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知道我们兄弟如此相亲相爱,应该感到欣慰。” 说完,彼此都达到忍耐极限的两人各自分离。 刘闳去未央宫巩固父子之情,刘据去博望苑寻找可用之才。 结果—— 刘闳在前往未央宫的路上遇到了李令月。 “四皇姐——” 不同于针对太子刘据的假笑,看到李令月时,刘闳露出了真心的笑。 李令月见状,停下脚步:“二皇弟游湖结束了?” “太子哥哥忧心国事,对泛舟游湖欣赏荷花毫无兴趣,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刘闳拉着李令月,一脸真诚:“四皇姐喜欢荷花吗?” “荷花生于淤泥却颜色明媚如朝霞,我自然对它无比的喜欢。” “那荷叶呢?” “荷叶碧绿如玉又能包裹食物还可以入药治病,我对它的喜欢更在荷花之上。” 李令月摸不清刘闳的谋算,因此故意就事论事的回答。 刘闳:“……如果有人不喜欢荷花荷叶却觉得自己是品行符合儒家教化的君子贤人,四皇姐会不会觉得这个人很虚伪很不值得信任?” “二皇弟到底想说什么?” 李令月露出惊愕表情,仿佛直到此刻才发现刘闳话中暗藏玄机。 “我认为皇兄不适合成为太子,”刘闳道,“此次泛舟赏荷,皇兄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怎么会——” “我知道对四皇姐说这些话会让四皇姐不开心,甚至误会我是个不敬兄长的忤逆之人,但是皇兄在我面前的表现真的配不上太子之位,我无法想象这样的皇兄将来成为皇帝会给大汉江山带来怎样的未来。” 刘闳眼神恳切地看着李令月:“四皇姐,你也不想父皇把大汉江山的未来交在无能之人手中吧?” 面对刘闳已经毫不掩饰的对太子之位的觊觎,李令月果断后退一步,与刘闳拉开距离的同时提醒道:“江山的事情,父皇自有父皇的考量。我们是他的儿女也是他的臣子,唯一需要做的是遵从他的决定、执行他的命令。” “四皇姐,你太自私了!” 刘闳见李令月竟然滴水不漏,再次施展泪眼攻势:“你是太子的同胞妹妹,也是大汉立国以来拥有封地最多的公主,你的夫君是太子表哥,更掌管大汉兵马,不管最终谁成为太子继承皇位,你们的地位都不会受到影响!于是你假装对父皇以外的所有事情都不管不顾,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皇兄欺凌,身心都痛苦不堪!” 说到动情处,刘闳竟然冲向沧池,大喊着表示与其将来受折磨不如现在就了结自己的性命! “快!快拦住他!” 李令月自然不可能让刘闳当着自己的面寻短见,不仅指挥宫人拦阻刘闳,更亲自上前拉住刘闳,怒道:“你身为父皇的孩子,怎么可以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 “我……我……” 刘闳被李令月的强势镇住,一时说不出话。 此时,刘彻也收到消息赶来,冷冷地看着寻死觅活的刘闳:“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父皇……父皇……” 意识到把做戏过度把事情搞砸的刘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儿子……儿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害怕……” 逐渐找回状态的刘闳哽咽道:“儿臣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 刘彻看着刘闳。 刘闳不说话。 刘彻于是让其他人全部离开,和刘闳单独相处:“现在只有朕和你,你只管说出你在害怕的东西。” “……儿臣……儿臣害怕死亡……儿臣认为儿臣将来会被至亲手足杀死!” “一派胡言!” 刘彻愤怒。 刘闳继续流眼泪,并将与刘据泛舟赏荷期间发生的不愉快对话加上自己的担忧臆想复述给刘彻。 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不会让父皇开心,索性把事情闹大闹坏,强调他争夺太子之位并非因为他想成为皇帝,而是害怕刘据成为皇帝后对他下毒手! 至于父皇是否相信这番说辞,刘闳不在意。 因为—— 哪怕父皇完全不信他的话,也会将这番话记在心中,并从此对刘据生出芥蒂! 刘彻静静听刘闳叙述,一言不发。 …… 听完刘闳的含泪哭诉,刘彻脸上没有露出明显的悲喜。 他冰冷地看着刘闳,缓缓道:“闳儿该回去读书了。” “喏。” 刘闳轻声答应。 他不敢揣摩父皇此刻的心思,但能猜出父皇的心被他的话语触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也不能猜想。 …… …… 刘闳走后,刘彻在众多阉人和内臣的簇拥下走在开满荷花的沧池畔。 碧青的池水与碧绿的荷叶、或洁白或粉红的荷花相映成趣,渐台附近停着刘据和刘闳乘坐过的小船,精致的舫船随着水浪摇晃,颇有几分风雅情趣。 然而,目睹美景的刘彻眼中只有悲凉和不悦。 “立刻把这艘船拖走!烧掉!” “喏。” 众人晓得陛下心情不悦,无不唯唯诺诺,生怕一个不慎被迫承担陛下的怒火。 可惜,仅仅是处理掉载刘据与刘闳泛舟赏荷的小船并不能让刘彻的心情有任何好转。 想到刘闳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刘闳关于未来的种种担忧,刘彻的心情越发糟糕,于是对身旁众人道:“朕自认宽厚仁慈,友爱兄弟,为何朕的儿子们却无法如朕与朕的兄弟们那样彼此爱护,兄友弟恭?” 众人沉默,不敢回答这个要命的问题。 刘彻也知道他们不会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问完问题随即叹息道:“难道朕当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陛下三思——” 内臣们不知道皇帝口中的“这一条路”指的是什么路,闻言,反射性地说着“三思”的场面话。 “三思?” 刘彻嗤笑道:“你们完全不知道朕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却还要劝朕三思!真是可笑又可悲!” “陛下,我等……” “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觉得荒诞。” 刘彻喃喃道:“天子这个位置,又高又冷又孤独,偏偏人人都想得到……为了它,父子相互猜忌、兄弟彼此伤害,本该是至亲的手足之间不剩一点温情……”
第115章 各自的选择 虽然刘闳向刘彻告状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但刘闳与刘据泛舟赏荷后在刘姣面前又哭又闹表示要自杀、刘彻与刘闳密谈过后烧掉两个儿子乘过的船并发出“至亲手足之间不剩一点温情”的感慨这两件事却都有无数的目击者。 人们因此议论纷纷,好奇太子与齐王之间究竟存在什么矛盾?为何齐王认定太子登基以后一定会杀他? 当然, 人们最好奇的还是皇帝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案。 是敲打对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友善的太子? 还是训斥胡乱揣测甚至言语攻击太子的齐王? 或者—— …… “卜式,你可愿意担任太子太傅?” 跪在大殿内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等到的竟是这句话,现任齐相卜式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您——” “不愿意?” 刘彻放下看了半截的奏章,笑容高深莫测:“朕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真正忠诚的不是齐王而是朕,凡是朕的命令,不论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臣确实说过这句话。” 卜式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那现在朕正式任命你为太子太傅,为何却是这般的不情愿?” “因为……” 卜式顿了顿心神, 壮着胆子答道:“因为臣不明白陛下的任命。” “朕任命谁罢黜谁自有朕的考量, 作为臣子只要照办就行,不用思考为什么。” 刘彻拒绝解释这个匪夷所思的任命背后的政治考量。 卜式闻言, 更加惴惴不安,哀求道:“臣愿意听从陛下,成为太子太傅,但是臣恳请陛下将臣调去太子身边担任太子太傅的同时为齐王殿下任命一位比臣更加优秀的相国。齐王还是个孩子, 又自幼丧母,难免……” “朕明白你对齐王的关爱之情,但是齐王这次……罢了罢了,朕把现在的太子太傅调给齐王做国相,如何?” “陛下——” 卜式哽噎。 聪慧如他听到这里已经完全领悟皇帝此举背后蕴含的政治意图,但他对齐王怀有父子之爱,即便悟出陛下意图, 心中所想也是恐惧大于荣幸。 “你在害怕?” 刘彻看穿卜式:“你认为朕的这一举动没有人情?” “臣不敢。” 卜式诚惶诚恐。 “不敢就照办吧。” “喏。” 卜式叩首,强忍悲痛退出大殿, 强作镇定地走出未央宫后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坐在马车里嚎啕大哭:“齐王殿下……老臣……老臣对不起你……老臣无能……老臣以后无法继续保护你……” 太子这边—— 收到父皇的突然命令,他也是震惊无比:“父皇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相信老二的话,认为我成为皇帝后会害老二,所以将齐相做我的太子太傅,让卜式监视我?防范我?” “陛下的心思,常人无法衡量也不能衡量,还请太子殿下以大局为重,接受陛下的调遣任命。” 现任太子太傅并不介意皇帝把自己调去齐王身边做齐相,甚至主动劝刘据接受现实。 刘据闻言,心里有些不舍但他更知道父皇做事独断,父皇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改变。 因此,一番苦闷思考后,刘据向现任太子太傅行弟子礼,与他告别。 第二日,卜式来到太子处,正式成为新的太子太傅。 …… …… 因为齐王国相成为太子太傅、而太子太傅成为新任国相,关于太子和齐王关系不睦的讨论渐渐消失,大众的注意力再次被县试吸引。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县试和随着县试结束公布于众的县试考题,焦急地等待着县试的结果。 尤其是长安城和茂陵邑。 通过分析县试考题,人们惊讶地发现,陛下推出的新的人才选拔机制想要选拔的是完全不同于察举制标准的人才:这些人未必需要良好的道德品行,但必须精通儒家的同时又能够背诵并熟练应用汉律条文进行判案比对,还要对黄老之说、墨家、纵横家等诸多战国学派有所涉猎理解,最好能懂得匈奴语和匈奴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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