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东方?促进英国魔法部与东方友好交流?”她重复了一句条款,怒极反笑,“您想开放的,究竟是哪里?” 沈续当没听懂她的意思:“小羽觉得,这样的条件怎么样?” 慕羽斜靠在椅子上,略显不雅的动作偏偏被她做出了优美:“你想插手英国魔法部,染指欧洲,也得先看我同不同意。” 外面像是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直闷得人难受。 一阵破空声打破了沉闷,噗一声,不知哪钻出的钉子直直钉在了蛇头上,大蛇转瞬化为一团黑色雾气消散。 今日的重重安排本应天衣无缝,然而她此时笑得开心,好似根本不在意那条蛇的死活,又让人无端悬起了心。 ----
第158章 奢望 “你们不会忘了,我同样长于东方。”四周布景极其相似,甚至他们坐于长桌上的顺序都没变动过,然而陡然变暗的光线、四面八方无形流动的黑雾无一不预示着这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地盘。 刚才那条蛇分明好好地在桌上肆意游动。光线太暗,模糊中应当还有人站于她身侧,情势也容不得他们看清。 “一直忘了正式介绍,这是沈爷爷和众位世伯,只是交情浅薄,”她轻言细语地,完全像是在哄人,“由我自己解决就足够了。” 外面淅淅沥沥如雨点的声音直敲进了每个人心里。 周围的环境这时才逐渐明朗清晰起来,即使大多数物件依旧如同笼罩着一层薄雾,上首所坐之人依旧面目模糊,但在场之人脑袋都不差,稍一细想便回过神来这怪胎把他们弄到了什么地方。 明源山。从刚意识到这是哪里时一群人便想跑,当年昆仑学院折了多少高手在这里,他们还没想着和明源山数不尽的阵法机关拼个长短。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四下雾气茫茫,无门无路,彻底被困在了别人的地盘上。 最憋屈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怪胎是怎么做到的。 “刚邀诸位前来做客,按理这还是几十年来明源山第一次开放,话还没说完,怎么就急着走了,真不给我面子,”她不限制这群人,耐心看着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最后全部只有老老实实坐回来,“我长于东方,出自慕家,求学在外已数年有余,从不敢忘爷爷以家国己任的教诲,如今世道混乱,昆仑分裂,承蒙诸位抬举,我自当挑起重任。” 她将意图表明得很明显,分明是要夺权。虽是形势强过人,不过陡然间由刀殂沦为鱼肉,是个人都不是滋味。 时隔几年,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攻下了首府,好不容易看见了一点光复家族的曙光,却不想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沈续反应最快,被逼到这地步了依旧不见中了圈套的气恼,甚至瞬息间便理清了大致头绪:“东方几百年来纵是偶有内斗也是自家关上门解决,你竟引外人前来对付自己人。” 到这份上可以不用讲虚情假意那套了,他将全副心神用在了思考上。慕家早就没人了,一个孤女设下今天的圈套必然只能仗峙外来力量。联合外人残害自家人,单单凭借这一条,只需一点流言蜚语她便休想走上神坛。 “你有何面目面对你爷爷?又有何面目面对慕家列祖列宗?”沈续大声质问,仿佛自己便是一个清白之士一样。 “祖宗?”慕羽打了个响指,她没想到直到现在沈续还一厢情愿活在梦里,“现在这个世道,祖宗又算什么?” 正厅内依旧昏暗,然而四周原本雾蒙蒙的玻璃却清晰倒映出了城市景象。明源山小楼位置极佳,从客厅落地窗眺望出去,足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窗户一闪一闪透着红光,既暗示着不祥,又无言地形同着蛊惑。 终是有人没忍住,朝外看了一眼,可刚一看清,便直接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再难站起来。 长久以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哪里是什么雨声。 每一盏路灯上,都悬挂着一具不知是尸体还是活人的人体。城市规划得齐整,一根根路灯杆排列得也是整整齐齐,使得眼前场景蔚为壮观。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奏响了下雨时才会有的音符。 他们很快便意识到这些人都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全在拼命挣扎扭动,却被束缚得紧了,只得狼狈地蠕动扭曲着。 不知何时厅内站了一个人。 慕羽毫不理会其余人的反应,先是对着来人微笑了一下,再半是怜悯半是感叹地对着沈续摇头,这时嘲讽都是多余的:“不如问问你的堂弟,他是否还记得沈家列祖列宗?” 解决沈续她从未想过依靠外人。 沈续顾不上走进来的沈仪,慕羽的话外之音当即让他有了最可怕的猜想,径直扑到窗前望着底下炼狱景象,好像从中便能研究出点什么,抓住一根稻草。 现实没给他机会。 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半晌没动过,像是僵死在那了一样:“沈家...满门数百口...”他似乎吞下了空气中形如实质的血腥气,“都被你屠尽了?” 不知道他所言究竟在指谁。 他缓缓扭过脖子死盯着沈仪。 慕羽安抚着因见到血腥而格外兴奋的纳吉尼,现在也只有她才能不急不缓开口,依旧没正面回答沈续:“你还在想着为什么实现埋藏的武器,安排的人统统没能派上用场,”她也不打算明白地说给他听了,“从三年前你决定同我合作,幻想着能恢复氏族荣光开始,你就输了。氏族,根本成不了那些人眼中的神。” 沈续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仍旧死死注视着沈仪。慕羽揽着纳吉尼,没有丝毫要干预的意思。 “是我干的,都是我,”沈仪反而成了第一个开口的,他不再对着这位堂兄恭恭敬敬,倒像是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一般,“三年前我便互通消息,淡化氏族影响,也是我打开沈家门户,带头诛杀叛逆。” 几十年人生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畅快,昔日这位堂兄一直是矗立于身前的高山,如今他才陡然发现,原来堂兄同样可以是蝼蚁一只。 高山与蝼蚁,草芥与人杰,皆是相对,从无绝对。 “氏族的荣光,又怎及加诸我一人身上的光荣,氏族的兴衰荣辱,与我又有何相干?”他走近几步,这次换他逼视沈续,没有半分背叛的愧疚,“堂哥,像你这样生来就金尊玉贵,天赋异禀的嫡支,又怎么能体会我的感受?我,连同其他许许多多的普通人,都想获得力量,都不甘心一辈子隐居幕后,甘心为他人的丰功伟绩添砖加瓦。” 出人意料地沈续没有发火,更没有动手,指着慕羽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小羽,你果然最像你父亲。不,你比他还狠,走一步便可断人十步,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他更多的视线聚焦在了她腰间那块几近碎裂的玉佩上,“但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玉佩破碎,你会被天....” 他没能再说出话,被一股无形力量直接钉在了墙上。慕羽拍了拍手,吩咐沈仪:“外面的人什么样,就把他变成什么样。” 沈仪手抖了抖。走上前的脚步顿了顿。 一闪而逝的迟疑被慕羽看在眼里,她没有催促,依然笑望着他:“不敢吗?” 如果之前还有点心思,经过这一番折腾至少现在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徒手一划,伴随着细微得比拉链摩挲还要羸弱的声响,温热的血液便溅了满脸。 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一滴血珠落入了舌尖。 尝到了血,便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在场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虽是口不能言,沈续却始终不见求饶之色。他紧咬牙关,咬得嘴边都见了血,照旧一言不发。就在所有人皆以为他不能再说出一句话时,他不知以什么方式打破了禁制,对着沈仪大吼,说的却并非指责之语:“告,告诉栖桐,栖桐,栖桐....” 一声尖锐惨叫压过了破碎的低语。沈仪面无表情地拂落了一滴落于衣服上,与血混合在一起的热泪,淡然完成了最后一笔。 慕羽像是没听见最后那声嘶吼一样:“收拾干净,挂出去,”她拂了拂裙子,像是那上面也沾染了血腥似的,“沈栖桐死守极北,冥顽不灵,沈氏今日谋逆不敬,当诛。由你暂代沈续位置,原应职务从心腹中选出。” 她不会过度插手。沈仪应当明白,今日他能背叛家族,明天便同样有人可以背叛他。有莫测神秘的神灵压制,人与人间便不可能有高度的忠诚与凝合。 “氏族的时代,曾经的辉煌都该过去了,”她瞥了一眼只能细碎呜咽的沈续,面向其余人,既是和风细雨的安抚,又是不动声色的警告,“诸位要学会向前看。” 过去还敢和沈续呛声的周家当家人反倒是第一个表态的,将要都快弯到地上去,不见氏族半分风骨:“自然自然。我们绝不会同沈氏一样忤逆。” 慕羽不耐烦继续听他无意义的趋奉,挥了挥手,沈仪默默清理干净血迹,拖着沈续径直朝门外走去,看这架势他们今天只成了杀鸡儆猴里面的那个猴,他们自然不愿留在这,忙不迭跟随沈仪走了出去。 独剩她站在窗前遥望满城血色。 天早就黑了下来,一盏盏路灯亮起,橘黄的光亮一碰上血腥便被同化,投下一片红色光晕。俯瞰下去,整座城像是被笼罩在了飘忽血雾中。 血还在滴滴答答,一声又一声,在死寂街道上摧人心弦。 三年前在她眼底歌舞升平的都城,虽长有暗疮却依然繁华瑰丽的故土,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她找不到三年前流逝而过的惋惜了。梦境美好,象征的不过是软弱,只有现实才是她真正立足之地。可现实空荡,终究不及梦境多彩。 好在处于现实梦境之间的结点从未改变。 有人陪她。 汤姆里德尔同她一起见证着血色逐渐侵染全程,看久了街道上流淌的血液不像是血,倒像是孩童作画时不小心倾倒的颜料,一缕一缕无意间描摹出了城市形态。他从不过多注意东方之事,只是时时确保事情不会脱离控制。就算涉及权力,两人也会小心翼翼为彼此留出间距。 她秉持着惯有的风格,处理得极好,好到他习以为常地几乎快要忘记自今天开始东方将彻底落入手中。 三年前也是一样,与她一起站立于山丘之上时,对秘密生起的探索之心远超过了对永生权力的渴求。 “沈仪背叛宗族,当众对堂兄施加酷刑,你逼得他没有退路,再多心思也难成事,”他自己都难发现言语中充斥着骄傲,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却向着腰间那块玉佩探寻,不动声色地准备探寻秘密,“东方不再有像样的阻碍....” 他一直在好奇玉佩。慕羽对他的一举一动再是熟悉不过,不需摄神取念,大多想法仅靠直觉便能无所遁形。若是往常她会迂回地牵引话题,她总热衷于和他玩这样的游戏。然而今天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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