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被杨婵一通骂,又困惑又生气,回骂道:“杨婵,你就是个蠢笨无知,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杨婵冷声回骂:“你才是随心所欲,无所不为的狗东西!” 哪吒走的更快,杨婵回退也来不及了。 她被哪吒一把捉住,锁在怀里。 杨婵挣扎几下,怀抱却越来越紧,她索性不挣扎了,她抬起头,挑衅地朝哪吒冷哼了一声。 哪吒那张俊美的脸立即变成修罗面,他手里捏着杨婵甩过来的石子,作势要拿这小小的石头砸向杨婵的头。 杨婵“英勇就义”,闭上眼睛,然后在黑暗中听到了石头被碾碎发出“嘎吱嘎吱”惹人牙酸的声音。 她睁开眼,见哪吒手里的石头已经碾成粉末,手一张开便随风散开,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尘。 杨婵并不害怕,她看看哪吒那张脸,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粉末,觉得他雷声大雨声小,拿那么小的石头撒气,很不大气,嫌弃地评价道:“你真幼稚。” 哪吒面无表情地拿手上的粉糊上了杨婵的脸蛋。
第31章 田野 哪吒的报复幼稚但有效。 当杨婵满脸糊满石灰后,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钻进去许多不干净的灰尘。 她挣开哪吒的怀抱,又是抹脸,又是咳嗽,试图把呛进喉咙里的灰咳出来。 罪魁祸首哪吒看着杨婵狼狈的样子,袖手旁观,还冷嘲热讽。 杨婵本来闭着眼睛,听得那些话,应是要睁开,在手忙脚乱的时候,打算一举瞪死哪吒。 可惜,灰进了她眼睛里,磨出红色的血丝,眼睛生理性地被磨出了眼泪。 瞪得很没有效果。 换来了哪吒愈加过分的嘲笑。 杨婵气急败坏地甩了甩衣袖,打算不再理他,她揉了揉眼泪,大步上前,远远把哪吒落在后头,她走得快,哪吒也追得快。 要是轻轻松松追过了,哪吒就又会张开他那张臭嘴,说一些无聊的挑衅的话。 幼稚! 杨婵想, 这个人实在是太幼稚了!! 他们就这样一个快步走,一个追,下山的路程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走到了尽头。 杨婵踩在山脚下的土地上,也不停,继续闷头朝前走,走到来时坐过的竹筏前,踩过湿滑的泥,不顾地上的泥泞,抬步上前,踩到竹筏上,而后捡起高高的撑杆,将其抵在水底的泥里,连人带竹筏,往江中心推。 她不等哪吒,不代表哪吒赶不上这趟路。 他轻轻一跃,跳到了竹筏上,然后“砰”地一下落到竹筏上,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向外延展的水波纹,竹筏忽遭重击,左右摇摆不定,将筏上的杨婵晃得七荤八素。 杨婵死死抓住撑在水里的竹竿,愣是让自己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哪吒在这种完全挑不出毛病的情况下,硬是多嘴多舌。 他嘲道:“站都站不稳,真没用。” 杨婵终于开口,她道:“对,我就是没用!” “没用”、“脆弱”、“无能”,这些话,哪吒这一路说了好多次了。 这些都是实话,杨婵自己也清楚,他之前怎么说,杨婵都觉得他是实话实说,说了生气地打回去就好了,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了,难过得不可思议,脆弱得不可思议,这些话就是击中了她的自尊心。 她一下子爆发了。 “我干什么,你们都觉得没用,因为我微如尘埃,轻轻一碾就死了,只能等着你们施舍我、可怜我、拯救我。”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等着、盼着、求着,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能有!” 她将竹竿丢到哪吒手上,说:“仙凡有别,你们高高在上,逍遥自在,我四处逃窜,求生不能。” 她想起太乙前后转变的态度,又观哪吒这一路在见过太乙后越发凝重的神色,越猜越害怕,越想越心寒。 什么新生?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哪吒心血来潮地施舍而已,他本就是路过,没道理要牵扯进自己的事情里。 她又弱又麻烦,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是云华留下的宝莲灯,偏偏这还是个生机和杀机并存的烫手山芋,浑身上下,榨不出一点好处。 哪吒为什么要帮她?凭什么要帮她?他们是什么关系?! 老大和小弟?师父和徒弟? 过家家也要有个限度!! 哪吒帮她,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义务。 想到此,杨婵觉得自己生气也生的很没有道理,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失望和气性都丢到肚子里去,一甩衣袖走到了竹筏末尾,跟哪吒留了好长一段距离,背过身,望着江面上朦胧不清的水雾,不再说话了。 杨婵的气生的不同寻常,往常会跟他打起来,这一次却打也不打,骂也不骂了,十分奇怪,哪吒住了嘴,皱着眉打量杨婵,但杨婵背对着他,水雾一大,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了。 走到江中,他终于忍不住喊杨婵。 杨婵没有像平时那样赌气不理他,反倒淡淡应了一声。 她望着朦胧又宽阔的江水,不再像刚上山时那么惴惴不安,非要呆在哪吒身边才可以。 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虽然无处可去,但不能依靠任何人。 她的麻烦会给帮助她的人带来灾祸,她是个无用的麻烦,是个累赘。 ......是个祸害。 这个道理,其实在密云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所以,她当时选择了分道扬镳。 但是哪吒打乱了她的计划,强行带着她走上了自己的旅途,他带着她走了那么漫长又那么快乐的路,时间一长,她差点忘了,她自己的境况到底如何了。 今日见了太乙,她终于重新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抬起手,摸了摸插在发间的簪子,眼前白色的水雾化作了密云亡灵消散之前的柔和又洁白的灵光。 她想,她要活下去,也不能牵连任何无辜的人。 * 两人一路无言,度过江后,哪吒带着杨婵从竹筏上下来。 他习惯性地朝杨婵伸手,但手停留在半空中,杨婵迟迟没接,她站在筏上,错开哪吒的手,径自迈到水边。 哪吒的手于是尴尬地悬空,他偏过头,杨婵已经走下竹筏了。 他想,杨婵不仅不识好歹,还心眼小,得找机会哄一哄。 刚这么想,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哄她,明明是她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出手,他只是还手而已。 怎得?现在连手都不能还了?! 杨婵站在水边,见哪吒傻愣着,皱了皱眉,喊了一声“喂”。 瞧瞧,小气到什么程度了?这连名字都不好好喊了。 小气! 不。 娇气! 但刚这么想,他又发现杨婵进了石灰的眼睛到现在都是红的,心里又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手还的太重了。 难道真的太过分了? 他竟然开始反思起来。 杨婵在他心里形象实在脆弱,杨婵表现出什么不适,他都会如临大敌,更何况这一次是因为他而不适,哪吒心里有气又不能发作,只能闷着。 于是,两个人都变成了不说话的闷葫芦。 乾元山后,曾经在哪吒口中闲适悠然的乡野之路变得比他们之前的路寡淡许多,除了赶路就是赶路,真遇到渔民,也不停下来,尝一尝哪吒说的美味。走了一下午,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终于停下来。 哪吒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说:“天色已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杨婵“嗯”了一声。 这里离陈塘关近,离海又远了一些,居住的都是农户,沿海一带的农田大多地势平缓,土地肥沃。 此时,正是丰收的秋季,田野间稻草繁茂,万风一吹,荡起金色的波浪,田野之间,阡陌相交,犬吠相闻,欢笑声不绝于耳。 哪吒和杨婵走在乡野小道上,哪吒打算寻个农户休息一晚,杨婵等在一边。 田野里,孩子们光着屁股嬉笑打闹,跑来跑去,农妇们提着竹编的篮子,在里面铺了一层布,弯着腰,在松散的泥土里寻找遗落的稻米。 往稻田里的稻草里仔细一看,会发现稻穗长得又干又小,一串稻穗上拨开壳子,里头能吃的稻米少之又少。 杨婵见农妇们一边伺候自家丈夫吃饭,一边帮忙赶着秋收,一边还要照顾那一群不懂事小屁孩,忙得腰都直不起来,便在又一个小崽子瞎跑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个。 她跟哪吒比起来不算什么,但走了这么一路早不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娇小姐了,抓个还没长到膝盖的小屁孩儿跟玩儿似的。 她双手支在小屁孩儿的胳膊下,在他略懵逼的神情下,像个拿着战利品的常胜将军,在农妇呼唤和道谢声中,走到水田里,将重要物件载到地里。 四处瞎跑的孩子们被她这一“壮举”引去了注意力,下意识跟着她跑,等她把小屁孩儿当萝卜种到地里的时候,其他的孩子也把她围起来了。 她直起腰,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孩子们簇拥了。 农妇们笑弯了眼睛,问她是哪里来的,怎么这么面生。 杨婵一五一十地说自己是朝歌来的。 农妇们一辈子活在这个村子里,安土重迁,又因殷商总是迁都,对朝歌并不熟悉,只晓得是自己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在听到杨婵说朝歌离此处有几千里,更是惊讶地合不上嘴。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她们问道。 杨婵答:“走过来的。” “这怎么能走过来?”她们面面相觑,然后笃定地说,“你一定是骗我们的吧?” 杨婵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骗人。” 她们在这里一通聊,等在一旁的农夫觉得奇怪,便纷纷喊自己妻儿,农妇们因此回过神来。 “呀,”其中一个说,“我还得翻一翻地里有没有多的稻穗,不然明天家里吃的可就没有着落了。” 杨婵问:“为什么要捡地里的稻穗?” 她们惊讶地看着她,见她懵懂,窃窃私语,有个胆大的问:“你该不是王侯家的公主吧?” 杨婵眨了眨眼睛。 她们见杨婵是真不懂,便同她解释,农人不易,今年大旱,有的水田都干的龟裂了,到了秋季庄稼收成很不好,雪上加霜的是新王登基,东夷和九苗双双叛乱,大王讨伐,向东向南起兵,加重了税赋。 虽然陈塘关的李大人体恤百姓,几次上书怜农,但赋税怎么也减不下来。 把庄稼全收去了,也勉强够抹平赋税要的东西罢了。 农人要种地,要养家,要交赋税,每一栗稻子都精贵着呢。 为此,不能浪费任何一粒稻子,哪怕是掉到田地里的,每一颗都得捡起来。 杨婵听了全部,见他们手上各个粘着泥,连小孩儿的玩具也是泥巴,也跟着捋起袖子,帮忙捡稻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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