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偏就是这样巧了,活像老天故意不准她去参选似的,叫人万分惋惜却又无可奈何。 薛宝钗满腹惆怅地叹了口气,突然间,却是神色一顿。 缓缓转过头来,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旁边人的脸上,眼神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定,手里几乎要被扯烂的帕子明晃晃暴露出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思索再三,仍无法压抑内心的急躁,“妹妹可是知晓些什么?” 林碧玉却佯装不解,“宝姐姐何出此言?” 满脸平静坦然无懈可击,叫薛宝钗都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心思深反倒想岔了。 但怀疑的种子却已经深深埋在了心底,再是拔不出来了。 正在一片热闹之中,宫里又打发人来了。 “皇贵妃娘娘请两位姑娘进宫说说话。” 不成想一脚迈进门槛儿才发现,这会儿皇贵妃跟前竟还有客呢。 约莫三十出头的一位美妇人,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毫无攻击性。 身着一袭湖绿色宫妃旗装,既清新淡雅,又很好地衬出了她温柔似水的气质。 偏偏,好巧不巧林碧玉今日也穿了一件湖绿色长裙。 汉服的美从来是毋庸置疑的,绝非旗装可以一较高下,更何况林碧玉还更年轻娇嫩,又生得一副只应天上有的仙姿佚貌,仅仅只一个照面,便已将对方彻底碾压。 刹那黯然失色。 皇贵妃状似无意般往旁边扫了一眼,嘴角噙笑,给双方介绍道:“这是德妃。她们姐妹两个是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掌上明珠。” “臣女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 “起来罢,坐。”皇贵妃语气熟稔透着股随意亲昵,又忙叫宫女将早准备好的瓜果茶水呈上。 “早就听闻娘娘很是喜爱这对姐妹花儿,今儿碰巧一睹真容,可算知晓究竟是何缘故了,这样的两个可人儿便是天天搁眼前瞧着也是极为舒心的。” 德妃眼中含笑,言语温柔可亲,但林碧玉却敏锐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丝丝凉意。 这人不喜她。 虽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却也并未太过在意,只安静地坐在一旁状似乖巧等待那两位寒暄,实则眼角余光却已不动声色落在了面前的其他几人身上。 八名年轻姑娘排排站,虽都是宫女装扮,但看起来又仿佛与寻常宫女有所不同,穿戴方面似乎更加精致些,种种细节方面都不难看出是费了些心思打扮的。 且一个个身材气质也都大不相同,或成熟丰腴,或青涩稚嫩,或温婉娇柔,或艳丽火辣……总而言之,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谁家宫女丫头也不是这样挑的,倒更像是给皇帝选秀似的。 林碧玉往上头扫了一眼,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寒暄两句后就听皇贵妃说道:“你的意思本宫知晓了,不过到底老四才是正主儿,无论如何终归也是要他自个儿满意才好,待晚些本宫问问他再议也不迟。” 德妃对这个答案自是不太满意的,不过眼下还有两个小姑娘在这儿杵着,她也不好就这个话题说得太多,只好暂且应了。 “既是如此臣妾就先行告退,明日再来陪娘娘说话。” “四阿哥到——” 一见殿内情形,胤禛不由得愣了一下。 “儿臣给额娘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 姐妹二人也只好又起身见礼。 还未待重新落座,就听德妃笑了,“既是赶了巧……还不快见过四阿哥。” 八名宫女立即上前行礼,却不似寻常那般低眉顺眼,而是皆微微扬了下巴,好令他看清楚自个儿的脸。 声音也都似掺了蜜一般,一个赛过一个的婉转动听甜腻异常。 胤禛又不是傻子,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人都僵住了,第一时间近乎本能地往那湖绿色倩影一瞥,眼神中透露出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慌张。 虽只是匆匆一瞬的事,但却未能瞒得过深宫人精的眼。 只见德妃眼眸微闪,并未再多说什么,仍只带着自己的人告辞,临行前目光却再次滑过林碧玉的脸庞。 凉意愈深,若有所思。 皇贵妃亦是柳眉微蹙神色莫测,转瞬浅笑道:“先带两位姑娘去御花园转转。” 姐妹二人前脚将将踏出门,她便已打发了所有人。 先是试探道:“老四,你也差不多到年岁了,身边……” 胤禛皱眉,“儿臣没那兴致。” “没那兴致?难不成你想剃度出家了去?还是说……你早心有所属,容不下旁人了?”
第32章 胤禛沉默了,神情不大自在,似显得有些羞赧,又仿佛有些莫名尴尬。 知子莫若母。 皇贵妃不由得叹了口气,“何时的事?” “……儿臣也不知。” 打从他记事起,那丫头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性情凶悍且恶劣,欺负小孩毫不手软,活脱脱跟那传说中的母老虎似的,吓人得很。 幼年的他避之唯恐不及,却也不知究竟是从何时起,偶尔梦不到她反倒是不习惯了,有种莫名的失落,总觉得浑身不舒坦仿佛少了点什么。 想是被揍习惯了。 想到这儿,胤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也正是他不敢将那点隐秘的小心思泄露出来的缘故之一,弄得他像有什么大病一样。 “你们两个虽在现实世界中才略有接触,可实际上却也的确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单单对你来说。” 皇贵妃睨了他一眼,叹道:“细想下来,她那样的品貌,天长日久的陪伴中能叫你动心倒也丁点儿不算奇怪,可是…… 你应当知晓,她不能做妾,也不可能做妾。” 所谓“不能”,指的自然是那层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纠葛。 本就欠了人家天大的债还不知究竟该如何偿还呢,万没有叫债主给他做妾的道理,哪怕他是天潢贵胄。 而“不可能”,说的就是林碧玉的性情了。 骨子里的骄傲是隐藏不住的,有些人天生就是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打死了她也改变不了。 这一点,胤禛比皇贵妃了解更深。 况且,真正心悦之人,他又岂能忍心叫她委曲求全? 索性暂且就别去招惹人家了罢。 “还请额娘帮儿臣保守住这个秘密,倘若到头来儿臣实在没那个福分,也省得给人好端端的平静日子平添烦恼和麻烦。” 按理来说,他这样冷静的状态似乎再好不过,瞧着可比那些上蹿下跳闹腾着“非卿不娶”的毛小子令人省心多了。 可皇贵妃却反倒更发起了愁。 往往越是珍视才越是克制。 叫人省心不少,却是该叫人不安心了。 谁养的孩子谁心疼啊。 “至于宫女一事,也请额娘帮忙推了罢,儿臣还小呢,着急忙慌惦记女人作甚。” 一派清心寡欲正人君子的模样,仿佛方才惦记人家姑娘的不是他。 正心疼他的皇贵妃没忍住,赏了他一对眼白,“究竟是没心思惦记女人,还是没心思惦记旁的女人?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额娘!” 胤禛顿时红了脸,向来老成的他难得显露出些许本应符合这个年纪的少年气。 等林家姐妹二人从御花园返回时,少年早已离去,徒留皇贵妃正在唉声叹气。 “德妃挑的那几个你也都瞧见了,什么样的都有,本宫再怎么昧着良心也没法挑出个不好来,怎么那小子却愣是一个都瞧不上呢? 死活一个不肯收……眼光这样高,莫不是想叫本宫上哪儿找个仙女来给他?” 施嬷嬷笑了,“咱们四阿哥打小就是这么副性子,何曾对哪个小宫女另眼相看过啊?向来最是洁身自好的一个人。不过您也不必太过着急,总归咱们四阿哥尚且还小呢,兴许再过两年就开窍了。 如今宁缺毋滥也好,省得稀里糊涂弄得身边乌烟瘴气的,平白招惹他烦心不说,再影响了学业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姑且由着他去罢,德妃的面子本宫也驳了不止一回了,债多了不愁……谁叫儿女都是债呢。” 嚯,信息量好大。 林碧玉吃瓜吃得不亦乐乎,满脑子都是流传甚广的皇贵妃与德妃之间的恩怨纠葛,偏该她咂摸咂摸味儿的她是丁点儿不往心里搁。 主仆两个是注定媚眼儿抛给瞎子看了。 彼时,荣国府里也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来了一个自称姓夏的太监,说是奉了咱们家大姑娘的命……” 话还没说完,王夫人已然“蹭”的一下弹了起来。 “快请进!” 不消片刻,人就来了。 “小的夏守忠,给二太太请安。” “夏公公快快免礼。”王夫人满脸堆笑,又是看座又是看茶,嘴上还一刻不耽搁急忙问:“不知贵人在宫中一切可好?今日劳烦公公亲自走一趟究竟有何要紧事不成?” “贵人她……”夏守忠眉心一紧,忽的叹了口气,“都道贵人是皇上的新宠,不知情的还只当是何等风光无限呢,殊不知宫里的种种哪里是那样简单的,好与不好,中间牵扯到的多了去了。” 王夫人闻言心头一惊,“公公此言何意?莫非贵人如今竟过得不好?” “二太太有所不知,这些娘娘、小主们在宫里的地位待遇固然与帝王的恩宠几何有莫大关联,却也并非仅此而已,往往背后的娘家才是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 这也并不难理解。 娘家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底气倚仗,但凡娘家位高权重,女人在夫家恨不得都能横着走。 宫里的女人虽不至于能这样嚣张,但那些出身名门、娘家在前朝又有权有势如日中天的娘娘们却也是个顶个的高贵,很多时候连当今圣上也难免要多给几分体面。 但这就叫王夫人更加纳罕了。 “咱们家贵人是堂堂国公府千金,她亲舅舅也手握兵权深得皇上信重,便哪怕是不及佟家那样的高贵显赫,放在后宫里却也还算不差了吧?” 夏守忠顿时噎住了,一脸错愕地看向她,哪想人家竟是一本正经的疑惑。 “……”合着这是真不知自个儿几斤几两啊? 还国公府千金呢?正儿八经的国公爷早死多少年了,若非当今恩典,这宁荣两府的牌匾都是早该要摘了去的。 再者说,袭爵的也不是二房啊,“国公府千金”这个名头怎么着也轮不着贾元春身上。 说到底,那就是个五品芝麻官的女儿,还是个工部养老没有丁点儿实权的五品官。 出身摆在这儿,满门姓贾的也扒拉不出来一个稍稍有点用的,再加上自己又顶着个“爬床宫女”的名头,还得罪死了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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