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见状,连偏僻的部落也不敢呆了,他怕他一不注意,上清苏醒起来不明情况地乱溜达,然后被人发现举报到外面去。 他带着上清躲在了人间的无人处,日日夜夜看守,就等着他真正苏醒,他等了很久,等到以为上清不会苏醒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玉清一直僵直的身体因此松动,他立即走在床边,摇了摇上清,轻声喊他的名字。 但是上清一点反应没有。 他好像只是单纯醒了而已,但是意识还是没有回来。 这副肉身真正成为了一种躯壳,没有任何意识,但是确确实实活着。 因为已经修炼成仙,他辟了谷,连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没有,反正太阳一落就闭眼,太阳一升起来就把眼睛睁开。 诡异得很。 玉清倒是接受良好。 昆仑山一劫,上清成了三界通缉的犯人,能活着就不错了,管他怎么活着呢? 玉清自我安慰道,不说烂笑话,他倒落了个清净。 一切照旧,玉清还是像以前那样割了手腕,用血扑灭他身上溢出来的混沌之气,但是某一天,一直躺着的人,眼睛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然后抬起手猛地抓住了玉清的胳膊。 玉清一愣,低下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上清还是没有应,但在这之后,他开始动弹了,虽然只是些非常简单的动作,但是跟以前相比简直好了太多了,玉清眼看着他诡异地从床上僵直地坐起来,然后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找了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 玉清跟着他一起坐下,看着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远方,远方夕阳沉沉,残阳如血,美丽的不可思议。 他是在看风景。 玉清安静地陪在一边,看着远方的夕阳,直到夕阳西沉,残月东升。 月亮升起来了,上清像以前一样该闭眼睛了。 他闭上眼,身体一晃,在即将栽下去之前被玉清背回了屋子。玉清想,他不是不能醒,他是不愿醒。 昆仑山一劫死了太多弟子,那些人很多都曾是上清的朋友,他们的死上清肯定通通算到了自己头上。 他很自责、也很内疚,因此难过地快要死了。 不愿意醒就不醒吧,玉清想,事已至此,反正他也犯下大错,回不了昆仑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玉清发现上清很喜欢看风景,于是在一个地方待过一段时间,等到上清看腻的时候就会转移到下一个地方继续看。 上清颓废日久,玉清陪着他看风景的某一天一时兴起拿起梳子,给他理一理他那顶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梳了个和自己一样的发型,当发型梳好的时候,玉清偏过身看了一眼上清,觉得正经的有点滑稽,太不适合他了。 于是又准备动手拆掉,但上清忽然说话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的风景,声音因为长期没有说话而显得十分干涩、低沉,他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玉清立即僵住。 下一秒,上清转过头,露出一双重新恢复神采的眼睛,他好奇地问:“难道你是我爹吗?” 玉清以为上清又在开一些烂玩笑,但反复确认后,他发现上清确实苏醒了,只不过心智完全变成了个小孩子,傻里傻气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心里发酸,眼眶慢慢红了。 他没有想到,意气风发的少年会变成现在这样疯疯傻傻的模样。 如果当时没有跟他绝交就好了,他想,如果他没有嫌弃继续给他收拾烂摊子,事情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昆仑山不会大劫,满山的师兄弟不会死,上清也不会被逼疯了。 “爹。”上清又开始擅自认爹了,他歪着头,问,“你怎么哭了。” 他慌张地手舞足蹈:“你别哭啊。” 玉清别过头,一睁一闭,眼里多余的泪水被他生生塞了回去,再转过头,上清还是那副慌张的模样,玉清说:“我不是你爹。” 上清扬起眉,又见玉清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我是你师兄。” “师兄?”上清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身前的玉清,问,“师兄是什么?” 玉清被问住了,他说:“随便是什么吧。” 上清闻言,双手抱胸,用他现在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又想,然后恍然大悟地捶了捶手心,说:“我知道!” 玉清看了他一眼,听他笑着说:“师兄就是没有血缘的哥哥。” 玉清微微瞪大眼睛。 哥哥…… 他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紧抿着唇,堵住了他正在沸腾的灵魂。 他没有想到他此生可以拥有真正的家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如此渴望着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人。 “师兄,”上清改口很快,“你怎么了?” 玉清笑容里带着喜悦和苦涩,他说:“这里呆太久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上清点了点头。 上清就不适合待在僻静的深山里,他就算变成了小孩子,也是最热爱世界的小孩子,当他无聊到冒泡,在家里滚来滚去的时候,玉清冒险将他带离了僻静的深山,去往了繁华的闹市。 他们成了凡人,并且约定好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使用仙术。 于是昆仑山少了一对关系恶劣的师兄弟,人间多了一对关系和睦的兄弟。 上清一如既往地老是闯祸,他都变成傻子了,还能闯一箩筐的祸,十分让人敬佩,为了少发脾气吓到现在变成小孩子的上清,玉清学着修身养性,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大家争先恐后的把自家讨人厌的娃娃丢给他带,美其名曰,带一个傻子是带,带一群傻子也是带,于是他后来屁股后面跟了一堆之乎者也的小屁孩儿。 人太多了,他干脆开了学堂消磨时间。 他讨人厌的天赋技能在当老师的时候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发挥,所有孩子都怕死他了,上课没一个人敢乱动的,但这里头总有例外,上清就不管他有多可怕,照样在教室末尾睡大觉。 他的心智没有完全停在几岁的孩子,他后来心理年龄明显在慢慢长大,玉清想过,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再记得昆仑山的过往,但总有一天,完整的上清会回来。 上清讨人喜欢的天赋技能在学堂也得到了发挥,他成了孩子王,大家都喜欢跟他玩,那些孩子笑话他上课的时候天天睡觉,肯定是个文盲。 上清一拍大腿,瞪圆了眼睛,反驳道:“谁说的?” “我只是觉得太无聊了而已。” 说着,他站了起来,跳到了院墙上,正经地背着手,打算显摆一下文化。 孩子们在下面奚落他,他却摆出十二万分的认真,在狭窄的院墙上走来走去,摇头晃脑。 学堂的玉清听到动静,转过头看他,盯着他,看他又要闯什么篓子。 “东边日出西边雨。”他顿了顿,笑着转过头,看着学堂里的玉清,对着他念道,“道是无情却有情。” 玉清愣在原地。 孩子们喊:“什么乱七八糟的。” “哼哼,”他叉着腰,“没见识的土包子吧,我啊,可是窥见人间未来的人。” “什么未来?”玉清走了过来。 上清立即傻乎乎地笑道:“诶呀,我也不知道呢,可能家里镜子有点问题,嗯,得去查查。” “那镜子是你做的。” 上清捶手心:“是吗?那我可真是天赋异禀!师兄,我觉得我们可以卖杂货维生了!” 玉清眯起眼睛,当晚就把镜子砸了,然后丢掉了。 上清捶胸顿足,上房揭瓦,然后被久不动手的玉清打了,他缩在墙角抱头痛哭,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玉清扫了他一眼,他又跟着屁颠屁颠回去睡觉了。 等到再过一阵,上清的闯祸范围又开始把调戏姑娘纳入进去了。 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泼辣姑娘,带着聘礼上门,说要娶上清,并保证以后对他好,不打他,还让他吃香喝辣。 玉清作为名义上的长兄,收过聘礼,一转眼瞅见了蹑手蹑脚打算跑掉的上清,故意喊:“师弟,你夫人找上门了。” 上清瞪大眼睛,当场跪下,他说:“师兄,我不是那吃软饭的人!” 那姑娘很是随机应变:“好啊,那我就嫁给你吧。” 上清挠头抓腮:“我没说要娶你啊!” “但你说我好看。” “哪个姑娘不好看啊。” “你还救了我。” “我谁都救啊。” “那你还哄我,让我别哭。” “我害怕姑娘哭啊!” “我不管!”她说,“反正你招惹我了,你必须成为我的人。” 这简直是千古奇冤,上清说:“师兄,你要替我做主啊。” 玉清摇了摇头,憋着笑,表示实在很难办。 那姑娘和上清掰扯日久,发现上清宁死不从,她依旧很懂得变通,转了转眼睛,看了玉清那张漂亮脸蛋,说:“你不嫁也行,那就让你兄长替你嫁了吧。” 搞了半天好看就行啊。 上清惊愕。 玉清却因为平生第一次被人调戏大发雷霆。 他黑着脸丢掉了所有的聘礼,在姑娘要骂人的时候,送她一个闭门羹,罪魁祸首上清则被他一顿暴揍,打的哭爹喊娘,最后他们怕事情闹大,带着行李连夜离开了这里。 这以后,上清真的不敢瞎招惹姑娘了,他在饭馆里来来去去选择招惹烤鸡烤鸭烤猪蹄,但架不住他这春风和煦的气度和俊美无俦的脸蛋,鲜花还是一捧一捧地往头上砸。 上清捧着烤鸡,一边吃头上一边掉花,他嘟囔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玉清“嗯”了一声,淡道:“你天生讨人喜欢。” 上清一惊,怀疑玉清在阴阳怪气,立马汇报今天到底是谁砸了自己一脑袋花。 说起来一面之缘而已,他竟然记得那群姑娘只说过一遍的名字,真是天生的风流命。 人数太多了,他半天也没说完,玉清有点不耐烦听了,他皱着眉说:“闭嘴,吵死了。” 上清一噎又老实吃烤鸡去了。 他决定以后绕道出行。 可是他都这么小心了,还是遇到了一个非要砸花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衣,眉宇间含着冰雪,神色寡淡,面若冰霜,冻死人的样子跟玉清有几分相似。 美则美矣,像师兄就恐怖了。 上清当做没看见她,绕着走,结果她飞到自己身前,说:“上清,你不记得我了?” 上清瞪大眼睛,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悄声说:“别说的我跟你有一腿似的!” 他已经害怕桃花债了。 她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然后说:“你疯了这些年,还没清醒过来吗?” 上清皱着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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