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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甜的。 太宰确信。他捏着柚子瓤，毅然决然地塞进嘴里—— “呜、好苦！” 太宰整张脸皱成一团，被苦到神情扭曲——在吃过那么甜的果肉之后，嘴里尝到的苦味更为明显，几乎可以说是成倍的苦。又苦又涩的味道久久不散，但他也不能直接把东西吐出来…… 灯里被太宰动静吸引。她扭过头，便看见他那一副和柚子瓤有深仇大恨的可怜模样，像是只因为偷吃失败而炸了全身毛，随后垂头丧气耷拉下耳朵的黑猫。 “噗……”她乐得不可开交，碗中搅拌到一半的米饭差点洒出来。 “灯里小姐——” 直到笑够了，灯里才用手背擦擦眼角分泌出的眼泪，看向哭丧着脸的太宰，满带笑意地指指放在一边的柚子果肉，“太宰先生太心急了，柚子皮糖还没处理好呢，先用那边的果肉缓缓苦味吧。”她说着将碗中的米饭转移到容器里，淋上蛋液，洒满干酪粉，送入烤箱。 灯里的动作干净利落到太宰还没反应过来，这份懒人料理便已收尾——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烤箱发出悦人的“叮”声后，他们便能享用这顿晚饭。 ……所以除了煮饭需要的二十分钟外，这个蛋包饭基本不用灯里小姐花太多工夫，难怪她对他提议的时候有一点心虚。 太宰没去碰那碗还没剥皮的柚子果肉，而是继续沉浸在真实意义上的苦涩中苦中作乐。 她笑得好开心。是那种大大的、笑到肩膀颤个不停却久久未平的笑。这是不是说明，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轻松快乐的？ 处理完晚饭，灯里又转回水槽前继续重复之前的操作，直到她觉得柚子瓤的苦味已经去得差不多了，这才在锅里倒上一部分水，撒入足量的糖，开火让糖溶化成糖浆。 在等待糖完全溶化的这一小段时间中，灯里好笑地对沉默的太宰晃了晃装有柚子瓤的碗。 “太宰先生还要尝尝吗？”她尾音略略上扬，昭示着她如今的好心情。 太宰的心情自然不像她那般美妙，“我嘴里现在还全是这个瓤的苦味，灯里小姐居然还……所以我才说灯里小姐坏心眼嘛！”他砸吧砸吧嘴，又难耐地吐了吐舌尖。 “现在的已经不苦了哦。”灯里循循善诱，将盛满柚子瓤的碗递到太宰身前，活像是什么引诱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恶毒皇后。 太宰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灯里小姐骗人！就像跟小孩子说打针一点都不痛的坏医生一样——”他这句满含抱怨与不满的话，却是用极为亲昵的撒娇语气说出口的。 “嗯……既然被识破了，那就没办法了。等真正做好再让太宰先生尝尝吧。”灯里眉眼弯弯地收回碗，搅拌锅里开始冒泡泡的糖浆，然后直接将柚子瓤全部倒进去开始翻搅。 太宰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干瘪的柚子瓤在吸饱糖浆后，身形回弹。灯里翻搅糖浆，避免糖浆粘锅。 “叮——”烤箱发出悦耳的提示音。 灯里看着眼前还在翻炒的柚子皮糖，毫不犹豫地支使太宰，“太宰先生……” “从烤箱里拿出来就好了吗？”太宰应声，往烤箱的方向挪动步子。 灯里专注地凝视着锅中即将成形的柚子皮糖，心思压根不在晚饭上，“嗯，记得戴手套，然后想麻烦太宰先生摆一下餐具，啊，还有还有，帮我拿个碗，我现在抽不开手。” “嗯，就最大的那个可以吗？”听见灯里应声后，太宰调头走到她身后，移开她左上方的透明橱柜门，先将她要求的碗放到她手边，然后才从里面取出两人惯用的餐具——没错，他蹭饭的次数已经多到在她家拥有固定餐具了——虽然是把客用餐具直接挪来的那种。 拿出餐具后，太宰往矮桌那边走。阿软和阿绯从冰箱上跳下来，跟在他身后，似乎是要监督他摆放餐具似的。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监工，太宰有些好笑，只能一一仔细地将餐具摆好，在两只小家伙检查完露出满意的表情后，他才再度回到厨房，戴上隔热手套去取烤箱里的晚饭。 两只史莱姆屁颠屁颠地跟回来，又跳回冰箱上窝着。好像是觉得晚饭没它们什么事，所以压根不打算继续掺和。 太宰小心端起番茄酱蛋包饭摆到矮桌上，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身前喷香的晚饭上，而是放在灯里身上。两个来回后，他回到厨房，靠在墙边看灯里依然忙碌的背影。 因为正在使用而有些杂乱的料理台、将落未落的水珠攀附着水龙头、灶台燃气的“滋滋声”、氤氲热气中带着丝丝糖浆的甜意、围着围裙的纤细身影…… 太宰弯弯嘴角。 真好啊，现在的相处方式。他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她使唤他。尽管都只是一些小事，但这让他有一种，被她需要的感觉。这样和她待在一起，偶尔给她帮忙的日常，就像是—— 一家人一样。 给亮晶晶的柚子皮糖完美收尾后，灯里将柚子皮糖盛出来放在一旁晾凉，将锅放进水槽中泡着。 几乎是在柚子皮糖被盛出来的刹那，四只史莱姆便一拥而上，占据碗周，恍若镇守珍宝的恶龙。 灯里冲完手，知道史莱姆们不敢偷吃，也便没管它们，径直端过还没剥的柚子果肉，往榻榻米房间走。 经过太宰身边的时候她还奇怪了一下，“太宰先生不来吃饭吗？” “嗯？柚子皮糖不用拿过来吗？”不好意思说他一直盯着她发呆，太宰假装自己十分在意那碗柚子皮糖，如此问道。 灯里眨眨眼睛，顺着太宰视线，看向那碗被史莱姆们围得几乎水泄不通的柚子皮糖，“放在那边就行，它们不敢偷吃的。还是说太宰先生现在就想尝尝味道？” “……还是算了。”太宰麻利地顺着台阶滚下来，跟灯里一起来到矮桌前坐下吃饭。 略去吃饭时太宰一贯的花式夸夸不谈。饭后，太宰好奇地将手伸向汁水丰盈的柚子，努力回想灯里给柚子去橘络时飒爽利落的动作，然后—— “呜哇！”他被柚子汁滋了一整脸。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太宰眯着眼，眼底一暗。他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柚子汁，气呼呼地跟柚子拗上了。 灯里将蛋包饭送入口中，笑眯眯地看他跟柚子大战。 没几分钟后，太宰默默将剥了一半的柚子放回碗里，垂下眸子避开灯里的视线，用指尖将碗往灯里的方向推。 灯里用指尖止住他的推势，单手托腮朝他笑，“太宰先生不继续了吗？” “我、我觉得灯里小姐剥的更甜一点。”太宰对上灯里的目光，俏皮地眨眨星星眼，“希望灯里小姐帮我剥”的念头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今天灯里心情好，也便随他。 她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将碗挪到自己面前，拿起一瓣柚子，“太宰先生真是油嘴滑舌。” “诶——我只是在陈述事——呜哇！”突然感受到脸上的冰凉，太宰不可置信地睁圆眸子，满脸委屈地控诉，“灯里小姐是故意的吧！” 灯里灵巧地将橘络完全褪去，一脸无辜，“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预料到柚子汁会往哪个方向喷嘛。”确实不是她故意的，这一点是真的。 “我不管，就是灯里小姐故意的！”太宰嚷嚷着，气鼓鼓地擦掉脸上溅到的柚子汁，“灯里小姐怎么赔我嘛——” 灯里无奈地叹气，将不带一丝橘络的柚子果肉递到他面前，“喏，完整的柚子肉，要吃吗？” “……要灯里小姐喂我！”只有太宰知道，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有多紧张。 灯里却完全没多想，直直将果肉塞进太宰嘴里，然后不带一丝留恋地收手继续剥柚子。 她真的一点反应都没的。 太宰愤愤地咬下灯里亲手喂的柚子。甘美清凉的果汁在瞬间充溢口腔，抚平了他难言又憋屈的挫败感。 看在柚子很甜的份上，原谅她了。 然后太宰眼睁睁地看着灯里把剥好的下一瓣柚子，放进了顶着柚子皮糖蹦过来的阿软嘴里。 ……他真傻，原谅什么原谅。
第84章 灯里并不知道太宰偷偷摸摸在心里哼哼, 她只知道，再不给阿软它们一点甜头，一会儿小家伙们真该闹了。 象征性给四只史莱姆都喂了一些柚子后，灯里将接下来的一瓣柚子塞进太宰嘴里。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很好地安抚了某个暗自闹别扭的男人——只能说男人的心也是善变的。 咬下塞进嘴里的柚子, 太宰的目光移向阿软它们搬过来的柚子皮糖。 约莫一口分量的柚子皮糖在碗里堆成小山。它们如今亮晶晶的模样与原来难以言喻的外形相去甚远, 这会儿看起来倒像是什么糖块儿，表面仿佛还撒着一层晶莹的糖霜, 叫人一看就知道, 这吃食是甜的。 但太宰是什么人, 有过第一次失败之后，他难道还会有第二次吗？他当然是, 小心地用指尖捏起一块柚子皮糖，朝灯里的方向送去—— “灯里小姐，啊——” 专心去皮的灯里头也不抬，直接将手中剥好的柚子塞进太宰嘴里。 “……”想亲手给灯里投喂的太宰叼着柚子陷入沉默。 这和他想得不一样。 咀嚼着甘甜的柚子, 太宰探出舌尖舔舔唇边沾到的柚子汁, 重振旗鼓。 他将手往前送，“灯里小姐, 张嘴。” “嗯……？”灯里从柚子果肉和橘络中回过神, 看见递到她面前的柚子皮糖怔了一下，然后没什么戒心地依太宰所言张嘴——她的心思似乎还都在柚子上。 太宰满意地将柚子皮糖送到灯里唇边, 正当他打算收回手时，他指尖却传来某种转瞬即逝的触感, 湿润又柔软。 太宰的手僵了片刻。 灯里压根没注意到太宰的不对, 嘴里含着他喂的那块柚子皮糖, 视线仍停留在她面前的柚子上, “太宰先生不试试吗？真的是甜的。” “哼嗯……那我试试。”太宰收回手, 趁灯里不注意，他状似不经意般捏过一块柚子皮糖送进嘴里，随即舌尖一卷，舔掉指尖残留的糖霜。 他耳尖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微热。 ……她没骗他，真的是甜的。 - 剩下的两只柚子，一只被灯里拿去跟与谢野分享，另一只则被四只史莱姆所分食——自然，多出的柚子瓤都被灯里制成柚子皮糖，放入密封好的玻璃罐中，随吃随取。 半透明的柚子皮糖乖巧地躺在两罐玻璃罐中，在自然光下仿佛闪闪发光。光是看着心情就会变好。 灯里从罐中取出几颗分给四只史莱姆，也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最后封好罐子。她拿起眼前这罐只有一半的柚子皮糖晃了晃，不由得想到当时太宰分走的那一半。她有些想不通，但也没有深究。难道还不准男人也喜欢吃甜食了吗？而且只要不是一次性吃得太多，在这样逐渐干燥的秋季，适当吃些对身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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