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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和崔哲也在旁边劝着，齐衡却是铁了心。 知子莫若母，平宁郡主暗自叹息，看来姻缘都是天注定，不然怎会她前脚刚决定去盛家提亲，后脚崔哲就把药拿来了？ “衡儿，你服了药，若是管用，我马上就去盛家为你提亲。” 纵使一切在齐衡计划之中，他甫一听到母亲的话，还是不敢相信：“去盛家提亲？” 平宁郡主点头。 齐衡带着希冀的语气，小心翼翼问道：“提谁？” “盛明兰！” 齐衡笑了，很浅的笑，却极为开怀，一瞬间，平宁郡主觉得自己的一切妥协都是值得的。 齐衡脸上掩不住欣喜：“我，我吃药。” 接过药丸，刚要放进嘴里，倏地就住了手，惶恐道：“您不会到了盛家却说要给我认个嫡亲妹妹吧？”梦里的这个情节，他至今心有余悸。 不知内情的平宁郡主哭笑不得，小猢狲，病糊涂了不成，什么跟什么呀：“休得胡说！她如今是安阳公主的义女，给你认成妹妹算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齐衡不敢说是他梦见的，他撇撇嘴，嘟囔道：“我怕您反悔，我好了，你又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了。” 如此啰嗦，平宁郡主要不看他病着，早上去送他一巴掌了，只得套安阳公主的话说：“不反悔，门当户对算什么，不强抢民女，你想娶谁就娶谁！”
第十三章 齐衡试药后三天了，没有再发作，总算是有效果了。为了避免试药万一失败再传出去，齐国公对除了不为以外的仆人们都封锁了消息。 即便眼看试药成功，也没透露半分，既已决定为儿子迎娶盛家六姑娘，没必要再把邕王府的目光吸引过来。 齐衡当然赞成，父亲不隐瞒，他也要央求父亲隐瞒的，和邕王府对上，他家没有胜算。 平宁郡主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想测试一下明兰，看其是否愿意嫁给重病的齐衡。 盛家人口比齐国公府复杂一些，为了儿子能平平安安成亲，平宁郡主甚至打算成亲后过段时间再告诉盛家真相，就算外界以为她确实是为儿子娶妻冲喜也认了。 “瞒着，盛家要是不同意呢？”齐国公道。 平宁郡主自有主意：“盛明兰若使我满意，我便去官家那求道赐婚圣旨，衡儿是为了救官家才到这地步的，官家不会不准的。” …… 两日后，平宁郡主来到玉清观，将齐衡大好的事和想为儿子迎娶明兰的事通通告诉了安阳公主。 齐衡和明兰是安阳公主最喜欢的两个孩子了，她喜道：“这样你我也算半个亲家了。” 平宁郡主又犹豫着说了想试探明兰的事，安阳公主心有不悦：“明儿的心真的很，你别折腾了。” “好姐姐，我了了这个心结，以后就好好守着他们过日子”。 安阳公主见平宁郡主喊出儿时的称呼，也拉不下脸拒绝她。因此，不得已遣人去盛家请了明兰。 来到玉清观，明兰按安阳公主事先吩咐地支开了小桃。 进了屋，发现平宁郡主也在，皆行了礼，坐定了，方瞧出来二人神情悲痛也不怎么说话，心中一窒。她猜到可能齐衡不好了，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义母，郡主娘娘，你们怎么了？” 她一问，平宁郡主眼泪便下来了：“衡儿怕是快不行了。” 明兰脑中一片空白，小脸儿顷刻间煞白如纸，她踉跄地站起来，转身就想往外跑。 安阳公主追上来拦住她：“你去哪儿？” 明兰失神地看着安阳公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我——”她去哪儿？她想去有齐元若的地方，可她去不了。 明兰突然蹲下，抱住自己咬着唇隐忍地哭起来，怎么办？她还没唤过他元若哥哥，还没告诉过他，她喜欢他…… 安阳公主愤愤地剜了平宁郡主一眼，俯下身耐心地哄着明兰。 平宁郡主讪讪地，却依然硬着心肠要把没做全的戏做完：“衡儿他想临终前见见你。” 安阳公主哄了嘴差点干了，明兰也没听进去，反倒是这句话，她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坚定地开口：“好。” 平宁郡主又道：“你这么去，怕是会有风言风语，累了你，也会累了你的家人。” “郡主娘娘是有法子的，对吧？”明兰神志恢复了许多。 平宁郡主暗赞她反应快，神色不变道：“三书六礼，大轿进门！” 明兰明白了，平宁郡主大约是知道了她和小公爷的事，想让她进门冲喜。 她愿意么？愿意的。 即将天人永隔，还顾虑什么？明兰悲伤地笑道：“请郡主娘娘放心，若小公爷有不测，我自当守着他的牌位过一世，以全了我们未尽的情意。”阿娘，您别担心，守着心爱的人，不管他是生是死，女儿都会好好活着的。 安阳公主斜睨着平宁郡主的目光如果是两团火，恐怕这会儿平宁郡主已经烧成灰烬了：“够了吧？”
第十四章 平宁郡主松了口气，连忙笑道：“够了够了。”她来到明兰身旁抱住她，“好孩子，我们衡儿长命百岁，怎会有不测？你进了门，好好和他过日子便是。” 明兰：“……啊？”她瞅瞅安阳公主，瞅瞅平宁郡主，含着泪又露出了那种迷糊可爱的神情。 …… 经过安阳公主和平宁郡主的一番解释，明兰总算明白了。她如坐云端，飘飘浮浮地，感觉不到一丝真实。平宁郡主同意他们在一起了，齐元若不是高不可攀了，怎么会呢？ “真的？不是骗我吧？”明兰泫然欲泣，眼巴巴地问道。 安阳公主嗔怪地瞪了平宁郡主一眼，看把孩子吓的。平宁郡主难得讨好地笑笑，又不由想到儿子得知自己同意这门亲事时总害怕她反悔，暗道两个孩子因为她的门第之见受了不少苦。 “不骗你！安阳公主作证！” 安阳公主为她拭干泪水，心疼道：“她敢骗你，我饶不了她！”半月间，她召明兰来了两三次了，每见一次都更觉明兰是个惹人心疼的乖巧孩子，如今竟有几分视如己出的情分了。 之后，平宁郡主将怕节外生枝，要瞒着盛家齐衡痊愈的事，请圣旨的事又一一说了。 明兰坐在安阳公主身边红着脸听完这些，踟躇道：“瞒着我全家？” 平宁郡主道：“我说了你别不高兴，你家大娘子和林小娘皆不是省油的灯，若不瞒着，她们能容你？至于你父亲，告诉了他，他和妻妾说漏了嘴如何是好？”她来之前派人暗中打听了盛家人。 明兰抿了抿唇，她施礼道：“还请娘娘允我禀了祖母再做决断。” 平宁郡主一想也对，明兰是盛老太太一手带大的，若连她一并隐瞒了，倒显得明兰为了嫁人没良心了。明兰的处事确实令她喜欢：“好，那是应该的。” …… 明兰回府后，和祖母悉数讲了，盛老太太闭着眼睛好长时间没言语。 明兰怯怯道：“祖母，不同意？” “我原以为外面传言齐国公家要给小公爷娶妻冲喜，多半是真的。还以为安阳公主认你做义女八成是因为齐国公府为了抬高你的身份好嫁过去冲喜而被迫为之。竟不想——”话没说尽，盛老太太沉着脸递给她一封拆过的信。 明兰忐忑地接过，抽出信认真看起来，信封上没有注明，但凭字迹，她知道是齐衡写的。信的大意是齐衡向盛老太太解释整件事从头到尾的真相。还有，他已经大好是事实，是真心想求娶明兰的，不是冲喜的。最后一件要紧的，其他的事都能说，就是求老太太别把他自己给自己下毒的事告诉明兰，他担心明兰会生气。 看过信，明兰知晓了齐衡为她所做的一切，忍不住垂下泪来：“他怎么能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盛老太太叹道：“他也真对自己下得了狠心。第一步，他先做了一个铺垫，请庄学究劝说他父亲，储位未明之际不宜与邕王府等朝廷重臣结亲。使他父亲看清局势，进而说服他母亲别急着给他提亲事。也便于以后他能有机会劝他父亲辞官。如此，还给了他谋划下一步的时间。 第二步，放出天煞孤星，克妻克子的谣言。这样一来那些打着和齐国公府结亲主意的人家，即便不能完全相信，哪怕只是将信将疑，就对和齐国公府结亲产生犹豫。” 明兰拭去泪水，接道：“而且，也会稍稍磨去些平宁郡主的傲气。” 盛老太太点点头：“儿子遭受到谣言诽谤，她定是觉得没面子，同时还会心疼儿子。这时小公爷告诉她自己有喜欢的姑娘，不过姑娘自知门楣不匹配，拒绝了。郡主看在儿子被谣言困扰，又被心爱的姑娘拒绝的份上，是生不起气的，还极有可能对你产生一丝欣赏。” “欣赏？” “平宁郡主人不坏，只要不觊觎她儿子，符合她心意，博得她一丝好感却不难。”盛老太太招手让明兰过来身边，“第三步，就是找崔院判制药，求安阳公主认你做义女。这都是为了第四步做准备。” 提到第四步，明兰偎着祖母，一阵后怕。 盛老太太拍拍明兰：“大相国寺救驾受伤不在他的计划内，崔院判铤而走险利用此事实行了第四步，他只得依从。一方面重伤中毒，配不出解药会死，这更让有心结亲的人家望而却步，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谁也不想送去将来做寡妇。平宁郡主见了，心气也会大受打击。另一方面，安阳公主认你做了义女，抬高了你的身份，平宁郡主便会自然而然对你态度软化。” “第五步就是冲喜之说，首次试药不成，更是大大降低了外界对小公爷的期望，此时传出齐国公欲为儿子娶妻冲喜，谁家不到药石无医，都不会出此下策。也使所有王侯贵族因着生怕自己的女儿成为冲喜对象，纷纷绝了与齐国公府结亲的心思。尤其是邕王，他大有可能即将成为太子，岂能允许女儿去冲喜守寡？”明兰分析道。 盛老太太道：“你漏了一样。小公爷在这关节劝了他父亲辞官。一是为了远离储位之争，明哲保身，也让邕王觉得齐国公府没有利用价值，不会再起结亲拉拢的心思。二是没有官职的齐国公府，他家的门楣就没那么高了。他母亲也会为此放低姿态，加上担心儿子万一有个好歹带着遗憾走，便更能放下门户之见上门提亲。崔院判适时送上解药，齐国公夫妇盼着儿子能活下去，自然不会走心去怀疑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怕还以为是命中注定呢。” 明兰端着信再看了一遍，既惊叹又感动：“我依稀记得小桃对他的评价是‘傻乎乎的’，我也赞同得很。而此局环环相扣，我才发觉是我们小看他了。祖母，他曾在我小娘牌位前发誓，要将我明媒正娶，大轿进门，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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