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愁啊。 毕竟旁人帮得了一时又不可能帮得了一世,自己立起来才是根本。 偏偏问题就出在这儿,迎春这性子根本就不可能自己立得起来。 多好,一个完美的闭环。 面对这样一个“棘手”的人物,林碧玉也不禁顿生无力。 沉思良久,才长叹一声,“要叫我说,你这性情最适合嫁进普通寒门,不仅得是寒门,还得男子老实本分、家里人也都宽和善良才好,否则你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 但凡有那么一点办法,她都绝不想说出这种毁三观的话来。 靠嫁人改命,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简直可笑,荒谬。 可她再三考量斟酌,却也实在没能找到适合迎春的第二条路。 已经十四岁的一个姑娘了,性子已定,即便是能有所改变,却也不可能脱胎换骨,更不可能立马脱胎换骨。 偏偏,时间不等人。 她也不知道荣国府究竟何时倒,走了一个博启,还能有下一个,再不济,还有个中山狼在后面等着呢。 迎春必须尽快谋得一条出路。 “我……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我说话呢。” “难不成你就一辈子这样逆来顺受?”林碧玉还是没能忍得住,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自己没本事插手没本事筹谋,那你就不能找一个有本事的去哄哄? 整天心里想的怪多,却是针戳一下都不带挪个地儿的,旁人便是于心不忍想拉扯你一把,看见你这副德行也该脚底抹油了。 自己都不挣扎一下努力一下,还指望谁来救你!”
第63章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声声警钟在耳畔炸响,振聋发聩。 对于循规蹈矩十几年、习惯了逆来顺受从无一丝反抗意识的迎春来说,这样激烈的敲打足以令她头晕目眩无所适从。 大脑仿佛是一片空白,又似乎满是混沌,几番欲言又止不知究竟该从何说起,只呆愣愣地坐在那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林碧玉却并未再继续多说什么。 能捞的,她会顺便伸手捞一把,但对方若是太过烂泥扶不上墙,那她也只好尊重他人命运了。 言尽于此,余下的就该她自行考量抉择了。 “喝茶喝茶。” 几个小姑娘瞅了瞅低头沉思的迎春,犹豫一下谁也没去打扰她,各自端起茶杯玩笑起来。 林家这座老宅是侯府的规制,内里有一片占地不小的花园子,亭台水榭一应俱全,春夏时节风景极好,也是姐妹二人素日最喜欢呆的地方。 只是眼下入了秋,大多花花草草都不复往日生机,偶有风来,树上发黄的叶子和勉强**的花瓣不禁随之起舞、坠落,更多了几分萧瑟的气息。 林黛玉不禁轻轻一叹,“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姐姐的新作?后面呢?快快道来叫咱们品品。”探春眼神骤亮,作洗耳恭听之姿。 林黛玉却遗憾摇摇头,“不过是随口一感慨罢了,后面我怕是续不上了。” 基调是显而易见的凄凄惨惨戚戚,以她现下的心境、状态,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春闻言俱惋惜不已,唯独林碧玉悄然勾起了嘴角。 中午,姐妹几人同贾敏早早便坐在了饭厅里,边闲话家常,边翘首等着林如海。 却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个人影,眼瞧着早已过了平日归家的时辰,贾敏索性就叫人将饭菜摆桌了。 “今日恐怕是有什么事绊住了,未必回来用饭,咱们就不必等了。” 这话才刚说完,就看见林如海的贴身小厮林致远疾步而来。 贾敏蓦地脸色一变,忙问:“你怎么突然自己回来了?老爷呢?可是老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太太别担心,老爷好着呢。只不过今儿是甄家最后判决的日子,一早三司齐聚一堂忙到现在还没结束,奴才就先行回来说一声,省得太太和姑娘们担心,顺道儿拿些饭菜回衙门,等老爷得空就赶紧能扒拉上两口。” “快去,叫厨房盛些饭菜装好……多装些,也不知其他几位大人有没有准备,别回头不够吃了。” 转过头来才好奇询问,“这甄家是什么来历?审的什么案子竟还要劳动三司会审?若不能说就罢了。” “这案子早就已经秘密进展多时,眼下一切已然尘埃落定,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说起这甄家,太太应当不陌生,就是江南那个甄家,过去太太在扬州时逢年过节还有些往来的。 他们家伸手进了两淮盐业之中,多年来敛财不计其数,还与其他官员串联勾结称霸地方,违法犯罪之事颇多……家都被抄了,全族老小都等候发落呢。” 贾敏及三春姐妹无不震惊失色。 盖因这甄家与贾家乃是老亲,祖籍同属金陵,祖上几代交好、来往密切,即便隔着千里之外,每每年节相互之间也不忘备上厚礼。 乍然听闻这样一个消息,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平地惊雷,更令人惊恐骇然的是,她们不能确定甄家会不会牵连到贾家。 “老爷的这张嘴,可真是连河蚌都要甘拜下风呢。”话里多有怨怪之意。 林碧玉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低眉顺眼垂手静立的林致远,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只怕接下来这几日她家可怜的老爹都要“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了桌,但那几位却都没什么心情吃了。 见状,林碧玉亲自动手舀了碗汤给贾敏,淡淡说道:“皇上捂嘴这么长时间不过是怕走漏消息更方便查案,如今既然能够判了,且允许公之于众,便证明该查的都查完了,该抓的也都抓了,一切尘埃落定。” “你说得也是,该抓的早抓完了,只可惜……罢了罢了,都吃饭吧。” 按照林碧玉的猜想,两淮盐业之事牵扯重大,必定与京城某些高官也脱不开关系,甚至极有可能是一把遮天蔽日的保护伞。 但出乎预料的是,整件事却并未在京城掀起多大的波澜,最终被依法处置的官员全都是两淮那块儿的。 这意味着什么? 绝不可能是她的猜想出了错。 两淮的官员、盐商能够那样沆瀣一气肆无忌惮地敛财,要说上头没人撑着罩着打死她都不信。 如今未能牵扯到,反倒透着股虎头蛇尾草草结案的古怪,只能说明最上头的那个人太过举足轻重。 又或许说,那人对康熙来说太过重要,重要到他不能也不愿下手处置,所以只能一刀斩断彻底,绝不给旁人丁点儿攀扯的机会。 这样的前提之下,林碧玉也隐约有所猜测了,毕竟能叫康熙真正放在心里在意的人,横看竖看仿佛也就只那么一个罢了。 “皇上正忙着,吩咐不叫任何人进去打扰,太子殿下还是先请回吧。”李德全弯着腰,满脸无奈地好言相劝。 胤礽看了眼仍旧紧闭的大门,隐约还能听见里头似有争执的声音,便问了句,“这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御前如此大声叫嚷?” 李德全沉默一瞬,小声回了句,“是大阿哥。” “果然是他,孤就知道!”胤礽恨恨咬牙。 “若换做是儿臣或其他任何一个弟弟,此次只怕不死也该要脱层皮了,也只有他才能叫皇阿玛卯足了劲儿跟在后头擦屁股,皇阿玛从来就是这样偏心! 儿臣不服!这辈子都不服!说什么都不服!” “放肆!” 随即就听见“砰”一声,紧闭的大门猛然打开,从里头大步走出来一个身高八尺、剑眉星目的少年。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从小争到大的少年全都红了眼,死死瞪着对方,似恨不得用火热的眼神活活烧死对方一般。 “你竟还有脸来找皇阿玛?” 胤禔迈开大长腿,三两步欺身而上,微微低头呈俯视姿态,冷笑不迭,“身为一国储君,非但不思为君分忧、为民谋利,反倒是一副贪婪嘴脸公然与皇父对抗、视大清律例为无物、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你根本德不配位! 我若是你,早就要负荆请罪自请废黜了,可万万没那个大脸出来招摇过市甚至企图再次花言巧语哄骗皇阿玛!” 本就身高比他矮半头,又是这样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姿态,顿时叫胤礽浑身不自在,本能地想要后退几步拉开些距离。 至少……不至于仰!视!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样似乎有失气势,便只好强忍着不适,冷着张脸咬牙切齿道:“不管你信不信,此事孤从头到尾根本不知情!孤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皇阿玛、对不起大清、对不起天下百姓之事,你休要再血口喷人!” 闻言,胤禔微微一挑眉,讥笑出声,“那你可真没用,堂堂储君竟被人糊弄利用至此。亏爷还一直拿你当毕生宿敌,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中看不中用的蠢蛋,真真是白瞎了爷那么多表情。” 说完,大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远去,留下一肚子邪火的胤礽瞪着他的背影连连运气。 这时,殿内传来一声低沉怒喝,“太子进来!” 大门随后立即紧闭。 胤礽正要行礼,不想迎面就是一个东西砸在了头上。 啪—— 掉落在面前的是一道折子。 完全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但对于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太子殿下来说却已足够委屈。 “皇阿玛……” “你还委屈上了!”康熙都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方才保清说你是说的一点没错,能被人糊弄利用至此你可真是够蠢的!” 胤礽失落地低下头,“儿臣没想到他背地里能干出这种事……” “你说你不知情没想到,朕信你,但你也不全无辜!平日里他可没少孝敬你吧?” 胤礽哑然。 康熙看着他,神色莫测,忽而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皇阿玛……” 半晌,也未能等到自己想要的一个答复,康熙的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旋即,他就揭过这个话题淡淡说道:“再有半个月就是木兰围猎,届时不仅有众多朝中大臣、家眷,还有蒙古各部王公贵族齐聚一堂……此次朕虽替你遮掩了下来,但该知道的这会儿也早都知晓了,只怕四下皆是怀疑审视的目光,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好好准备准备。” 胤礽也没想到气头上他还能如此为自己担心考虑,一时不禁鼻子泛酸,“儿臣叫皇阿玛失望了。” 康熙满眼复杂地看了看他,叹道:“去罢去罢,别在这儿碍眼了。”
第64章 索额图已在毓庆宫等候多时,一见他回来,就迫不及待询问,“听奴才说殿下去了乾清宫?皇上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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