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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塔一下捧住我的脸。我撑着床，身体后仰，她半跪在床上，将我俯视。我同她四目相对，我发现她有一双比奇犽还要透的眼睛。 “没错。”她笑着对我说：“因为伊路米酱的出现，我的生活没那么无聊了，谢谢！” 这时我还不知道，她对我隐瞒的是什么。 关于吸血鬼，围绕着她的誓言与束缚，还有她的姓氏阿巴萨的含义。 可能，阿莱塔自己也还不知道。 十三岁，就要到库洛洛同她遇见的年纪。 阿莱塔得知了拍卖会上发生的事。 的确，很多过去的事，一查就能知道，只要锁定关键词，就会发现，在阿莱塔所说的那年，闻名世界的剧院遭到烧毁。 关于这座剧场，有很多黑色的传言。 想来，他们会覆灭，也是因为有家伙把拍卖品的视频传到了暗网上。 但是，里面没有阿莱塔。 会有傻瓜贩卖半成品的药，也有不少人会买，但那个机构处理好了有关阿莱塔的方方面面。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拍卖会上买下商品，也是最后一次。 “大家是不是都死去了，我想知道。”阿莱塔说：“必须逃走才行，就算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她把计划告诉了实验员，然后就像每一条心软的蛇一样，她遭到背叛。这次她甚至没有获得一刻自由。 她每日依旧被当成实验品，但手脚都被束缚，失去说话的能力和所有的自由。 我在网上搜索，发现那家实验所因化学物质爆炸消失了。 “发生什么了？”我问。 阿莱塔不用说，从她的笑容中，我已知道了答案。 走丢的宠物，和她的主人相遇了吧。 然而，真实的情况，和我所想完全不同。 库洛洛和阿莱塔，哪一方是狩猎者，哪一方是被追捕的对象，恐怕早已分不清。 在有些人看来，这就是爱。 第 16 章 九十年代初，世界在温吞水般前进，只有少部分人意识到，这锅水即将沸腾，将一切的一切都卷入其中，哪怕不想顺势漂动，也早已无法逃离。 如今，人人都能看到技术的革命带来了多大改变。 在我家，最先沉迷其中的，是我的第一个弟弟，糜稽。 Irumi,Miruki,Kirua,Aruka. 父母给我们四个小孩取的名字，是连着的。我严重怀疑，他们是受到了什么占卜的影响。 如果妈妈再怀孕，我下一个兄弟的名字，开头肯定是Ka。 “银河的祖母吗？”阿莱塔说：“我记得小时候，电视上每周都会播她的节目，只有睡得很晚才能看到。” “唔嗯，我听过这个名字，”我说，“没记错的话，是一个高明的骗子。” “她给我占卜过。”阿莱塔说。 “是吗？你也对未来感兴趣。” 她露出“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的表情。 “我是说，”我斟酌用词，“给吸血鬼占卜会准？” “这个嘛，”阿莱塔快步往前，回身看我，“我不知道。” 去占卜的人是库洛洛，不是阿莱塔。 研究所闭口不谈阿莱塔的存在，哪怕是库洛洛，也没法轻易将她找到。其间他要处理不少事，也顺便见了只在录像带上看过的占卜师。 说不定是真的，去之前他想。 “他说问了占卜师我在哪里。”阿莱塔说：“我问占卜师怎么说。” “怎么说？” “我只知道他说了谎。” 所以是一个谜题了。 “库洛洛怎么对你说的？”我问。 “他说，祖母对他说，‘只要心怀愿望，便会与丢失的存在，再次相遇’。” “啊，是骗子会说出来的话，还有来世之类的，我完全不想想。等等，”我意识到一件事，拿出手机，“他去找她占卜是什么时候的事，祖母被发现诈欺又是什么时候？” 库洛洛说他要做一个网站，我想是为了他们自身的犯罪活动行方便。揍敌客家卷进去以后，和他的那次见面，他说会去问问情况。 家里很快从他那里得到了相关消息，也算是行了个方便。 那个时候，爸爸还没接到暗杀幻影旅团的通知。 库洛洛去见银河的祖母，和后者被抓捕的两个时间，也对上了。 嘛，不管库洛洛做了什么，目前也和我没关系。 “这个回答不好吗？”我对阿莱塔说：“他最后不是也找到了你。” 阿莱塔不说话了。 她沉默的时候在想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明白，我猜大概也和正常人想的没两样。 “他劈腿了？”我撑着脸：“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能接受的话，我也没有评价想法就是了。” 阿莱塔靠倒在椅子上，如果旁边有张床，她一定会开始左右翻滚，就和兔子一样。 我想，我已经很了解她了。 这么容易看透的吸血鬼，不管从那个角度，我都是第一次遇见。 在追踪了那些被卖出去的孩子们时，库洛洛发现了她的线索。是有人来调查过阿莱塔，依靠电话一点点追踪，到了拍卖会。 所有人都说她存在过，影像里也有她，但没一个人知道她在哪。 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些录像带，试图从中找到线索。他们这样对待她，她又做和反应，所有的所有都被刻在脑子里，完全掀起了陈年的伤疤。 等待，要等到什么时候，愤怒才会消失。 又一次，再一次。 如今，他已不会再流下眼泪了，大概，大概吧。 找到她，则完全是一个意外。他在研究毒药，去报名了相关的药物试验，在那里遇到一个年轻的黑发研究员。 两人很聊得来，非要说的话，他和谁都能聊。 隔日约着见面，研究员匆匆赶到，说刚结束工作。他的肩上，有一根金色的头发。 库洛洛拿过发丝，对着阳光看，好似受到命运的引诱。 “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他缓缓说道。 “是啊。”研究员顺口接道：“如果那是人的话。” 警报声忽然响起，阿莱塔还在做梦，梦里一片荒芜，但让她安心。刺耳声音将她惊醒，说有侵入者，她的存在不能被知晓，于是立刻被从房间带离。 在响彻走道的声响下，世界都变得安静了。路过的人们露出张皇，那时消失已久的意志回到了她的身上。 跑吧，只有这一次了。 她挣脱了。 医院里的构造，早就在脑袋里重复了千万次，她去了警报里所说的，侵入者的所在。不管是怎样的人，都不会留在医院里，至少她有离开的可能。 电梯停住了，很快。 她好久没见到真实的太阳，有一瞬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地上是赤色的一片，墙上同样，粘稠在桥边流淌，美丽得不可思议。 人们倒下，阿莱塔是第一次在白天看见尸体。 眼睛望见久违景致，使她停留在震撼中，片刻后，她才意识到身体起了反应。 阳光将她烧灼，前所未有的疼痛，从朝它伸去的手臂上传来。仿若来自地狱的泣声，直到黑暗重新笼罩。 先是脑袋上的大衣，再是拉过她手臂的温热，最后是一个拥抱。 “终于找到你了。”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谁，会是谁呢，阿莱塔想。 她快要把过去，全都遗忘。 那个她不曾知晓的预言，是这么说的。 “你终将失去，所有你在乎的存在。你也将再一次将其掌握，但能够被实现的，只有一个愿望。” “一个。”库洛洛问：“是哪一个？” 他于两张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 “你问我时心里想到的那个。” “哈哈，可是我同时在想两个。” “那么你要做出抉择，因为世界只有一个。” “如果都要的话？” “那么，”女人说，“只要你付出死的代价。就都能得到。仅限于在这个世界。” 她否认存在灵魂世界，并不是这点惹恼了他。 他甚至没打算对她做任何事，哪怕已经通过这双眼睛，确认她不过是个骗子。 但她却在他走时，以神秘的语气说：“阿巴萨，这是个极少见的姓氏，我或许有些有印象。稍晚时，可以再详谈。” 她想从他身上获得更多，她不该拥有的念头。 他的生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他的血也已有了拥有者，余下的，余下的，已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第 17 章 安静的生活，无人打扰，繁花包围着屋子，枯萎的叶片，库洛洛很快就会打扫掉，阿莱塔从未看见过。 夏季好似漫长到永不会消失，以为不会再存在的幸福，再一次降临在她身上。 每天都无所事事，没有必须要做的事，也没有不被允许做的事。 她贪婪地吮吸失去的，甚至质问自己是否可以如此。 “当然。”库洛洛捧着她的脸：“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手上沾了多少血腥，阿莱塔已不再想，既然她已喝下属于他的，她必然会一同背负这一切。 最先意识到两人都变了的，是库洛洛。 哪怕经历一再的折磨，阿莱塔的脸上也始终没有阴霾。他本以为再遇见时，她会坠入黑暗，她却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朝他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长大了，好似开得盛大的葵。起初他并没想过要把她留下的，只是给她营养，若她有一日死去，他也会为她带去花束，为她留下一声叹息。 到了失去时，他才发现，是有不舍。 他夺走了她的生活，就算做好了要成为恶人的准备，也还是留有心软的一处。 说很快会回去并不是假话，她却消失了。 再次相遇，他停滞的生命走过一格。 脱离控制的发展。 吻来到了。 和寻常日子并无区别，阿莱塔靠在沙发上翻书。曾经她也喜欢故事，如今她喜欢那些虚无缥缈的，要用无数句话，解释清楚一行字的。 她看得认真，用手撑着脸，小指划过下嘴唇，那是思索的触感。 “阿莱塔。”库洛洛唤道。 她仰起头，他俯下身：“饿了吗？” 不饿，但也不会拒绝。 她立刻放下书本，极自然地拉过他的衣领。 “换个地方吧。”他说：“脖颈这边的太深了。” “是我吃太多了吗……” 他摇头：“只是换个地方。” “哪里？”她眨着眼睛。 是他主动吻了她，轻柔的一下。她带着茫然看他，他反倒不大好意思，别过了脸。 她开始想尝试，再次朝他靠近。 起初是游戏，如同两只猫儿拨弄爪子，意识到时，两人衣服都松松垮垮，凉夏的阳光照进屋子里，她望着他的神色，和往常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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