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结婚。”她朝他笑,眼眶有些红,笑得有些傻,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将脸埋到他怀里。 “我也喜欢你。”她的声音充满幸福的味道。 “……” 杰内西斯啧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说。” “没关系,”她好像被太阳晒过一般,整个人都暖融融的,“我听得见。” 她好像要化在他怀里了,他无意识将她抱紧了点。 但是,等等…… “因为一颗石头你就想和人结婚?”杰内西斯脸色一黑,“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抬起头:“我不是因为一颗石头就想和人结婚。” 她非常认真地纠正他:“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求婚。” “……” 杰内西斯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他似乎想不到什么聪明又犀利的回复,陷入了哑口无言的状态。 他轻哼一声:“不要说蠢话。” 但她知道如果她承认自己只是在说蠢话,他绝对会生气。 杰内西斯虽然看起来很无所谓,如果她真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他绝对会生气。 于是她只是看着杰内西斯,不说话。 大概是被她看得有些受不了,杰内西斯松开手。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一般,他转过身,朝实验室外走去。 “你啊,苦求吧,那孕育生命的女神赠礼。” 开始背诗了。 “必将长久传颂,你的牺牲,此世终焉。” “就如轻拂水面微风,悠然,却真实……” 安吉尔复制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着杰内西斯的背影打了一个喷嚏。 因为无法像人类一样发出“啧”的声音,它学会了打喷嚏,而且时不时就在杰内西斯从旁经过时打喷嚏,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将那块紫色的石英小心翼翼地放到透明的储物盒里,摆在实验室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一整天,她嘴边的笑意就没下去过,看得那只安吉尔复制体唉声叹气,连走路的哒哒声都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因为这个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神罗发现,所以她和留守在实验室的杰内西斯复制体提前排演过:如果遭到神罗袭击要如何第一时间撤离,撤离的过程中要优先带上哪些实验样本和器材。 如今她在这个清单上又多加了一笔,隔天真的遭到神罗军的突袭时,也立刻手忙脚乱地将那块石英抱到了怀里。 之所以提前演习过还依然手忙脚乱,是因为那些杰内西斯复制体的动作比她快得多。敌军还没打到基地门前,在基地附近巡逻的复制体已经发出了警告。 她当时正在实验室里测试一种抑制剂的有效性,突然被旁边的杰内西斯复制体抱起来就跑,其余的复制体一改平日懒散迟钝的模样,陡然变得杀气腾腾。 沉重的镰刀原来挥起来能一刀将人类的身体从中切成两半。看似行动迟缓的怪物,坚硬的鳞甲刀枪不入,就算被子弹洞穿也能继续行动。 基地所在的洞窟曲折幽深,地势复杂如同迷宫,出口也不止一个。抱着她的杰内西斯复制体似乎知道明确的路线,他移动速度过快,她甚至产生了失重的感觉,好像她明明前一刻还在实验室里,下一瞬已经落入寒冷昏暗、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隧道。 远方地动山摇,隐约传来怪物让人血液逆流的咆哮。她无法辨别时间方位,普通人的五感完全派不上用场。那个杰内西斯复制体将她的脑袋护在怀里,风声猎猎呼啸,他存在的所有意义好像就只是为了带她脱逃。 明亮到刺眼的日光忽然大片大片洒下来,世界脱离黑暗。她睁开眼睛,发现两人已经出了洞口,来到了一块山崖边上。 原来逃生的路线不是向左向右或是向下,而是往上。 山崖附近的杰内西斯复制体忙着御敌,敌方只有一人。殷红的血珠沿着剑刃飞洒,一段时间不见,那个身影变得好像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变得比以前高,肩背更加宽阔,脸颊上多了一刀疤,发型改变了,气质也好像不太一样了。 她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 战斗时,那双透着魔晄光泽的蓝色眼瞳锐利异常。 她印象中的黑发少年总是像阳光一样轻盈明朗,她以前甚至想象不出他沉着脸战斗的模样。 她愣了一下,无意识开口:“……扎克斯?” 在战斗的混乱中,她确定她的声音很小。但那句呼唤就像给敌我双方按下了暂停键,正要挥舞镰刀的杰内西斯复制体突然停住不动了,穿着特种兵制服的身影也明显顿了一下,然后霍然转身。 “……娜西塔?” 扎克斯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突然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惊喜重逢,两人忘了自己身处战场、前一刻还立场敌对的事实,立刻便要朝对方奔去。 她挣脱抱着她的杰内西斯复制体,还没跑出几步,黑色的羽毛忽然飘落下来,杰内西斯本人从天而降,手里的长剑燃起赤红的光芒,拦去了两人的道路。 银色的耳坠随着他侧头的动作轻晃,他优雅地轻哼一声,唇角扬起一抹讽意十足的笑:“神罗的走狗。” 扎克斯收住脚步,抬手握住背后的剑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杰内西斯。”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再次回到之前的敌对状态。 眼见着局面一触即发,她从杰内西斯身后探出头,兴高采烈地大喊:“扎克斯!” 冷笑的神情不变,杰内西斯张开翅膀,用漆黑的羽翼重新将她挡到身后。 但她像地鼠一样从另一边冒出头,锲而不舍地挥手:“扎克斯!” 杰内西斯:“……” 扎克斯:“……” 大概是她过于破坏气氛,杰内西斯忍了又忍,结果还是没忍住。 “安静点。”他低斥。 扎克斯立刻露出不满的神情:“喂!你对她温柔点。” 于是她也再次探出头,狐假虎威地对杰内西斯说:“他让你对我语气温柔点。” “……” 剑拔弩张的气氛是维持不下去了,杰内西斯的表情就很见鬼。 她用那种渴望礼物的目光望着他,杰内西斯脸色很差。他不耐烦地嘁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然后别过脸,手里的长剑红光黯淡下去,表达出暂时——重点是暂时——休战的意味。 她开心地抱了他的手臂一下,表示谢意。杰内西斯身体微僵,还未有所反应,她已经离开他身边,朝扎克斯跑了过去。
第29章 29 从小到大,安吉尔都是挨骂最多的那个。 杰内西斯是地主家的独子,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少爷,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而她无父无母,就像忽然从墙角地缝里冒出的杂草,一直都是野蛮生长派的。 为了维持生态平衡,让三人挨骂的次数能达到同龄人的平均水准,安吉尔背负了很多本来不属于他的重担——比如替杰内西斯背锅,替杰内西斯背锅,还有替杰内西斯背锅。 杰内西斯看起来优雅矜贵,说话也喜欢用一种慢悠悠的、贵族式的腔调,连哼都要哼得和别人不一样。但和极具欺骗性的外貌不同,他实际上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 他的出厂设置没有保险栓,情绪也没有刹车系统,安吉尔自然而然地成了杰内西斯外带的保险系统,专门负责在杰内西斯闯祸时将他拦下来。 杰内西斯说话太过分时,安吉尔负责灭火。杰内西斯要动手打人时,安吉尔负责拉架。 杰内西斯要拿书敲她时,她躲到安吉尔背后。三人在苹果树下不断绕圈圈。如果说杰内西斯是狡猾可恶的老鹰,那安吉尔就一定是最机敏可靠的老母鸡。 在她的印象中,安吉尔的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他认为清贫的生活是品行廉洁的体现,从小就对安吉尔在这方面的教导极为严格。安吉尔将来可以不出人头地,不事业有成,但无论何时都不应该舍弃自己的骨气和尊严,唯有脊梁绝对不可以弯。 安吉尔在这么严格的父亲的管教下长大,按理说性格应该很拧巴才对。 她觉得爱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如果是出于爱,严厉的责骂会失去锋利的棱角,就算当时觉得难过,事后伤口也会愈合,而不会成为永久的疮疤。 安吉尔的父亲很爱他,这件事就和安吉尔的父亲对他管教很严厉一样众所周知。 安吉尔决定参军时,他的父亲借了一大笔钱,专门给他打造了一把剑,据说是为了时刻提醒安吉尔不要忘记自己的尊严和信念。 那个年代,神罗将特种兵当成一种宣传手段,强调特种兵能有效降低战争的伤亡。萨菲罗斯那样的英雄,能拯救无数普通士兵。不论多么危险困难的任务,由特种兵出面就能化险为夷。 身为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说是天真也好,愚蠢也罢,安吉尔当初选择参军时,确实心怀这种愿望。 安吉尔离开后,为了还清债务,他的父亲拼命工作,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人很快病倒了。 杰内西斯的父母多次想要出钱资助,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论及自尊心,安吉尔一家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哪怕在葬礼上都绝不轻易掉泪让他人同情。 葬礼结束后,她和吉利安一起站在新立的墓碑前。微风拂过,墓碑前的花窸窣摇曳。 墓土的味道还很新,安吉尔还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哀伤无处可去,于是像面团一样发酵起来,填满了寂静的空气。 她问吉利安,人死后会去哪里?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很多不同的看法,那是她第一次了解到星命学的理论:世间万物都诞生自同样一种精神能源,就像水回到大海,人死后灵魂也会回归本源。 这些生生不息的精神能源在星球内部循环,如同河流一般,所以被称为「生命之流」。 因为大家都会回到相同的地方,人死后听起来并不孤单,她当时决定相信这个说法。 她想象安吉尔的父亲也变成了这河流的一部分,在安吉尔不知道的时候,悄悄从他身边经过,或是化成天空中落下的第一滴雨点,假装不经意地敲敲他的肩膀。 啪嗒。 好像他只是出门的时候忘带东西了一样。 …… 战场上的雨和巴诺拉村的雨一样吗? 特种兵淋雨了也会生病吗? 她在村子里问了一圈,但没有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安吉尔的父亲很爱他。 安吉尔的父亲其实是他的养父,就像杰内西斯的父母其实是他的养父母一样。 若要说有什么不同,吉利安拒绝了神罗的资助,而杰内西斯的父母收下了神罗给予的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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