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直截了当的说:“昨晚我掀了片瓦在屋顶看了一晚上……” 孔明一口茶水喷了满桌。 我补充了一下:“……是小姐让我待的,她说她会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不对,我就冲下来揍你一顿,然后带她回家。如果回答的对,我就可以回屋啃饼子睡觉。”然后我抓狂了,“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回答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就在屋顶吹了一晚上风!!!” 孔明幽幽的看着我,幽幽的说:“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吹风吹的有点感冒,我吸吸鼻子,说:“你知道就好。我刚刚去问小姐,小姐说你回答过了,可是我分明没有听见你回答啊!小姐说你的琴音里答过了。呀,你们两个的哑谜好难猜,所以你到底回答了什么?我快给你们憋死了!” 孔明想了想,小心翼翼问我:“你除了听见琴音,还有看见别的什么么?” 我也想了想,掰手指:“弹琴,喝酒,然后你给小姐摘发簪,然后就互相脱衣服,睡觉了啊,不然洞房夜还能看见什么?你真的没有回答问题啊!写字也没有!” 有一瞬间,我觉得先生脸上那道完美的假面“啪”的一声裂开了。 也不知道他平复了多久的心情,最后的最后告诉我说:“豆豆啊,晚上熬夜不睡觉,会变笨的。”
第3章 第 3 章 “先生,晚上不睡觉,我会笨的,你说的。” 我看他不搭理我,跪的膝盖又确实很疼,真的忍不住了,小声开口找找存在感。 他翻了一页书,说:“已经很笨了,不差这一会。” 我不服气的反驳:“我已经聪明很多了,这跪一晚上又会笨回去的。不信你考我!” 他果然放下书,考我:“那我问你,卿念说‘此地住不长久了’,你说说看,为何不长久了?” 卿念就是小姐的字,他给取的。 我想也不想,答:“前几日在书房偷吃的时候,听见主公和你说,刘景升病重,这次怕是不行了。” 我这么一回答么,他有些意外,站起来说:“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和豆豆三个时辰不见就要刮目相看了?那你且说说,为什么刘景升病重,我们在新野反而待不下去了?” 我可怜兮兮的仰面看着他,小声说:“腿疼。” 先生板起脸:“你与翼德都快动起手来了,不得不罚,今晚这一跪你是逃不掉的。” 我不服:“我与翼德已经是好兄弟了!不打不相识嘛!” 张飞若是听见这一句,定会大大的呸一声,我不管,反正他现在听不到,我先渡过此劫再说。 “除非你不认你家小姐了,也不再认我这个先生,那你大可自行离去。” 我焉嗒嗒的继续跪好,惊慌倒也不至于,自从我道破他洞房花烛夜之后,一年要被他赶十几回,无他,习惯了。 “向月。” 向月都喊了,一般表示要说正事了,我跪的尽量笔直了一些,洗耳恭听。 “你若是嫁给主公,便也是我的主子,就不用再怕我了,还能使唤我,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么?” 我白他一眼,这个问题不屑回答,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单纯善良又白痴的我? “汉室正统,汉皇后裔,曹操想他死,吴王也不想他活,他的性命太重要了,他现在是汉室唯一的希望。” 我看着他,烛光从他身后透出来,将他的身影剪的悠远深长,他的脸在烛火的暗影中,看不清面目,看不清他的眼睛。 “汉室的希望要牺牲一个女子?” “即便是要我死,我也不会有分毫犹豫。”他手持羽扇,回答坚硬如铁,“天下纷乱已久,唯有明主才可救此乱世,他便是唯一的明主。向月,想想你都想不起面容来的阿爹阿娘,想想这一路上遇到灾荒离乱的百姓,还有多少人要卖儿卖女,还有多少像你一样的女子要被逼良为娼,还有多少个父母要易子而食,你可忍心?” 我霍的站起来,头顶上的《春秋》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正视着他的眼睛,说:“先生,大道理我一向是说不过你的,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我今晚嫁过去,明天、或者明年的今天,就一定能够结束这个乱世?” “给我三十年。” “先生,护你和小姐平安,不用你说,我可以肝脑涂地,此志不变。护着主公,今日你开了口,不用你再说第二遍,在我断气之前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但是,先生,这和我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子龙将军护着主公难道他也嫁给主公了么?我不嫁给他就不能护着他了么?”我很少这么激动,连哭了都没有察觉,只继续说,“先生,你不能,不能这样……” 逼迫我…… 孔明背过身,许久,说:“豆豆,他是好人,也会是一个好良人。” 我沉默,他也沉默,案牍上的大红蜡烛上突然爆了一朵烛花。 书房外突然有人敲门,有小厮禀报道:“军师,主公有急事,唤你去议事厅。” 孔明略整理了一下仪容,道:“带路。”踏出书房门,又回头看了看我,对我说,“向月,来。”
第4章 第 4 章 我携着佩剑与先生一起赶到议事厅的时候,议事厅已经灯火通明,刘备在上首来回踱步,关羽、张飞站在下首,赵云在另外一旁,我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刚把自己扎进去,刘备已经下了主位扶起先生,急切道:“孔明,方才收到消息,景升仙逝了,蔡氏欲携荆襄九郡投降曹操!” 孔明反拍刘备握着他的手,道:“主公不必焦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此事是否确凿,时机是否是现在?” 张飞嚷道:“那还有假?蔡氏那小娘子亲手写了降表让她的姘头宋忠去给曹操送去,被二哥抓了个正着,这一搜出来,才发了此事。” 孔明道:“主公,刘表病重之时,就属意你来统领荆襄,那时你坚决不肯受,属下斗胆再问一问主公,此刻是否愿意取了荆襄?”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看着刘备的脸上有些许迟疑。 张飞在底下喊:“哥哥,军师说的对啊,我们得取荆襄啊!荆襄本来刘表就要送给你的,与其让蔡氏那个小娘皮子拿去喂了曹操,还不如我们收下来!” 关羽也说:“三弟话糙理不糙,哥哥三思!” 孔明也劝:“主公,我们此刻兵不盈万,将不过三,取了荆襄,才能招募兵丁壮大实力,日后才有能与曹操抗衡之力。” 刘备思虑许久,摇头:“孔明,我不能这时取了荆襄。景升仙逝,父业子承是正统,景升有两个儿子,刘琦与刘琮,无论人家要传给哪个儿子,这都是人家的家务事,我如果这时取了荆襄,将会被天下诟病啊。” 孔明再劝:“主公,何乃家事?此乃国事。无论刘表生前有没有立下遗属,无论他是想让哪个儿子承继家业,荆襄到底是汉朝的荆襄,是整个刘氏的荆襄,而非刘表一家之荆襄。” “孔明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反正刘备每次说不过我家先生的时候就这么一句,这也很正常,天下所有豪杰放在一起,耍嘴皮子能赢过我家先生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 但是谁让人家是主公呢。 这段时间我每次看到先生身影,都会觉得今日的先生比昨日的又苍凉了几分。 “孔明可有别的主意?”刘备也觉得有些对不住我家先生,问的有些心虚。 好在我家先生也不是一般人,刘备是什么脾性,孔明也大致明白几分,劝不动是常态,劝得动倒反而不正常了,于是,提出第二套方案:“新野住不得了。新野西南方有一城池,名曰樊城,我们必须去樊城暂避。” 张飞不干了:“刘表死了跟我们住不住新野有什么关系啊?这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荆州又不取,新野又不能住,跟丧家之犬似的!” 关羽也不懂:“哥哥,反正蔡氏的信我们也截下来了,刘琮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蔡氏又是妇人,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大可不必劳师动众搬去樊城吧?咱们现在家业可也不少,搬一次家也不容易。” 刘备自己也不懂,但是装个懂,反正只要不是让他现在取荆州,让他干什么他都肯的,他斥责两个弟弟:“多话干什么,军师让搬就搬,军师肯定有军师的道理。” “啥道理?”关羽张飞齐齐来问,刘备也不明所以,三双眼睛就都直溜溜的看到了孔明身上。 我实在看不过眼了,在角落里脆生生的插了一句话:“那是因为曹操要亲自来了啊。” 这句话那可真是一言激起千层雪,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刘、关、张三人被这句话劈的愣了愣,孔明瞥了我一眼,却继续我的话说:“不出三日,必会有探子报来。” 孙乾是个老实人,听到这句话汗都下来了,请示道:“主公,我们现在就开始理行礼吧,不然来不及了。” 刘备还沉浸在刘表死了、曹操要来了的死循环里,对孙乾的说话压根没听清。 孙乾是个操心的命,自己把自己说的快哭了:“不说主公的一些私产,还有两位将军的,便还有一众家眷,没有十辆马车根本运不走。属下敢问主公以后还回不回新野,回来的话要做回来的打算,可以藏一些带不走的东西,不回来的话要做不回来的打算,是否米仓人丁都要带走,是否几处街道要给他砸毁不能留给曹操……这这这,这预案没有个两三天根本做不完啊!” 孙乾的哭诉唤醒了刘备,这一大堆繁杂的事只消略想一下就会觉得头疼,刘备扶着头,脑袋一跳一跳的疼。孔明作了主,对孙乾说:“按照不回来了准备,去收拾吧。”得了准信,孙乾一抹眼泪,下去干活了,又是一个通宵之夜。 我心里对孙乾其实挺同情的,孙乾的这个性子,最是细致,所以一些管家的活基本都是孙乾包了,在我家先生来之前,孙乾就是个老妈子的命,虽然现在也还是,但是更多的事情都堆在了我家先生的身上,他的事情就少了许多。 刘备也不是个简单的普通的人家,虽然说之前是,但是后来乱世一起,凭着汉室正统的名声,和天子喊的一声“刘皇叔”倒也渐渐发家了,日常用度不可太阔绰——没钱,也不可太过寒酸——会让曹操、东吴笑掉大牙,所以这个分寸的拿捏是个大事,孙乾恰在此道上是一把好手,干的十分顺畅,起码没人在礼制和用度上能质疑刘皇叔。 操心的人干的就是操心的活,今晚他是别想睡了。 操心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我家先生也是一个操心的命,我就在边上看着他忙忙碌碌,安抚主公情绪,震慑关、张的骄纵,里里外外俱都安排妥当走出议事厅的时候,远处传来鸡鸣,天已经快亮了。 我凑上前去贱兮兮的问:“先生要扶否?”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4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