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情愿地挣扎道:“为什么要关注这个……” 山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起来认真极了:“我就是非常关注这个。” 月岛:“……” 山口这种平时“万事皆可”好揉捏的软柿子,一旦硬起来了,足以把人的牙崩掉。月岛明白,若山口真的认真了,执意想要一个解释,他今天若没给出来,这死脑筋的家伙今天怕是不可能放过他。 于是月岛别过头,叹了口气,嘟囔道:“……为什么要对这种事这么在意啊。这种的……完全无关紧要。不是吗。” 没想到,山口竟然激动起来了,立刻反驳道:“怎么是无关紧要呢!我很担心的!月从来都没这么针对过一个女生……不对!……一个人!不是么!” 山口点点头,再次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月从来没有这么针对过一个人!” 从小都那么酷那么厉害的月,身边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不论是朋友还是敌人,除了他谁从来都没有。但是他即使是与其他同学发生不愉快,大多也是“月因为一些幼稚的原因被找了麻烦,对方在月的嘲笑和不屑中一败涂地”这样的模式。 即便是被找了麻烦,月也从没对任何人真的动过怒,永远是一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任何事情都“及格万岁满分随意”的月,对待人际关系,似乎也是同样的态度。 “不成为众矢之的为及格,要成为最受欢迎的那个就随意吧”。 类似的。 但是这样的“温和”的月,竟然有一天会这么反感一个孩子……! “如果是曾和西谷同学闹过某些不愉快……” 说到这里,山口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唰地凝重了。 “……我悄悄听日向说的,西谷同学空手道很厉害……日向说他就被她摔过呢。如果月也被她摔过……” “不对!”山口越想越恐怖,紧张地绞着指头,碎碎念道,“我听谷地同学说,西谷同学国中的时候是当时的校霸呢!还有一群小弟什么的……啊……如果是西谷同学误会了月,因为言语冲突一个没控制住上升到了肢体冲突,趁我不在的时候约在了学校外的小黑巷子里,然后把月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等等等等。”月岛越听越离谱,连忙在山口没有说出更离奇的猜测之前打断了他。 “别拿我跟日向那种身高比好吗。”月岛颇为郁闷地道,“西谷同学的身高大概跟西谷前辈差不了多少,大抵也就160cm左右。再怎么说,我也是比她高出了几乎30cm的男生。日向那样的小孩还可能用巧劲儿扳倒,对我就不太可能了吧。” 山口没有真正见过小朝的空手道,只是听日向和仁花分别跟他嚼过一点儿嘴皮子,现在一向信服的月一这么说,便立刻就动摇了。 “说……说的也是呢……啊……啊哈哈……毕竟是月……”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月淡淡地再次肯定了一遍,“只是很单纯的‘不想’罢了。” “‘不想’?” 月岛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行了,没什么别的了,就是这样。”他匆匆结束了话题,总结道,“所以都说了,等她先走了之后,我们跟在她后面走,别让她发现就好。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的。” 山口望着他,犹豫了半晌。最后在月岛终于快忍受不了这样的眼光的时候,才极度不情愿地坦白道:“……月,我感觉,这样好奇怪哦……” “真的好像……尾行少女的……变态……” “……” 这次的谈话因上课铃响起被迫中止——或许对于月岛同学来说,中止反而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不过总之,因为他无法提出让人信服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并且山口“与可以交谈的朋友谈论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愿望特别强烈,还因这天放学,刚好又和西谷同学碰到一起了…… 反正,总之,就是,又变成了三人行。 月岛只得继续默不作声看风景,听两人叽叽喳喳了一路。 就这样,这个氛围一直有些奇怪的三人行,就在月岛“很明显极不情愿但什么都不说”的臭脸下,顺理成章地维持了快一周。 据山口所说,他现在在跟屿田先生学习跳飘球。但是屿田先生白天有工作要忙,所以不好去麻烦他,等晚上他下班后,山口会去他那儿接受半个小时左右的指导。 平时都是结束了社团活动便可以直接去的,但是这几天没有了社团活动,提前去不太好,山口便只能先回家,到了晚上再去。 在此之前,有长长的一个下午没事干。 “啊,对了西谷同学,上次跟你说的,我做出来了哦。” 结果山口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月为什么会这么看不惯西谷同学。他只得在心里暗暗将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行径,称为气场不合。 月平时就不是多话的性格。但是山口总感觉,自从这几天放学一起回家的人多了个西谷同学后,月虽然没真的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确实比平时都要沉默一些。 虽然……西谷同学也是这样。若没必要,她也绝对不会去主动搭理月…… 不过,这两人也都没说什么“讨厌”或“不想”之类拒绝的话的话……山口便默认他们这是“不是特别喜欢但是非要这样也不是不可以”的默认了。 反正,多了一个可以一起讨论排球的朋友,至少山口自己是蛮高兴的。 所以,今天依然是山口左右手各一个的三人并排。 “就是上次说的……击球点的问题。”山口将书包抱在了胸前,一面说着,一面窸窸窣窣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小朝只疑惑地望着。 “……你看。” 山口掏出了一个4k的大素描本,将书包带子随便一扣,甩在肩上背着。 “我昨天去找屿田先生的时候拜托他录了像的。”他哗啦啦翻开着纸页,“跳飘、跳发和站立发球的挥臂姿势以及击球点都有稍微不一样的地方。虽然每个人都会不一样的啦……我录了屿田先生的发球,回去后一帧一帧地对比后……嗯……总之,就画成这样了。” “你看看?” 山口翻到了想要找的那一页,将素描本交给了小朝。 “好的……” 小朝接了过来,边走边低头认真看起来。 山口稍稍歪了点儿身子,也同她一起看。时不时伸手指点解释一番。 “……标了红点的地方是击球点的位置,跳发和跳飘的脚步和跳跃高度不一样,我暂时用横杠代表跳跃高度的刻度……然后因为发球和扣球的挥臂会有不一样的地方,这里这个符号的意思是……” 月岛耳边全是那两人讨论的叽叽咕咕的声音。他将脸撇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若是顾忌到可能会不礼貌,他早就戴上耳机了。 “……所以就是这样……啊哈哈,”山口挠了挠脸颊,发觉又是自己说的太多了,有点不好意思,“抱、抱歉。” “不……” 小朝捧着素描本,抬头瞥了他一眼。 她记得之前几次和他讨论过的东西。 跳飘。 他在练这个。 这几天放学回去的路上,确实都会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但是也只限于“路上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顺便接接话的讨论”…… 深色头发的男孩脸上有点雀斑,看人的眼神都有种湿漉漉的温和味道,像是完全无害的小狗一般。一个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沉默温顺的模样的,不出彩不显眼也不爱争抢,扔在人群中就自动游到人群边缘的小透明。 真意外。这样默默无闻的家伙,竟然是个这么认真的人。 小朝收回了视线,重新凝视着绘得满满的画页。 认真的人啊…… “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呢?”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凹凸不平的页角,将这微微翘起的一页反复抚平。 “……诶?”山口一愣。 这问题跳了个十万八千里。她刚才还在听他讲述自己的理解与想法,现在却突然问起了这种奇怪的问题。 山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小朝抬起头,直视着他,声音平静自然,“你不是首发。并且看乌野的整体实力,在三年级的前辈们毕业之前,可能也没特别大的机会上场。” “既然可能都没有机会了,为什么又要那么认真呢?”她问道。 山口呆愣愣地望着那张嘴一张一合,一字一句吐出来的话却如重磅炸弹,轰隆隆炸起了一连片的鸡皮疙瘩。 山口感觉自己似乎心悸了一下。 走在两人旁边的高个子男孩,好似依然在望着路边墙角的某棵野草野花出神。他脖子上挂着耳机,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向前晃悠。从他身旁看去,只能看到他微微低垂的一侧面颊,以及漫不经心插裤兜里的、自袖口下露出一截的白皙的手腕。 好像身边的幼驯染和那女生的一切话题,都提不起他的半分兴趣。对一直以来他俩谈论的最多的跳飘话题兴致缺缺,对现在谈话气氛因一个尖锐的问题变得尴尬且咄咄逼人的现状,好像也丝毫没有想去关注或调解一二的意思。 而此气氛中唯一能起到缓和可能的第三人一作壁上观,这问题就必须问题中心的两人自行解决了。 小朝敏锐地注意到,男孩的脸色果然变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小朝还是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让她有了一种怪异的满足感。 若是几个月前,小朝或许根本不会觉得这样没出息的话,竟会从几个月后的自己嘴里问出来。 “认真还需要理由吗。” 若是以前,小朝肯定会这么斩钉截铁地反问。 但是事到如今,谁还会相信“认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就像这个男孩子。 即使这么努力了,或许教练也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即使挖空了心思,还是比不上他身边那个惫懒没干劲的幼驯染。 “认真”这种东西…… 越走下来,越发现,它好像是个稀罕玩意儿呢。 即使从小就生活在“认真学习”之类的教导中,老师家长全都告诉孩子要“认真”。做什么事都是需要“认真”的。不“认真”不努力、用敷衍了事的态度,就永远、什么都无法得到。 可是反过来说。 “认真”了的话,就能得到了么? 她也知道,自己这话问的不可谓不失礼。 如果是小朝自己被人这么问,早就一句“你算老几关你啥事”怼回去了。 人真是种恶劣的生物。不管是谁,源于内心深处的这种劣根性都不会有区别——她也说不好是什么,总而言之,就是“排他性”吧。人类似乎总会排斥不一样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只要与自己不一样……或是说,与自己所在的大多数群体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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