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皮耶罗只当是仁慈的女皇在说安慰他的话,直至过去五百年,他也没有孩子的下落。 然而在一天前的晚上,那伊罗家族派人来告诉皮耶罗,他的孩子还活着,就在那伊罗公馆里。 他今日才匆匆赶来,不管真假,都要看一眼确认。 尽管那孩子离开他的那年才三岁,可他对她的模样依旧记得清晰。 且孩子一出生眼睛就是特殊的斜十字星瞳孔,他坚信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见皮耶罗对他们的话不为所动,尤特略里乌老爷唯有发话说:“你们去带小姐过来。” 几名管家助理去六月的房间,正要请她到公馆的大厅。 不久后,有人相继奔走,传来了消息:“不好了老爷,小姐从楼上跳了下去!跳入了赫河里!” “怎么可能?!”老爷的长子立刻否决这种荒谬的说法。 “当时有好几个女佣都看见了,说小姐就从房间的那道小窗里,直接跳了下去。” “快去找!连个人都看不好!” 霎时间,那伊罗公馆内乱作一团。去河边找人的找人,问话的问话,如同小丑一般。 皮耶罗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可笑,如此一来,不也证明人是假的?他没心思陪这群人浪费时间。 “感谢你抽出宝贵的时间在我面前演的这一出戏,尤特略里乌老先生,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皮耶罗说完,就起身离开。 …… 六月花光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才决定跳下了河里。 期间是痛苦的,她全身接触水的瞬间,就如同置身于地狱。 每每想要重获新生,她就只能咬牙坚持,靠着与生俱来的游泳本能,顺流而下。 但她还是把事情的本身想象得太简单了。 在冲动下不做任何防护地随汹涌的水流而去,真的会让人窒息。 这时候,她就在不断地默念:我是人鱼,我是人鱼,我是人鱼……不会潜水的人鱼,下场跟不会飞的鸟一样惨。 凭借着这股劲,她随水流飘游入了大海,然而也渐渐地没了呼吸。 …… 几个月后,在平静的小村庄内。 几名流浪的孩童在海岸边玩耍。 一位热心的大姐姐给他们端来好吃的,在软磨硬泡下,大姐姐还加入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 直至夕阳在海面上撒上暖光,欢笑声仍在海边回荡, “三,二,一……快藏好咯!” “健太!找到你了!” “还有你,出来吧,百合子。” “成实,让我看看你这次又藏在哪个地方呢?” 悄悄藏在礁石形成的洞口里的孩子,捂住嘴偷笑,以为自己藏的位置天衣无缝了。看到大姐姐找来这边,为了更好地隐藏,他挪动到了更靠海水的位置。 不挪不要紧,一挪动,脚下就踩到软软的东西,目光挪下去看,竟然是一只类似泡到发白的手! 成实吓得哇哇大叫,赶紧从礁石洞的缝隙中跑了出来,高声喊道:“宵宫姐姐!宵宫姐姐!快看这里!这里躺些一具尸体!” 宵宫直往那边跑去,定睛一看,海岸边的涨潮处确确有一个少女趴着。 不,不太像人…… 少女尾骨的位置,为什么有一条隐隐约约透明的鱼尾巴? 不管那么多了,宵宫将人拖到海滩上。 然而离开了海水的浸泡了,透明的鱼尾巴就立刻不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错觉,就伸手过去一晃一晃,摸到是空的,并没有刚刚看见的尾巴。 然后就是,胸口还有起伏,至少少女还活着,不是那孩子所说的是个尸体。 眼狩令和锁国期间,稻妻有不少人想要偷渡出去,但因航海技术不佳,又被海上的雷暴劈回来的人不在少数。 就是那三个集体住海岸山洞附近的流浪孩子,都捡过好几次人。 一离开了水,那少女就慢慢醒了过来,宵宫顺势扶起她靠在石头上。 孩子们好奇,蹲下围在少女的左右,其中一个叫百合的先问了:“姐姐,你从哪里来?” 少女脸上发蒙,眼神迷茫,摇了摇头。 “难道是偷渡来的?”叫成实的男孩放下戒心问。 少女又摇摇头。 健太托着腮:“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摇头,并开口说话:“我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水里有很多很多的电流,麻麻的。 “这下可麻烦了,想要帮你找家人都找不到了吧。”宵宫很肯定地判断,这位少女是被海上的雷暴所击中,脑子里的记忆被一瞬间清空了。 毕竟在前不久,稻妻的新闻日报就报道过类似的事件。 这种事情应该立马带人到天领奉行报案,让他们去帮忙调查,贴寻人启事。 可是万一查出少女真的是在偷渡,冒然送过去就等同于送人到监狱,宵宫可不敢轻举妄动。 没办法了,只能先带回家里吧,家里就她跟老爹两个人,多一个人不多。 “现在是六月份,夏日祭又快来了,你暂时就叫六月怎么样?”为了方便称呼,宵宫先给她简单起了个名字。
第69章 送烟花的女孩 就这样宵宫将六月带回了家里,跟老爹说明了情况后,出于同情,老爹也表示同意她在这里暂住。 不过,宵宫家开的长野原烟花店在锁国期间的生意都不景气。 老爹给的住宿条件是,等六月身体好了后,得帮长野原烟花店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为了救人,宵宫替她爽快答应了。 六月的皮肤被海水泡得发白,几乎没有一丝丝的血色,在她整个人适应过来后,也是冷得直发抖。宵宫帮她把身子和头发擦干,就拿被子裹着。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稍微一扯就能破一个洞,宵宫只好把自己不太合尺寸的旧衣服拿给她穿,再配上一双人字拖,梳直凌乱的发丝,稍微才像样。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六月自然多留心了些,边观察宵宫的一举一动,边看看屋外头来往的人。 她现在的脑子里空空如也,自己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更对自己为什么会在海里,在海里多久了,都一概不知。 “整个人都冰凉凉的,也不知在海水泡了多久,先来喝点水暖暖身体。”宵宫捧来了一杯温水,递给六月。 “谢谢姐姐。”六月接过去,吨吨吨喝完,好清甜。 可能是无意间喝了太久的海水的缘故,她嘴里正咸得发苦,纯净水对现在的她而言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甘露,便还多要了一杯。 宵宫则直接给六月拿了一整壶的温开水,让她慢慢喝。 “以后叫我宵宫就好啦,这里是我家,也是长野原烟花店。”宵宫正式介绍自己,“对了,看你原来的服饰不像是本地人,是从别的什么国家来的吧?” 当问到问题时,六月努力想了想。 然而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找到关于自己的任何记忆,老老实实回答:“我也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宵宫耐心地继续问。 六月还是摇摇头。 宵宫长长叹气,看来短时间内是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就此作罢。 听说失忆有永久失忆和短期失忆,但愿六月是后者,否则以后的事就麻烦了。 “那你现在这里住下,等哪天记起来了什么,就告诉我一声,我好帮你找到家人。”宵宫拍拍六月的肩膀。 六月乖巧点点头。宵宫温暖的笑容,让她心里也感到暖暖的。 …… 锁国了两年,长野原烟花店的收益大不如锁国之前。 普通人家大多很少买烟花来放,只有稻妻三大奉行所的社奉行,会在举办大型活动之前对烟花进行大量的采购。 当然没有涉及活动的时候,社奉行也会购买类似信号弹之类的烟花,跟长野原烟花店属于长期的合作对象。 宵宫做的烟花各有特色,款式几乎不重复,作为经常要出行任务的社奉行终末番的信号弹就非常合适了。 大概安养了五六天后,六月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能走能跳。 她偶尔会在宵宫和老爹忙的时候,照着宵宫画的路线地图走,推着一辆木板车,把小型烟花运送到社奉行。 社奉行那边的大小姐是好人,每次看到六月送烟花来了,除了付清货款外,还都会额外给些赏钱,并说辛苦了。 而六月则总拿着这些赏钱,给流浪在村子附近的那三个小孩子买些吃食衣裳,和男孩女孩都能玩的玩具,譬如手鞠球之类的。 她发觉自己很喜欢玩具,路过玩具店就会停下来看看,观察每个玩具的制作结构。 送完烟花闲暇时,六月就会去看宵宫制作烟花,像个好奇宝宝两眼光光地观察着火药和彩色纸张之间是如何构造成形色各异的烟花来。 正值农忙,六月或是会帮衬一下隔壁家的寡妇晾晒稻谷,甚至会叫上那三个流浪孩子一起来帮忙,也好让他们通过劳动获得一些食物,不用到处去乞讨了。 之所以她不闲下来,是因为宵宫说过,多做点事情就能让脑子灵活起来,这样就能很快回忆起以前的事了。 事实上,作用微乎其微。 六月每天充实度过,一个月后,她才只想起来了一个记忆点: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于是她把自己是孤儿的事告诉宵宫。 宵宫听了以后,还哭了,说她既然没有家人,那就跟着老爹相依为吧。 六月不知相依为命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很喜欢这样平静的日子,做任何事都很自由,不会有人不准许她做这做那的。 她安慰安慰宵宫别为她难过,就准备带些刚做的小玩意,去找健太,百合,成实这几个孩子,去帮她看看,给点修改意见。 那头六月收拾准备外出,宵宫也要出去一趟。 刚走没几步,她就碰到邻家的大婶给送来了一盘鱼糕,说拿去给六月尝尝鲜:“宵宫,总见六月那孩子忙上忙下,真是辛苦她了。” 六月是个热心肠的人,什么都肯去做,长野原烟花店的左右邻舍都很喜欢她。 宵宫表示同意:“千春大婶,六月是个可怜人,孤身在稻妻什么都忘记了,您见着了帮衬着点也好。” “这个你放心,人与人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我平时人不在家的时候要下雨,她还帮我收了好几次衣服。” 千春大婶是个寡妇,早年的时候丈夫在战乱中牺牲,她独自艰辛地抚养一双儿女长大,也少不了大家的帮忙。 幸好儿女都有出息,女儿进了鸣神大社当巫女,儿子则也是吃公饭的,在天领奉行当了小小的士兵头子。 只是最近大儿子获得了一枚神之眼,就开始忧心忡忡,郁郁寡欢,原因是担心让上司知道他有这枚神之眼,从而被迫上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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