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利亚定定望着达芙妮,仿佛是第一次清晰地预感到了姐姐的抉择。 “我或许成不了格兰芬多,理解不了他们的勇气,更不否认波特的鲁莽,”捋完头发后她又搂了搂阿斯托利亚,“但我是一个人,你也一样,我们都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平等地站在要共同守卫的家园面前。” 她眼中全是光芒:“晚饭后我会去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如果这种小事都需要别人帮忙,那刚才说的就全是空话。她也不会拿我怎样,毕竟我又不是波特。” 最后看了一眼墙上崭新的各项规定,她破天荒抛下阿斯托利亚孤身一人没入更深的走廊。 在姐姐面前阿斯托利亚还强忍着,等那道孤单却又挺拔的背影只剩一道模糊光影时眼泪才夺眶而出。 那是与她相依为命看她如珠如宝的姐姐,她几乎不敢相信那个从前心无大志,就连学习也得过且过的姐姐有朝一日说出这番话,又在这样的时刻毅然选择了这条路。 姐姐站在了家人前。她却不想站在姐姐身后。 “我陪着你呢!”她竭力控制着呜咽对快要消失的身影大喊,“我们…” 这么稍一迟疑那道身影便消失了,她只得压低了声音重复着未竟的话语:“都会好好的…” 黑魔法防御办公室被翻整得都不像一间办公室了。达芙妮步入这里时所有东西都盖着带花边的罩布和台布。还有几只插满干花的花瓶,每只都放在单独的小垫子上。一面墙上挂着一组装饰性的盘子,每只盘子都有一只色彩鲜艳的大猫,各自脖子上戴着不同蝴蝶结。 这间屋子和乌姆里奇这个人一样,腻得恶心。 她不是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波特已经坐在一张椅子上了,乌姆里奇老神在在地在软椅上喝着咖啡:“晚上好,格林格拉斯小姐。” 达芙妮没关心波特如何,低眉顺眼地问候,表现出最大恭敬:“晚上好,乌姆里奇教授。” “坐吧,”这对她尤其受用,她指了指波特旁边的椅子,肉麻地咧嘴笑着同她解释,“波特今晚到这来是因散布邪恶、卑鄙、哗众取宠谎言而接受惩罚。哦,亲爱的,不必紧张,好孩子自然不用接受惩罚。波特,你可以开始抄写句子了。” 达芙妮可以看见波特手上青筋跳动。桌上摆放着一只细长,笔尖尖利的黑色羽毛笔。看到这玩意的第一眼她便浑身上下难受。 “你没有给我墨水。” “哦,你不需要墨水的。”乌姆里奇始终语带笑意。 波特开始动笔在纸上抄写,突如其来的一口冷气吓到了达芙妮,从她的角度能清晰看见纸上的字是由鲜红墨水写成的,而相应地,这行字也出现在了波特右手手背上,深深陷进了骨肉。 那支笔有问题。 她咬紧牙关看着乌姆里奇那张油腻的面孔,后者明显要的就是这种震慑效果:“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什么是正确了,格林格拉斯小姐。你从我们的课堂上学到了什么?” 学到了什么?她的课上能学到什么? “请您原谅我的不懂事,教授…” 她只得选择最保守的道歉,乌姆里奇却没让她说完,依旧双手交叉笑意吟吟:“你只需要告诉我哪里做错了。道歉小孩子都会,格林格拉斯小姐。” 疼痛似乎加剧了,旁边的抽气声越来越大,那张羊皮纸上的红字也随之越发夺目。 她只不过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 “教授,求您…”她将姿态放得更低。 乌姆里奇享受着她的恳求,她面前蓦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纸笔:“不要提问,不要质疑,这是思想正确性最基本的原则,”她脸上的笑意扭曲得令人发慌,“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不不不,你还不明白,孩子,”她嗲嗲说道,“我们需要另一种方式加深记忆。抄写正确性这个词语,和波特一样,直到它深深刻进你的血里。开始吧。” 达芙妮抓过那支笔,险些将其滑落在地。在这间粉得让人发慌的办公室里,这个所谓魔法部派来的高级督察第一次揭开狰狞的面目。 她这才切身意识到,今天和阿斯托利亚那番话到底有着怎样的重量。 强行忍住所有感受,她提起笔在羊皮纸上写字,和哈利一样,笔尖每落在纸上一次,手背便传来一阵刺痛,鲜红的字体刻在了皮肤上,几秒后伤口又迅速愈合。有字的地方不过只是稍稍红了一点。 再写一遍那个词语便反复出现愈合。 乌姆里奇故作娇嫩的声音还从头顶传来:“思想正确性第二条,同合适的人做朋友。身为一个聪明的斯莱特林,格林格拉斯小姐应当明白什么人才适合做朋友,”她还刻意凑近欣赏着她抄写那个词语,“否则下次抄的就不止是一个词了。” 室内一时间极静,羽毛笔刮擦在皮肤上的细微声响于乌姆里奇而言便是最悦耳的交响乐。她靠在椅背上,品着会把人甜死的咖啡,聆听着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没人敢问多久停止,那面墙上的猫都如同石化了般立在相框中。 慕羽将办公室所有场景一览无余,包括每一丝因疼痛产生的轻微吸气,每一声刮擦。那面挂满了猫的墙在她面前是完全透明的,使得她能全方位看清室内每一处细节。 她没有如同乌姆里奇那样沉溺于享受,只靠在松软的摇椅上,就着身旁壁炉的火光及室内的响动阅读着手中厚重的书籍。 炉火劈里啪啦地越燃越旺,直至从火焰中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头来时她才抬头,状似无意般看了眼室内,哗啦一声翻过一页纸:“他们永远学不乖。” 人头越来越清晰,赫然能看出那就是小巴蒂克劳奇原本的面容。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对着谁感叹。 她漠然地将目光从室内仍然在进行的惩戒中收回,转向了只剩些微火星的炉火:“好久不见。” ----
第135章 行动 小巴蒂克劳奇不急着回应她,反而饶有兴趣地观察了好一会室内布局,啧啧出声:“你越来越大胆了,证明成果不小。” 慕羽继续专注于手中书本,见他许久都不曾进入正题不由以手支额:“我今晚很忙。按照程序你也不该直接见我,”她放下书,还是那副他再熟悉不过的风轻云淡的模样,“长话短说。” 她比从前还要憔悴,许是因为最近层出不穷的意外,更或许这样的憔悴源自于她竭力想要隐瞒的秘密。 那只形容枯槁的手总是在摇曳不定的火光中虚虚幻幻浮现。 “贝拉特里克斯在那,”见慕羽不过对此微微点了点头,他便明了她对一切都是心中有数的,“我是来征询意见的。还要留着薇欧拉吗? 不知是否因为和伊凡相处久了,他不自觉沾染上了一点习气,如今说到正事时格外严谨正常,慕羽一时间还不太习惯。 她抚了抚书页,抬头看了眼一墙之隔的办公室,残酷的惩罚仍旧继续,写了如此多遍,两人手背上仍然仅仅只留下浅浅红痕。似是觉得枯燥了,她又重新凝望向了跳动的炉火。 “斯内普还安分吗?”小巴蒂克劳奇分明看见她唇角微微勾了勾,明显这时她是极其享受的。 “安分极了,”他眨了眨眼,仿佛这样便能隔着模糊升腾的炉火将她的一举一动解析彻底,“西弗勒斯表现得像是真心愿意为我们奉献一样。” “奉献,”慕羽嗤了一声,放下书站到了透明墙前细细观察室内景象,过了良久才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响指,在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两人手上的红痕才更深了,隐约能看出字母的轮廓,“当然要留着。好不容易放一个饵下去,不钓几条大鱼可惜了。” 她视线挪开的每一秒于他而言都如同受刑般难受。 “伊凡那个麻瓜可能不是麻瓜。”他说得很急,像是一个迫不及待炫耀成果夺得大人关注的孩子。 这似乎才让慕羽有了丁点兴致,语调都扬高了:“哦?倒有点意思,”这点兴致很快就落了下去,“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应当对这个怪胎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如今这个怪胎淡然轻飘飘的语气更催促着他不断向其证明自己:“我做了很多,在美国和一堆麻瓜周旋,如果没有我那个伊凡早就死了不下十次…” 不知怎么的他竟隐约透出点委屈的意味。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都理解你的艰难与无可比拟的忠诚,”慕羽的声音也随着越来越弱的火焰梦幻飘渺了起来,“只是巴蒂,你还需要向伊凡学习,不管他是麻瓜还是巫师,他的忍耐,伪装,身为政客独有的嗅觉…” 她转过身轻轻拨弄了一下炉火,原本摇摇欲坠的火苗在这番拨弄下又有了复燃的架势:“你说过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房门被轻轻叩响,随着她的拨弄火焰变得扑闪扑闪,最终噗一声灭掉。 在火焰熄灭的刹那室内幽幽亮起了一支蜡烛,幽暗的两室中只余手背上鲜红的字迹反射出诡异的红光。 门吱呀一声推开,瘦弱的身影在看见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时便开始不断徘徊,于黑暗和烛焰圈画的冷光中反反复复。 “你没走错,西奥多。”慕羽双手交叉靠于软椅上,整个人在烛光中便融成了静止的油画。 “过来。”短暂的缝隙中穿入了乌姆里奇甜腻的指令,生生撕裂了油画的美好。 那份美好本来就是假的。 哈利和达芙妮这才站了起来,微弱的亮光能照出两人发颤的手。伤口已然愈合,手背上红色的自己依旧模糊不清,外侧翻着嫩肉。 慕羽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进来。西奥多强制将目光从透明墙上收回,迎着烛火的光点一步步走入徒劳在室内挣扎的光晕。 “手。”乌姆里奇又发出了新的命令。 肥厚短粗,戴着一堆丑陋老式戒指的手指触摸着两人的手:“啧啧,看来我还没有给你们留下一个深刻的烙印,”她笑容可掬,“没关系,明天晚上我们还可以再试一试,对吗?你们可以走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想隐居在戈德里克山谷做一个药贩子,”慕羽根本不在意乌姆里奇变态的快感,只撑着下巴望着诺特,像是有多么关心他似的,“怎么现在就改主意了?” “这是对我才华的浪费,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坐在她面前西奥多也仅仅是堪堪沾了个椅子,他的措辞像是直接事先准备好了一般,“我想为你们效力,至少我比我父亲更具有价值。” 这番说辞对慕羽来说没有多少触动,她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她至始至终都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在诺特眼中却宁愿她不要笑着。这样的笑实在冷到了骨子里。 “手能给我看看吗?” 明明她不像乌姆里奇那般拿腔作调,相反还极其温和有礼,他却感觉同乌姆里奇没有多少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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