各有各的优点,很难取舍。薛攀终于开始有点儿明白为啥康师傅这么纠结痛苦,皇位该如何归属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有些皇帝,一个能干的儿子都没有,但是康师傅呢,却足足有好几个。 现在看来,哪怕是大阿哥那个样儿的,若是有名臣辅助,做一个守成之君都没有啥问题。太子就更加不用说了,人家本来就是康师傅亲手带出来的最得意作品。 四大爷和八阿哥也是一样毫无压力——且不说四大爷是正史认证的皇位继承人。就是八阿哥,虽然说康师傅现在对他各种嫌弃,但是平心而论,八阿哥的底子还是在的,只需要把人家稍加培养一番,做一个合格的和平年代的君主也没有啥问题嘛。 再说三阿哥、十三阿哥,甚至是那位还没完全成长起来,薛攀只是在京中的时候偶然间惊鸿一瞥过的十四阿哥,也都是人中龙凤…… 能干的儿子太多啦,真的其实也是个让人犯愁的事儿了。 因为皇位只有一个,它根本就不够分啊。 薛攀看着太子和十三阿哥在前面忙活,康师傅在后面注视着他们那复杂又无奈的目光,一瞬间就懂了这位老爷子复杂的心绪——大概因为薛攀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一点儿情绪,然后果然又被康师傅抓着去谈了半宿的心。 这一次谈心的话题,其实跟第一次那回也差不多。 只不过康师傅像是也累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教薛攀点评一番这次西巡过程中包括太子在内的三个阿哥的表现。 薛攀自然也只有实话实话——每个人都有优点,甚至连留守的三阿哥都展现出了非凡的统领才能。这也的确是让薛攀都感觉很诧异的事儿。 这位三爷看起来明明是那么一个文质彬彬的模样,居然把伴驾的那一批五大三粗的官员们都给震住了,非常配合地硬生生在原地安营扎寨等了康师傅三天。 是的,这一场谈话发生在他们跟三阿哥汇合之后的当天晚上。在太子和十三阿哥的活跃下,他们处置掉噶礼这个大贪官,不过只用了三天时间。 对外公布了将要把噶礼革职抄家、押解回京中受审的时候,整个太原府的百姓们奔走相告,沿路叩拜谢恩,把康师傅弄得又是欣慰又是上火——之前他有多信任噶礼,现在就有多难受。 一时的错信,居然让这么多百姓受苦,这是他作为一国之君的失职。 太子和十三阿哥试图安慰一番,但是偏偏说的都太虚,不得要领,最后被康师傅赶出了马车。 只留下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在康师傅逼问狠了的时候,勉强指出康师傅为何会被噶礼蒙蔽的原因,以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薛攀,承受着康师傅全部的悔恨和怒火。 好在,他们没多久就回到了一开始的驻地,跟等在那里望眼欲穿的三阿哥汇合,继续西巡。 康师傅就是在这个时候,对薛攀提出了夜晚同宿,偶尔陪聊的邀请。 薛攀对他这种纠结的心情是很懂的,但是说实话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儿子都是他的,自己这个外人,不管说啥,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能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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