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已经缓了许多,闻言,气息微弱地同他说道:“允恭,你尽管放手施为。” 太医院院正这才知道,皇上原先从民间带回的、让他们检验的药方,都是出自面前的年轻人之手。那些药方有安神的功效,同时更另辟蹊径,更对症几分。 院正吃惊的同时,却也没有被年轻人抢走风头的不悦,说是松了口气也不为过。皇上突发的心疾十分棘手,他方才之所以犹豫,正是思考接下来的药会不会与先前的药方相冲突,一有不慎,他全家老小的命都不保啊。 揣摩圣心的太医院院正连忙道:“老臣便在一旁协助,这位,呃……” 李德全忙道:“年大人。” 太医院院正连连点头:“年大人。” 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太医,没有一个不是人精,为主子保密这一条更是刻进了骨子里,何况帝王的病,足以影响天下的朝局,绝无可能乱传出去。 康熙吃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准了。 见年希尧神色不见畏惧,前前后后的在一旁忙碌,康熙突然道:“允恭啊,朕不是有意欺瞒于你的。” 虽然康熙语气平和,细细听去,还是与微服的时候有很大差别。年希尧却是埋头回答:“皇上既然有恙,就应该好好休养,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说。” 一副对待病人公事公办的样子,蕴含着医者常见的关怀。 莫说院正了,连李德全都在旁为他捏了一把汗。 心道,没想到小年大夫会是这样的反应,这,这怎么听着像哄万岁爷呢? 康熙果真不说话了,惊讶一瞬,随即闭上眼,显然很是受用。 年希尧说罢,随即到了一旁,去和太医院院正商量针灸的事宜。院正面色复杂的望了他一眼,针灸啊,万岁这样的状况,肯定是要在头颅和心口施针了。 一个不好可是掉脑袋的事,就像他不敢贸然用虎狼之药一样! 却也佩服起年轻人的勇气,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得有他从旁看着,顺便辅以经验,以防意外发生。 忙活了一个下午加晚上,康熙心口的疼痛终于消失。 他额头顶着两根针,颇有些滑稽的模样,李德全却半点也没有笑,小心翼翼的伺候他起身。 “小年大夫与院正抓药去了。”李德全低声开口,用和从前一样的称谓禀报皇上,康熙点了点头,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翌日,一道提拔的旨意,还有两道急令震惊了所有人。 擢工部屯田司司长年希尧为侍读学士,行走御前;勒令八贝勒胤禩办完钦差事务立马回京,允准曹氏为其侧福晋;同时命雍亲王胤禛重新入朝,督办江南总务。 三道命令,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骇浪惊涛。 太子神色不变,只笑道:“汗阿玛果真生怒了。这是用四弟来制衡我呢。” 弘皙坐在他的身前,掌心紧紧握着。 他真正地心慌了,连太子都没有督办过江南的总务,只是因为储君的身份,得到文人的拥戴。皇上突然将这样的大义赐予雍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道:“阿玛,汗玛法突然起用四叔,那新晋的侍读学士也是年家人,恐怕和四叔脱不了干系!想必您也看出来了,四叔是比八叔野心更重的那个人,我们要不要……” 太子不可置否。 片刻看向长子:“近来你就好好地在屋里读一读书,别让皇上因为生我的气,从而迁怒你。” 弘皙惊骇不已:“阿玛!” 这孩子,见他被废了一回,就如惊弓之鸟那般沉不住气。 而今局势还不明显么,只有老四上位,他们一大家子才能活。 不然要靠谁?靠和他有仇的老八,还是与他没有半点情谊的十四?他算计曹家,一来,是要报复他们在废太子时落井下石的仇,二来,也是为给未来的新帝铺路。 只要成了老八的姻亲,要收拾他们,不过一句话罢了,“与胤禩所犯勾连之罪,罪无可恕”,谁能挑刺?曹寅李煦贪了太多了,没有新帝会容得下他们,如此一来,江南官场也会为之肃清。 未来,老四必要记着他这份恩情。 太子心下酸涩,最终斥道:“还不快去!” 那厢,四爷不得已收拾行李,告别圆明园的悠闲生活。 百福比他更加依依不舍,叼着年娇送的玩具球不放,四爷皱眉道:“是谁把它放进来的?” 下人们都不作声,年娇理所当然道:“是我。” 四爷:“……” 他和大黑狗对视,很快挪开了头,喜欢冰碗也就罢了,怎么尽是些不健康的爱好。 这犬如今都快忘了谁是它的主人,天天徘徊在梧桐书院外。四爷看得心烦,想说回府之时,便不带它了,任由百福在圆明园撒欢。 下一秒,年娇净了净手,熟练地扑进他的怀里,用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爷,督办江南总务是什么意思?” 四爷放下手中活计,极为熟练地托住她的人,瞬间把百福忘到了脑后。 他缓缓道:“是能威胁储君地位的职务,朝中从未设立过。” 年娇听得半懂不懂,四爷无奈,便道:“很是厉害的意思。整个江南都归我管。” 接收到小花妖崇拜的眼神,尽管心里打定了主意,得想尽办法推脱,四爷还是露出了细微的笑意。 离上回共写日记又过去了几天,年娇面对男人,行为举止自然了许多,也不会动不动脸红了。 她搂住他的脖颈,又问:“我大哥怎么就成侍读学士了?” 听闻这个消息,年娇震惊了,万万没想到除了二哥,大哥也能光宗耀祖! 事实上,四爷也没料到。他沉默片刻,同她解释:“汗阿玛微服前来圆明园,刚巧撞上了允恭抚琴……” 年娇努力回忆,终于记起了那一天。 她的神色带了惊慌:“那、那我对王爷投怀送抱,岂不是也被皇上看见了?” 说罢,挣扎着就要下来。 四爷:“……” 四爷:“皇上没这么闲。” 他冷肃地瞧着她,用眼神制止年娇别乱动,年娇:“……哦。” 毕竟不是谁都和老板一样,有时间翻她的日记,年娇哼哼地想。 片刻,只觉鞋面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她低头一看,是百福。 “苏培盛!”四爷道。 候在外头的苏总管连忙出声:“奴才在。” 四爷语气严厉:“百福该减肥了,你带它出门散散步。” 作者有话要说: 百福:关我狗狗什么事?
第50章 减肥? 年娇左看右看,没觉得百福胖,明明是威风凛凛,匀称得刚刚好。 四爷却是说一不二,他下达的决定,很少有更改的时候,于是苏大总管和被赶出来的大黑狗相顾无言。 半晌,双方终于动了。 一个去拉绳子,一个坐了下来,苏培盛使出吃奶的劲,依旧拉不动坐在原地龇牙的百福。 他气喘吁吁地道:“祖宗,你真该减肥了……” 百福按着玩具球,听到减肥两个字,朝苏培盛凶狠地甩了甩尾巴。 苏培盛下意识地觉得屁股疼,未免再被撞到地上,他只得好声好气:“走,我们去散散步。散步回来了,就能见到年侧福晋了,明儿回王府,可就没现下自在了。” “怎么就要回王府了?”同一时刻,圆明园响起三阿哥的哀嚎。 大格格安慰弟弟:“嫡额娘不是说了吗?阿玛接下来忙于朝事,她也得和各家福晋们走动,如此一来,阿玛怕是没精力顾着你。” 弘时幽怨地看着她:“阿玛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就算再忙,忙到通宵,也会一丝不苟地做好所有事,其中包括检查我的功课,听我背书然后教训我。” 大格格:“……” 她都快到出嫁的年纪了,所以很不理解弘时对功课的排斥,思来想去,却也没有好的办法。听说额娘都急上火了,鸡毛掸子准备起来,到底不敢落在阿哥的身上,只得抓在手里威胁他。 要弘时说,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但他知道轻重,只是嘴上发发牢骚罢了。今早还撞见了四爷的幕僚,幕僚对他行礼,劝他最近少出门,弘时听进去了,瞧着幕僚凝重的神色,不禁有些害怕。 风雨欲来。 如今和康熙四十七年没什么两样,距离第一次废太子,不过三年而已。再粗神经的人,都察觉到了皇城的气氛不对,大臣们尤其老实,便是四爷得了那么个好差事,也不敢送礼祝贺了。 在一片风声鹤唳中,年希尧的提拔就显得十分突兀。 九爷嘶了一声,问这是何人,怎么有点耳熟。十爷摇了摇头,看向亲随,亲随也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九福晋答道:“雍王府年侧福晋的大哥,好像是夏初回的京城。” 此前为了交好四嫂和小四嫂,她特意去了解了一通。 年侧福晋? 九爷惊愕道:“那不就是年羹尧的大哥么!” 什么时候年家竟煊赫至此了,一个圣眷在握的将军不够,还要再出一个宠臣? 若说九爷是羡慕嫉妒,没别的坏心,其余皇阿哥就不一定了。对于旮旯角里冒出来的这位年家人,十四爷十分不解:“怎么又是年家??” 是啊,怎么又是年家!嘴角冒燎泡的八福晋已经进宫哭了好几回,直到现在,连太后都避而不见,只说皇上赐婚不容更改,曹氏做侧福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八福晋一日比一日阴沉,却不知道该去恨谁,恨太子,恨八爷? 可丈夫不在,她没有丝毫的办法,让储君付出代价。而今她像是找到了对的人恨,为什么哪里都逃不过年家?在胤禩受苦受难的当下,年希尧明显是踩着胤禩上位,好歹毒的心肠。 八福晋咽不下这口气,年家人都和年氏一样,全是一丘之貉! …… 当晚,夜灯如豆。 年娇花了一整个晚上收拾行李,把四爷设计的汉服、首饰全部打包带走,到了最后,行囊竟是怎么也装不下了。 四爷身披中衣,坐在榻前看书。天热了,他尽量穿得轻薄,但再怎么轻薄,出门的袍服也有两层,白日里热出一身汗,回到年侧福晋屋里才觉得自在。 今日他罕见地没有拒绝冰碗,方才吃了,嘴角凉丝丝的甜。 见年娇着急上火的模样,四爷把书放到膝上:“又不是不来了。” “你若舍不得,带一半留一半,不够的再行添置。” 这怎么能一样? 年娇没有看见男人眉目舒展的弧度,抿唇生着闷气,当穿过最好看的衣裳,哪还看得上其他。 她磨磨蹭蹭去沐浴了,浸在温水中,倏而灵机一动。 半晌,年娇披着未干的发丝,满身都是桃花香气。她轻轻抽出四爷手中的书,坐在他的膝盖上,倾过身去,凑到他的耳旁: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0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