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娇眼眸亮晶晶的:“喜欢。” 她已经打定主意,日后小厨房煮的补品,都要送去正院一份,譬如燕窝,一定要比上回送给李侧福晋的品质好! 四爷没有听到直白的夸奖,唇线也并未抿直。 苏培盛悄悄同他说了,王爷送给年侧福晋的两个青瓷,其中一个端端正正地摆在正厅,任谁前来做客都能看见,侧福晋别提有多喜欢。 四爷挑眉,心道她倒是当花瓶用了。 匆匆验看一眼,他便回到书房,埋头开始处理公务。直到日暮西斜,四爷从前院穿过花园,习以为常地往栖桃院去,倏而心弦一动。 他停下脚步,叫人摘了一株桃花枝。 恰逢四月,枝上桃花开得正旺,粉白相间,散发浅淡的馨香。四爷低头看了看,随意地捏在掌心,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大步向前走。 花枝轻轻触碰缠绕手腕的佛串,留下一个害羞的吻。 栖桃院前,四爷制止了下人的通报声,径直往正厅而去。夕色透出朦胧的光,只见莹润的青瓷安安静静立在梨色的桌案上,他俯身,往瓷瓶插上了花。 四爷静静打量,显然很是满意这份作品,等绕进里屋,他伸手接住扑上来的小妖精,眉梢都没动一下。 “站好。” 年娇乖乖站直,仰起头问:“爷方才去做什么了?” “摘桃花。”四爷言简意赅,净完手坐在膳桌旁。 “……”年娇脸红了起来。 因为一个坐一个站,烛光之下,她面颊上的红晕看得不是很分明。年娇红唇嗫嚅半天,忽然有些六神无主。 老板是流氓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流氓四爷:…………
第15章 一出闹剧 这样的认知,在望见正厅摆放的桃花枝后到达了巅峰。 年娇脸红红的,决定回头就写日记,用膳的时候十分小口,抱大腿的动作都收敛了许多。 四爷眉目平静,举止若常。 他看在眼里,也没有问,只唇角细微地牵了牵。 苏培盛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四爷缓缓摩挲拇指的扳指,心想暴殄天物,偶尔也别有趣味。 下回再让人摘几株新鲜的桃花来。 - 年娇裹着被子,睡到日上三竿起了身。 老板是出了名的劳模,每每等到她醒,被窝早就凉了,年娇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因为一夜好眠,小花妖心情明媚,不再计较昨天种种,她坐在梳妆台前,姿态软绵地等待秋嬷嬷梳头。 啪嗒一声,年娇打开藏得严实的首饰盒,数了数自己金光灿灿的宝贝,然后心满意足地盖上。 吃完一小碟酱鸭配粥,年娇饱了,正准备记日记,便听外头传来通报,耿格格领着五阿哥求见。 秋嬷嬷有些惊讶,比武格格前来拜访还要惊讶,低声问年娇道:“格格可要见?” 年娇皱着鼻子,努力回想着什么:“昨日请安的间隙,耿格格同我说了些话……” 耿格格攀家常似的,说五阿哥很是喜欢年侧福晋的见面礼,除了天天要吃的蒜泥蛋羹,最爱的就是赤金小锁了。 年娇补充:“她觉得当面道谢还不够,若我准许,今天带五阿哥前来栖桃院认一认人。” 秋嬷嬷无奈道:“您也不早点告诉老奴。” 年娇心虚,无关紧要的事,她很快就忘了。 秋嬷嬷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见,年娇说:“来都来了……” 于是下人们备茶的备茶,挪凳的挪凳,耿格格踏入正厅的时候,步伐有些拘谨。 她怀里的五阿哥快一周岁大,单眼皮,小嘴巴,面颊圆嘟嘟的,见了年娇口齿不清地嘟囔:“年……娘……” “是年额娘。”耿格格纠正道,“弘昼说话还不太利索,还望年侧福晋勿怪。” 年娇有些稀奇地看着五阿哥,半晌优雅开口:“不会。” 目光掠过桌上的瓷瓶,以及瓷瓶里插着的花枝,耿格格瞳孔一缩,继而慢慢放松自己。 年娇看见桃花枝就别扭,悄悄不自在了起来。 她破天荒解释了一句:“这是昨晚摘的。” “很好看。”耿格格温顺地说。 耿氏小心找着话题,颇有些套近乎的意思,那厢,好奇的五阿哥啊啊叫着,伸手想要碰触花瓶,忙被她阻止了下来。 年娇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态度平易近人,却是不接她的话,仿佛没听见里头的示好。 耿格格最后词穷了,动动嘴唇,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起身告退:“奴婢叨扰年侧福晋了。” 年娇:“嗯,下回不必叨扰。” 耿格格:“……” . 耿格格离开栖桃院回屋,没过多久,五阿哥竟是出了红疹。 红疹不一会儿遍布了满身,密密麻麻,十分吓人,伺候的奶嬷嬷当即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此事惊动了福晋,更惊动了整个后院,很快,拎着药箱的大夫匆匆赶来,检查过后,松了一口气:“不是出痘!” 所有人的呼吸方才恢复正常,方才有心思看向耿格格。 福晋问她:“怎么回事?” 耿格格不住摇头,眼泪一滴接着一滴。 她实实在在地被吓着了,从前无意看过的医书上说,服用蒜汁后,以下几个行为是大忌,其中一项便是接触花粉,许会造成皮肤微红。她犹豫很久,回屋过后,还是照着做了,万万没有料到“微红”竟是成了一片片的红疹,浑身遍布,触目惊心! 大夫显然有点本事,很快察觉出了不对:“恐怕是特性相冲导致的,五阿哥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问耿格格:“五阿哥今早吃过什么?去过哪里?” 耿格格流泪道:“五阿哥每顿早膳都要吃一碗蒜泥蛋羹,雷打不动。” 说着哽咽了起来,贴身婢女连忙替她补充:“用完早膳,格格便同五阿哥去了栖桃院……” 福晋皱起了眉,众人哗然。 那厢,大夫已是找到了症状的根源所在。他叹道:“幼儿服用蒜汁以后,一旦接触与蒜汁相冲之物,便会反应强烈,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危。譬如花粉,若成人靠近嗅闻,只是皮肤微红,而幼儿则不然。还有特殊的香料、陈皮等等……” 真正的相冲之物是什么,恐怕只有耿格格知道了。 福晋同样意识到了这点,往四周扫了眼。 五阿哥日日食用蛋羹,若是耿氏的屋子有问题,怕是早就发了疹子,而不是等到今天。 那么原因只剩一个,福晋缓缓开口:“是年侧福晋的栖桃院不干净?” 耿格格闭了闭眼,神情瑟缩了下,继而摇头。 她不敢指认。 闻声赶来的钮钴禄格格眉头紧锁,扭过头,问耿氏的贴身婢女:“你随你们格格前去,有没见过栖桃院的什么东西,与蒜汁相冲。” 那婢女仔细回忆:“……花,奴婢清清楚楚地看见正厅摆了一株桃花。” 她越说越是顺畅,神情惊惧起来:“昨儿一早请安的时候,奴婢亲耳听见格格与年侧福晋说了几句话,说、说五阿哥最是喜欢蒜泥蛋羹,也喜欢年侧福晋送的赤金小锁,今日想要领着五阿哥去栖桃院坐坐。” 钮钴禄氏不敢置信:“那桃花……” 婢女惊惧道:“桃花是昨晚采摘的!年侧福晋亲口所言!” . 外头纷纷扰扰,栖桃院依旧宁静。 年娇正准备午睡,便听问春问夏在窗边窃窃私语,说五阿哥不知怎的出了疹,大夫前往医治,很是吓人。 秋嬷嬷遣人探听消息去了,片刻回来道:“不是天花。” 栖桃院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年娇竖起耳朵,同样松了口气,刚见过的五阿哥还是一只幼崽,她自然希望幼崽能够健健康康。 哪知午睡最终还是没有睡成——不一会儿福晋传召,邀请年侧福晋前去正院一趟。 前来递话的正是福晋的奶娘方嬷嬷,方嬷嬷能亲自过来,就代表心底早就有所偏向。 她安慰年娇:“侧福晋不用怕,福晋召集所有女眷,正是要找出真正作梗之人,洗清对您的污蔑,一旦查明绝不姑息。” 四爷子嗣不多,加上大格格统共四个,都是千里地的珍贵苗苗,故而即便耿格格不受宠,五阿哥出了事,也绝不能等闲视之。 一番话说得年娇云里雾里:“我……被污蔑?” 方嬷嬷叹气:“说是您知晓五阿哥爱吃蒜泥蛋羹,更知道蒜汁与花粉相冲,特意于昨晚摘下桃花,用来迎接耿格格做客,导致五阿哥生了红疹。” 年娇:“…………” 她努力思索,半晌被绕晕了,只听明白了一句话—— 她桌上的桃花,是导致五阿哥生病的罪魁祸首。 从天而降一口大锅,年娇只觉再委屈不过:“那是王爷自己害的他儿子,关我什么事?” 方嬷嬷:“???” . 年娇怒气冲冲踏进正院,迎面而来武格格的声音:“耿妹妹身为五阿哥的亲额娘,平日里再小心不过,如何会让五阿哥接触不干净的东西?” 话间含义不言而明,向来康健的五阿哥生病,定是栖桃院所害。 李侧福晋摸摸指甲,阴阳怪气道:“武格格好生笃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亲眼见过五阿哥出事的全过程呢。” 武格格被噎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了又忍,才没有同李侧福晋呛声。 当下的情形已经很明了了。年氏处心积虑,层层铺垫,利用花粉与蒜汁相冲的特性,促使五阿哥出疹,除此之外,哪还有第二种可能? 就年侧福晋那善妒样,使暗手陷害王爷的子嗣,也不是不能预想。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福晋淡淡道:“慎言。” 爷今天去了外边,她派去请他回府的人手,已经在路上了。 福晋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耿格格,轻叹一声:“只是普通的红疹,弘昼会没事的。先收收泪。” “我问你,今日除了栖桃院,弘昼就再也没去过别处,他生的病,真是人为?”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耿格格身上。 她一咬牙,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继而哽咽:“太巧了……” 是啊,天下之事哪会有这么巧。武格格捏紧帕子,电光火石间,一道清澈中蕴含怒火的嗓音飘来:“是巧。” 年娇跨过门槛,居高临下望着她们。 错过午觉让她很不高兴,更何况迎面一大盆污水,关公庙都要被淹了! 年娇气呼呼的,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失去谦逊的人设,学着李侧福晋阴阳怪气道:“真是天道不公,人心不古,堂堂格格都敢放肆,最漂亮最鲜艳的桃花,就这样拿来暗害五阿哥,真是可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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