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桐月只是如此说。 宫侑单手枕在脑后,望着少女轻蹙起的眉头,因为是就寝的打扮故而垂着发,衣衫单薄。 可就是这样文文弱弱的女子,位于幕后的搅出了京都一城风雨。 “担心我?”他语气里完全压不住高兴。 桐月估摸着声音来源,点了点宫侑的额头,“还不是因为你太笨了”。 “担心就担心嘛,说什么呢,等我赚个军功回来,你可要为我接风洗尘、操办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轻狂的嗓音朗朗自信,赤苇在门外听到的便是如此,他原本扣在门上的手缩回。 能看清的自然是床榻上过分亲近的身影交叠,想起来当初宫侑应该就是藏在了桐月的榻上躲过他的搜找。 …他不该再想下去了,本就已是冒犯。 但这心被揪紧的涩痛牵连着背上的伤口,一时疼得赤苇喘不上气。 殿下大抵是喜欢宫侑公子的,平日里的纵容赤苇都能看得见,他们自幼相识,门当户对的关系交好,这是应该的。 我不能、也不可以。 过了好一会,宫侑才从里屋出来,看到赤苇在外面他原本已经习惯的满脸敌对,但这回宫侑主动搭了话。 “若你有一丝背叛的念头——” “我会自己了结自己的”赤苇打断了宫侑的威胁,他平静的语气迎着对方的眼神,肯定的回答他能抗下秘药的折磨。 宫侑只是一笑,在兰心入门时提醒了遍桐月方做了惊梦,点些助眠的香料。 兰心应下转身去准备,偏殿剩下他们两个后,宫侑才挑明低低的说“既然动了不该有的念头,那就好好的给我把嘴闭紧”。 这句警告后宫侑拍了拍赤苇的肩膀,然后他离开,留下赤苇立于门外。 一门之隔,是为界线不可逾越。 “keji?”桐月询问的声音从内里传进,赤苇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进门,不让榻上的少女等太久。 “…受罚了?”桐月闻到了赤苇身上的血腥气,她对此一贯敏锐。 赤苇简单的表示了只是小伤,也说了执棍的是宫侑手底下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力气。 桐月下了床榻,按照记忆摸向柜边,赤苇稍跟在后替桐月留意着四周。 等摸到了药膏位置,桐月指了指软塌,由人领着坐下后示意赤苇将外衣除掉,赤苇忙俯身拒绝。 于是桐月便将药膏递到赤苇手上,“也是,我看不见该找个能帮你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赤苇难得语气一慌,反倒惹得桐月勾唇,轻说一句是开玩笑。 她早就不在乎拿眼疾来说事,还挺意外赤苇的反应这么大。 “殿下…” 赤苇打开了药盒,放回桐月手心后他转过了身,稍微解开了外衣,耳朵通红。 桐月稍一愣,但也大概听出了赤苇是在做什么,很快手心被引导的覆在温热的后背。 她似有触动的缩了缩,又强装镇定的去抹了药膏在指腹上。 因为是背对着赤苇并不能看见,尤其是他紧张的揪紧了衣袍,大气都不敢出,也就没能留意到桐月的表现。 落在后背的力道很轻,拂过的按摩手法像是羽毛似的温柔,不知道是药膏的效果还是其他,凡是桐月碰到的地方都在作热。 倒成了一件更难忍的事情,起了汗的手心反复擦在衣袍上,赤苇尽量放小动作掩饰。 奈何最难压的就是心声,直至结束他都未缓和,可这回心神不宁的不止他一个。 隔日宫侑领兵对外敌的消息传遍,是君主亲自送行,所有皇子官员都需在场,桐月落在不显眼的地方。 马上的宫侑英姿飒爽,穿着将军的战甲领命,执着军印收起,策马扬长离去。 桐月听着不远处的声音,放心底落下祈求平安。 返回府邸的路上,被五皇子的人拦下,借着叙旧的话柄入了某处茶室。 屏退掉身边的侍从,只清净的两人独处,桐月与五皇子的交集并不多,毕竟这位皇子算得上是最不受宠的一位,往日亦是少出现于人前。 但是旧情是有,研磨是当年唯一一位跳入水救了她的,即使那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假意对付。 茶水沏入杯中,研磨动作放的很缓,等着温度适宜后才推至桐月面前。 “三年时间利用那几个蠢货的野心博弈,我倒是很佩服你” 这话直接挑明了他位幕后看得清楚,桐月不动声色的望着对方。 “不必对我戒备,我对那位置不感兴趣,倒是想和姬君你做一场交易” 研磨抿了口茶水,浅浅的露出了笑。 要真说起他为何是不受宠的皇子,那么就得从他母妃被强取豪夺开始,故而研磨也很清楚自己并非是君主血脉,不过是为了掩盖腌臜而得来了的一个头衔而已。 众多人中只有他与桐月的仇恨相同,那么联手是最为快捷的。 覆皇朝、杀主君。 等再次回了宅邸,桐月继续着深入浅出的生活,表面上是风平浪静。 由美佳传来主君身体彻底搞垮的消息是又过了两年,桐月暗中接受着治疗,最近起能感受到隐约的光线。 宫侑外边的消息均是大胜而传进,中部地区也已经被联系安排好,朝野更是有研磨在推动。 似乎是即将成功的征兆。 又是一年秋,百姓都筹备着秋日祭,早早挂上了帆旗,隔着墙壁都能听得几丝热闹。 “殿下可想出行?”赤苇忽得提议。 桐月点了点刚得来的旨意,是宣皇家夜宴的,还得再去无聊的宫闱。 “时间尚早,现在便衣外出也不妨事” 这话下她多少起了点心思,多年相处里赤苇勘破的让出台阶。最后也确实回屋去换了件朴素的衣裙,由兰心做了发髻梳妆。 起身的时候,赤苇熟练递步上前,桐月扶着他的手臂摸到紧实的窄袖口,朦朦胧胧的判断下桐月能看出赤苇总是着黑。 “你也去换一件衣服的颜色” 赤苇顺应的暂退,防止人多受关注,桐月让府上的自行去游玩,只带了赤苇在身边,兰心倒是不放心的想说点什么,不过到底听命主子的没出口憋住。 有赤苇在一边,两人走得极慢,越往里去人越多。桐月回想了下,大概是有好些年都未曾在这样的祭典上外出。 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在想事情之下,桐月一时没注意有个撞过来得影块,下一秒赤苇持着她的肩膀避开。 那位撞来的已经不讲理的开始破口大骂,反指着桐月不看路,再一细看桐月的眼睛明白了过来。 “我说嘛,原来是——” 不等他说出瞎子,赤苇已经拔剑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眼神冷厉的好像即刻能动死手。 小幅度的周围惊呼,这一真功夫倒吓得男子咽下后话,用手合十做哀求。 这番动静下桐月拍了拍赤苇的手臂,他应声收进剑鞘,但很显然那位男子表情转换要成为讥讽,只能说是个极其欺软怕硬的主。 在等桐月走出几步后,赤苇动了动,拿剑鞘将其击打跪下,然后故作无事发生的跟上。背后的声音桐月自有听见,也选择忽略这点突起的哀嚎。 由着赤苇做事,她很放心。 满街的长灯在天色将暗之际点燃,于她眼中就是一刹那的曝光明亮,这是视觉的感触,天光乍破般神奇。 桐月不自觉的伸手,照着光源处比对,似乎隐约的能感受到那么些轮廓。她忍不住勾起唇角,心情好了许多。 赤苇静静的待在一步外,便就这么望着,也不自觉眉眼温柔的盛满溺色。 商铺小贩的叫卖萦绕,桐月听得了木雕的叫卖,赤苇通心的就领着她停在摊点前,他拿了一个放在桐月手心。 贩夫们售卖的方式都是一套话,尤其是眼前这两位虽是打扮的简约,但通身气度骗不了人。 素色的衣衫相称,所以有眼力见的立马恭维起,“夫妻两的感情真是很好啊,夫人您放心,我这里的东西都是亲手雕刻的,保管是精致好看”。 夫妻的两字一出,两人都明显的顿住,奈何对方吹捧的话还在继续。 赤苇原想开口说点什么,桐月抬手压下了他的话,抚摸过两个摆件的结账。于是小贩叫的更欢,连连说了好些祝福他们生活美满的话。 桐月是没放在心上的,毕竟只是称谓而已,何必费心去与不知情的解释,尤其是之后不少都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看来我们看上去很像一对?” 她的无心之言,赤苇的心思却乱做一遭,只能低低的说,“殿下莫要胡说”。 桐月轻笑,想到什么后按着赤苇的手臂垫脚凑到他耳边,“在外面就不要这么称呼了”。 “殿、小姐” 桐月被赤苇这改口惹得笑容更深,最后只是戳了戳赤苇的肩膀,说了个真是呆瓜。这要是换作是宫侑,估计是顺杆上爬的快。 但也就是因为赤苇这副偶尔古板的样子,桐月觉得安心。 逛了几圈后,身边人的缄默很难不让桐月在意,她干脆停下脚步,挡在了赤苇身前。 “生气了?” “臣、我不会对小姐生气,只是小姐以后不要和其他人开这类玩笑,您的名节尊贵”赤苇老实的将心里话说出,“而我身份——” 赤苇瞳孔一颤,因为桐月抬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就这么垫脚凑近到他眼前,近到他能通过桐月的眼睛隐约看到他自己的慌乱。 “真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啊”桐月语气遗憾,越想看清反倒是越模糊。 “keji,你心跳声好响” 他回答不上什么,桐月放了手不再捉弄这位古板的侍卫。 “我倒是觉得keji很适合文臣谏言呢,以后替我做事怎么样?” 赤苇给出的答案是他一直都在为殿下做事,桐月只是笑,没有继续说的往前走。 五年多的相处,她确实是不该再怀疑他的二心,不过很多时候桐月是真的好奇,赤苇这股执拗效忠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晚间的点灯放飞是为节目一项,赤苇写下来祝词,纸面触摸难以知晓是写了什么,桐月尽量不好奇的跟着人群放飞,抬望遍布孔明灯的夜空。 能看见的是点点成簇的亮光闪烁。 “好漂亮,像星星”她多看了好一会,迟迟未回神。 赤苇也不催促,他本就是想她外出散心而来。 入宫的时间也正好充足,晚宴上的虚与委蛇还在继续,觥筹交错间她能看到的是这华丽背后沾满虱虫的摸样。 就快要沉没了。 那么,再推一把。 四皇子的多重篡位证据下,这是头一次君主压下了事情,毕竟能仅有的几个子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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