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注视着你。\" 魔法部穹顶上被刻上了这么几个大字。 “福吉他们这事干得不错。我很喜欢这。”从慕羽的角度看见的不仅仅是正厅内行走匆忙的人,连魔法部各司办事场景都浓缩成了一个个微小的景观被她一览无余。她摸着下巴研究着微观中呈现出的各异表情,“不说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了?” 站了一会她就腻烦了这种研究游戏,坐回窗边软椅上继续研究着面前这座巨型围棋棋盘。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厮杀已经尤其胶着,她手拈黑子,似是在纠结往哪下更好。 盘在脚边的蛇也随着她的动作挪了几寸,继续温顺懒洋洋地在她腿边卷曲着。 室内并不逼仄,或者说完全与狭小沾不上边。宏伟穹顶之上雕刻着复杂繁丽的符文,光洁的墙上隐隐流动着如水一般的波纹,细看过去墙上每一块瓷砖都注入了强大的魔法,不那么夺目,却足以摄人心魄。间或一段距离墙上还镶嵌着一盏盏壁灯,远看是灯,凑近看内里核心皆是泛着荧光的灵石,在外面珍贵无比的石头就那么堆砌在这随意当照明使。光可鉴人的地板踩上去质感也和普通大理石有着云泥之别,延伸至门外弯曲长廊的路上铺着一块又一块暖玉,同幽幽荧光一同流动着。 偌大一座恢弘似宫殿的大厅只有一件家具,那便是正中两级台阶上慕羽所在的棋桌。巨型棋盘两侧各放有一把奢华至极和床没多少区别的软椅。似是不知道将这颗棋子往哪放了慕羽才收手,斜眼看了看在一边的贝拉特里克斯:“处理莫里斯贝尔纳这点上做得挺好,至少他明面上甘愿将岛交接给我们,而不是在魔法部里磨上一两个月。” “不需要你假惺惺夸赞和多管闲事,”想到即将要从事最擅长的事务,贝拉特里克斯两眼都在放光,“等着吧,我会将那里打造成比阿兹卡班更威名远扬的监狱和刑场,我才是最具有价值同时也是最忠诚的。” 阴谋权力上她不得不承认这怪胎的确有些头脑,然而其他方面就不好说了。 慕羽掂了掂手中黑子,又转头继续琢磨着棋盘。两人再也没有任何话可说,她们能心平气和同处一室都极其难得。明明和她多待一秒都难受,贝拉特里克斯却宁肯继续杵在原地。 “别等了,等不了,”慕羽啪一声将手中黑子落在了棋盘上,“福利想要商谈一点东西,我决定单独见见他。” 有一瞬间她认为贝拉特里克斯又要对她拔出魔杖,然而最终只是挤上前来看着错综复杂的棋盘,继续阴阳怪气:“福利?你的那位表舅?难不成这时候可怜的小宝贝还想认一门亲戚?”上一秒她还用腻人的假婴儿嗓音嘲讽,下一刻便陡然回归了正常,“你完全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新的,独立于邓布利多之外的强大势力。” 慕羽停止了对棋盘的研究,视线每多在贝拉特里克斯身上停留一秒,于后者而言越像是一种折磨。最终她极其顺畅地夹起一枚白子将其落到棋盘上:“我看见的,不是力量或纯血的具象。眼中所见不同,”她十分认真不带一丝讽刺,“没有对错高下。” 她不再看贝拉特里克斯,继续拈着黑子思索棋局,每次轮到黑子时她总是能思考很久。细微的声音应该表明了对方正在离开。 “如果你那么轻易就死了我会失望。” 最后丢下的那句话让慕羽把玩棋子的动作略微滞了滞。短暂的停滞后她不置一词,全身心投入到了棋盘之上,以至于一时间连福利进来了也没察觉。 除开奥利维亚记忆中和几个月前魔法部大厅上的匆匆一瞥,她还是第一次正面观察这位名义上的表舅。十几年时光像是专为他加了速一样,于脸上刻下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根本不像是个才四十出头的人。 他和奥利维亚相貌上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也更显得她似一个局外人。 手中黑子迟迟没落下。 “福利先生,”她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不再客套,直切主题,“你们所要求的-直接得到法脉,获取更多信息乃至地位,都不会得到批准。” 福利明显不满意,不满于如今两人所处的位置,同样也不满于她轻慢的态度。 慕羽添了一句:“这是我们的意思。” “这不公平,和承诺的也不一样,”在她话音刚落时福利便开口,似是忌惮那条盘在地上的蛇,稍稍顿了顿直到发现她没有打断的意图后才继续陈述,“论血统,我们中至少也是混血,从未有出身麻瓜的巫师。论贡献,自福吉部长实施巫师普查开始我们便没有反对,更是没在废除保密法事务上发声,直到今天也一直作为中坚力量帮助魔法界适应构架新秩序。我们至少有权知道那些层出不穷的新玩意--检测魔力的,装备管理魔法部的,究竟自哪而来。” 他自是知道求取法脉已是不可能,见慕羽一直聆听着,没有出声的意向,便又近前一步,循循善诱着:“我们才和古灵阁妖精谈妥,他们仍然代掌经济,缓慢向麻瓜货币体系开放。每时每刻都需要精准资金调控才能在如今麻瓜局势下稳住经济,如果北欧仍旧在这种时候需要大笔开销...”他刻意停了一下,见提到北欧时慕羽没有多少反应,才继续说,“若是这笔金子去向不明,动乱的不仅是我们的世界,慕小姐。” 他像是真心实意为了宏观上的发展,看她也不带一分私人情绪。 那颗黑棋都要被慕羽把玩得光滑了。 “你们还知道北欧。那笔金子的去向你们同样无权过问,福利先生,”她不再看福利,而是在棋盘上比划着棋子,“论血统,你们在十几年前没有选择应站的立场,论贡献,你们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直到现在,其中大部分人还在观望着,等待自我封闭的霍格沃茨是否能迎来翻身的那一天。公平,给了你们所谓的公平,那对其他奉献了信仰的巫师乃至麻瓜、在霍格沃茨周围严防死守,以及跃跃欲试等待出征的人,又算什么?” 似是彻底被眼前棋局卡住了,她索性将棋子搁置在一边:“你们于魔法部供职,是应尽之责,操心经济动向,是多管闲事。不用白费口舌了,福利先生。” 她将他的观点一一驳了回去,又谨慎到极致,不露半点口风。 “你和你妈妈,一点也不像,”福利没有胡搅蛮缠,反而幽幽感慨,“最后一次见她,她还想着不牵连家族,宁死不肯回去,不顾自身身体也要生下你。” 他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她温柔又善良,只可惜命薄不能抚养你长大。” 慕羽死死盯着棋盘上的纹路,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让福利前来。 他们笃定了她一定会见他,也笃定了即使再多怨念,她也忘不了那个抚着肚子,忽而温柔低语,忽而在伦敦脏乱街道上艰难行走的女人。她幻想过无数次如果妈妈在世会是什么样子,那个女人和她想象中的母亲形象一模一样。 但那只是个影子,是从前软弱的残留。 “我们自然明白你们的考量。现今魔法部人手急缺,我向福吉部长递交过一份提案,然而福吉部长似乎也没有权力决定,”福利终于露出了前来的最终目的,“霍格沃茨意外发生得突然,在没有重新正式定下教育体系,同德姆斯特朗及布斯巴顿接洽前,我提议让较高年级学生暂时进入魔法部适应学习....” 四周灯壁上的荧光亮了许多,照得棋盘上的每颗棋子晶莹透亮。 “打着奥利维亚的名头,就为了这件事?”她歪着头仿佛在欣赏莹莹泛着光彩的棋子,“任何人都能协同你办好,辛克尼斯,福吉,马尔福,甚至诺特...” \"当涉及他们的孩子时就不一样了。\"提到奥利维亚时福利没有多少难堪,反而目光灼灼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慕羽拨了拨棋盘上的一颗白子:“谁让你们另眼相看?马尔福?一个只会叫爸爸的小孩,虽然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高尔?克拉布?看上他俩我不得不说你们品味独特。或者....” 她的停顿一改先前温温柔柔的作风,多停一秒压力便排山倒海卷来,可再抬眼看她,又是一副笑模样:“西奥多诺特。” “所有。那群人的...孩子。”亏得福利还能在这种情况下面不改色。 “你们在谈筹码。” “不敢。我们只考量任何有利于现任魔法部的决定。” “答应了,”慕羽终于将搁置在一旁许久的黑子稳稳落在了棋盘上,“去世的乌姆里奇曾经也口口声声说,一切为了魔法部,表舅。” 最后一声表舅她叫得极甜。 棋盘上白棋已出现颓势。 达到目的福利自然不会在这多待,他走后慕羽缓缓抚过一颗颗白子,随意棋篓拈起一颗又放下。一只手替她将这颗白子放到了棋盘上。 局势明朗,和她所想一模一样。 “他们以为我会心软,”借着那只手她轻轻向后靠去,“大错特错。他们小瞧我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那双手绕在颈间玩弄着那只挂坠盒,“一直这样,自认为所谓的爱便能解决一切...” 棋盘便在这样看似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时刻突生异变,放于上面的一颗颗棋子越来越透明,衬得棋格火红火红,像是在燃烧一般,逐渐地,棋盘上现出了同样鲜红的两个词。 “挪威,有急。” 字迹慌乱潦草,甚至连单词都急匆匆用了缩写。不到万不得已的紧急情况,挪威绝不会轻易用这样的方式联络。 有一颗白子没按照预定的线路走下去,或者更糟糕--直接脱离了棋盘。 ----
第150章 纷乱 位于奥勒松地底的生产线一如既往地单调缺乏新意。这台大型精密的机器脱离了外界的风云诡谲,严丝合缝地运转。一只只家养小精灵不知疲倦地罗列在生产线两侧一丝不苟做着自己的分工。最初一批小精灵尚且还隐约察觉出所制作的或许是武器,渐渐地,就连这一批小精灵都忘记了推测,满心满眼只有眼中分到的不成形的任务。 那是地下深处高贵聪慧的巫师所研究的东西。巫师一遍遍告诉他们应当以为神灵牧场添砖加瓦而荣幸,至于添的什么砖加的什么瓦,真正敬服的人不会探究。 他们不敢,也不愿。这里已经是四处流浪甚至身在主家时想都不敢想的天堂。天堂为他们提供了永恒的庇护与食粮,慢慢地,一只只小精灵自发地学习了更多。他们习惯于从每周必到的几枚铜币中发掘快乐,爱上了在逐渐堆积的铜山中创造梦想,沉迷于每月一次能在奥勒松街头大摇大摆行走的时光。 原来他们也能被阳光照耀、受雪花轻拂。每一缕阳光,每一片飘过身畔的雪花皆是蒙恩赐而得。 零件只顾自身转动,无需操心整台机器因何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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