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闳仗着年纪小如此大张旗鼓地当众讨好四皇妹,刘据脸上有些挂不住,训斥道:“二弟你身为齐王,不随国相、太傅读书,成天到处游乐玩耍, 不怕父皇知道后伤心失望吗?” “正因为我是齐王才要尽情玩乐。” 刘闳一脸真诚地告诉刘据:“免得大家觉得我太过认真学习,怀疑我觊觎太子之位。” “刘闳, 你——” 刘据嗔怒。 刘闳见状做了个鬼脸:“太子哥哥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自古以来,太子之位就是嫡长居之、贤者居之,若二弟你的才能与德行都比我更适合太子之位,将太子之位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刘据故作大度。 刘闳笑了笑,不信刘据此刻说的是真心话。 然后,他又开始缠李令月:“沧池的荷花开得格外美好,四皇姐与我一起游玩如何?” “太子哥哥——” 李令月看向刘据。 刘据不言语。 刘闳趁机拉着李令月要走。 这时,金日磾走来,传话说皇帝让四公主过去有事,并建议太子与二皇子一通游湖,增加兄弟情谊。 “……” 刘据噎住。 刘闳闻言,流畅地拉住刘据,道:“我自来到长安,不曾和皇兄泛舟河池,今日荷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兄弟尽兴玩耍一番?” “……” 刘据闻言,表情越加微妙。 但他最终接受了刘闳的建议,带着虚伪的笑容。 …… 刘据、刘闳走后,李令月问金日磾:“父皇突然传我议事,可是因为听到了太子和齐王的争执讨论?” “是,但也不全是。” 金日磾谨慎道:“陛下确实有事要和四公主殿下商议。” “我明白了。” 李令月定了定心神,与金日磾进入气氛凝重严肃的大殿。 “父皇——” “坐。” 刘彻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李令月依言坐下,看到殿内众人虽然大都是熟面孔,却有坐在减宣身旁的一名身材伟岸面容堂堂的男子颇有些陌生。 “江充。” 刘彻突然出声,对那名身材伟岸面容堂堂的男子道:“把你查到的情况再向四公主详细说一遍。” “喏。” 江充俯首,向李令月行礼,随后毕恭毕敬地解释道:“臣蒙陛下不弃,为直指绣衣使者,负责抓捕违规擅闯驰道之人。” “我听过你的名字,是个不畏权势、执法严厉的人。” 如果不是卷进巫蛊之祸,江充只是汉武朝最常见的酷吏之一。 如今巫蛊之祸还未冒出苗头,李令月自然不会对江充有任何憎恶情绪。 江充发现公主竟对自己有褒奖之意,感到非常意外——身为抓捕违规使用驰道的贵族的直指绣衣使者,江充上任至今不知得罪了长安城内多少皇亲贵胄,连与四公主关系亲睦的窦太主都曾被他扣押马车、缴纳罚金。 当然,以江充的城府,即便感到意外也不会有明显表示,听完公主对自己的评价,随即将昨日在驰道抓获太子从人的事情如实禀告。 江充禀告完毕,刘彻立刻板下脸,道:“如今身为太子尚且管不住自己的手下,将来做了皇帝要怎么管理偌大江山?” “父皇,皇兄只是——” “不要替他说好话!他可从来没有在朕面前为你说过好话!” 刘彻打断李令月的话。 李令月见状,柔声解释道:“父皇鲜少在皇兄面前斥责姣儿,皇兄自然不必在父皇面前为我说好话。” “你真如此认为?” 刘彻的笑容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李令月:“……” 看女儿因为自己的话突然陷入沉默,刘彻笑了笑,道:“朕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才处处维护你皇兄,但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付出真心就一定能得到。” “父皇,女儿——” “朕让你过来并不是为了讨论太子从人擅闯驰道的事情。” 刘彻叹了口气:“另一件事才是绝对不能容忍!” “另一件事情是——” 李令月好奇地看着江充。 “是——” 江充正要说话,江充身旁的减宣突然开口:“长安城内有匈奴细作。” “此事当真?” 李令月大惊。 以匈奴对卫霍的恨意,如果长安城内潜伏匈奴细作一事属实,与卫霍相关的所有人——包括她和她的孩子以及霍光一家都会成为匈奴细作的刺探、暗害对象! “难怪父皇让我将细君姐姐接到身边。” 李令月心有余悸地说道。 减宣闻言,补充道:“公主殿下,此次抓到的匈奴细作是生活在茂陵的豪强子弟,而非曾在汉匈边境流浪生活的汉人或是投靠大汉的匈奴人!” “居然是……” 李令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怒道:“豪强子弟受大汉恩泽,竟然投靠外敌,卖国求荣,当真可恶至极!” “朕也是如此认为。” 刘彻道:“减宣,朕命你将此事一查到底!不论涉及何人都绝不姑息!” “喏。” 随后,刘彻又对江充道:“你不畏权贵,执法严格,朕很满意。” “谢陛下夸赞。” “此次新规推行,到明年二三月有大量获得资格的地方人才进入长安等待中央选拔,届时长安城内治安负担加重,朕特许你辅佐京兆尹把控进出长安通道,抓捕无法之人、追查可疑分子。” “喏。” 江充为自己能得到皇帝的信任而感到骄傲。 将加强长安治安、追查匈奴细作的事情分派下去后,刘彻让减宣、江充等人离开,除了最信赖的卫、霍外,只有刘姣和金日磾可以留下。 “於单的死还有小子当年的重病,都和这群逆贼有关!” 刘彻开门见山道,“类似的事情决不能有第三次!” “父皇,逆贼之事当真?” 李令月大惊。 刘彻道:“於单死后,朕曾派多位太医严密检查他的尸体同时排查他生前用过的物品,可以确定他的死亡另有蹊跷,他的起居用品曾被人故意用病死之人穿过的衣服反复擦拭。但他本是匈奴王族,即便进入大汉,身边依旧有匈奴贵族追随,朕无法确定针对他的暗杀究竟是匈奴内部争斗的延续还是大汉境内有忠义之士憎恶他这个匈奴王族,因此,整件事最终是不了了之。” “那霍哥哥的事情——” “朕这几年一直都在秘密追查。” 刘彻直言:“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朕怎么可以不予以查明!” [他想知道暗害霍去病的人是谁,也想弄清楚让霍去病变年轻的天眷力量是什么,类似的奇迹能否在自己身上发生。] 系统在李令月脑中无情嘲讽刘彻。 李令月对此毫不奇怪。 以刘彻对霍去病的如父如子的感情以及他对长生的疯狂迷恋,发生这种事情后不派人严密追查才是怪事。 “父皇查到了什么?” “当时什么都没有查到,直到减宣奉命彻查长安大小赌坊,在这些人的库房里发现朕赏赐给小子的麒麟金的形制、刻字完全一致的金饼,而霍去病家中的麒麟金一枚不少,可见敌人潜伏至深,甚至敢在朕的眼皮下搞事!” “那父皇为何——” “为何至今没有公布此事,抓捕他们?” 刘彻替李令月说出她的困惑:“因为这些人手段狡诈又埋藏极深,不论是张汤或减宣,都追查至今没有找到罪魁祸首,只能确定这些事情与长安城内的匈奴人无关。” 生活在长安城的匈奴人确实不会害霍去病。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极端艰难困苦的自然环境中,天性崇拜强者。 因此,当他们看到将轻而易举就将不可一世的匈奴杀得人头滚滚、把英明强悍的大单于等人吓得闻风而逃的杀神竟然如此年轻俊美又冷酷傲慢,仿佛传说中踩踏万千生灵的天神爱子,内心深处顿时涌出强烈的恐惧和疯狂的崇拜,心甘情愿地投奔他,追随他,为他斩杀胆敢反抗天神的其他匈奴部落,之后又跟着他来到长安。 此后,天眷事件发生,不仅住在长安的匈奴人对霍去病的崇拜达到全新高度,连匈奴帝国境内也纷纷认定霍去病是天神之子,没有人敢对天神之子做出不敬或是暗害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令月心念一动:“父皇今日突然召集我们又提起这些旧事,莫非是减宣从江充意外抓获的匈奴细作身上找到了相关证据?” “姣儿不愧是朕最喜爱的女儿,你的猜测很正确。” 刘彻很欣慰。 卫青则代为解释道:“江充昨日不仅抓到太子从人驾车擅闯驰道,还在另一个闯入驰道的茂陵子弟身上搜到来自匈奴王庭的物品,是匈奴王庭的金鹰头冠部件。那人因此被连夜交给减宣审问,目前只审出一些初步情报。” 大汉双璧与匈奴征战至今,获得战利品无数,其中最珍贵的战利品是休屠王的祭天金人,仅次于祭天金人的战利品则是卫青在漠北决战时击败伊稚邪大单于亲率主力后打扫战场时意外发现的伊稚邪遗落的大单于金鹰头冠。 如今,擅闯驰道的茂陵子弟身上居然有金鹰头冠部件,并且这块金器部件与收藏在少府的大单于金鹰头冠无关,唯一可能的解释是—— 匈奴王庭内有人和长安贵族暗通款曲,长安贵族可以通过和匈奴王庭的勾结得到匈奴大单于的金鹰头冠的一部分,匈奴王庭贵族自然也可以通过这条途径得到长安的各类珍贵物品,甚至机密情报。 “朕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暗中串通匈奴,但不论他们要做什么,朕都绝不会让他们有成功的可能!你们从现在开始要多加注意,格外防备。朕不希望你们中有人遭遇危险。” “喏。” …… …… 刘据与刘闳的泛舟河池最终以一场兄友弟恭的假笑结束。 刘据不满刘闳藏在可爱亲切面容后的虚伪,刘闳也不满刘据将太子之位视为理所应当的刻薄,因此,泛舟荷塘时,两人一路针锋相对又故作亲切友善,直到舟船返回岸边。 “今日与皇兄同游让弟弟获益匪浅,弟弟回去以后一定为今日之事写诗赋纪念。” 忍到极点的刘闳努力挤出笑容向刘据表达亲昵。 刘据见状,也满脸假笑地承诺会将今日同游写成诗赋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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