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不是在做笔录么。”我说,“如果不是家里出了事,我来警局做什么?” 土匪今天黏人黏得很,我手下动作一停它便叽叽喳喳地不满起来,我安抚地摸摸它的喙,继续梳毛。 屏幕中的柳沢友矢立刻回过神,换上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语气:“唉,没想到小妹妹你和我一样可怜。” “我不可怜。” 小栗子一点儿不吃这套,她仰起脸,浅灰色的瞳孔映在警局的白炽灯下,“你更不可怜。” 柳沢友矢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正欲开口说话,而小栗子不再给他机会。 “很好的命数呢。”女孩子说,“我一向佩服逆天改命的人,你算一个。” 柳沢友矢愣住:“什么?” “一个家庭里,排行第二的孩子总是很吃亏的。”她平铺直叙地说,“父母中意的继承人是兄长,受尽溺爱的则是幼弟,唯有你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心中不平。” “你很不开心,很不愉快,极其不满。”她继续说,“‘再这样下去什么都得不到啊,没有钱也没有爱的我未免太惨了吧’、‘绝对是他们的错,是我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是被你们逼到这一步的’。” 黑发灰眸的少女兴致阑珊:“人总是很擅长说服自己,你又特别疼爱自己,于是越想越亏越来越气——” “到苦尽甘来的时候了。”她轻轻地说,“一切阻碍你奔向幸福的人都不在了,只要演好最好一场戏,你未来的命运多么光明,一片富丽堂皇。” “很好的命数。”女孩子又说了一次,“只是很不幸,遇见了我。” 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隐约能看见殷红的牙龈。“我最擅长给人带来不幸。”小栗子轻飘飘地说。 “继我的父母之后,你是第三个领教到的人。” “他家里养了一只鹩哥。”女孩子最后说,“聪明的会说话的小鸟,问一问它,它的主人将刀子藏到了哪里。” 视频进度条渐渐走到尾声,余下的后续在卷宗里:警方重新搜索了死者家的宅子,按照她的建议询问了笼子里的鹩哥,在仓库角落地板下一条暗道中鉴定出死者的血液与凶手的毛发。 柳沢友矢被捕入狱,本案最大也最出乎意料的功臣的档案上交异能特务科,转为机密级。 莫约半月后,东京新多出一位活跃的年轻侦探。 我被迫回忆了一边初次破案的全过程,黑历史如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地拍。 “我必须事先说明。”我认真地说,“当时我14岁,读初二。” 说出一些中二发言怎么了!你们没有青春期的吗! “敢笑出声我真的会跟你们拼命。”我挽起袖子,气势汹汹。 “栗子。”江户川乱步叫我的名字,我侧耳倾听,确定他的语气中没有憋笑,才谨慎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要那样说自己?”他较真地问。 我:你指哪句? 江户川乱步握住鼠标,把进度条往回拖了一段。 “啊……”我发出无意义的语气词,“是不幸那句吗?我没说错呀。” “我的异能就是为了给人带来不幸而诞生的。” “乱步先生是不是很好奇我父母的死因?”我平静地说,“当然是我做的。” “我预见了他们的死期,将命运转述给他们,然后……” 我慢慢地说:“然后他们勃然大怒,说他们已经忍无可忍了,斥责我从小就爱说一些不吉利的唬人话,故意见不得人好,祸从口出,什么坏事都是我说出来的。” “很晚很晚了,夜风又大又冷,我被推嚷着赶出家门。” 土匪飞到我的肩膀上,我不太喜欢回忆这些,回忆得很费力:“我在附近公园废弃的保安亭睡了一晚,第二天……” “第二天,家里烧了很大的火。” “命运并不是不可以被改变的。”我叹了口气,“但有时命运格外喜欢捉弄不幸的人。消防员后来告诉我,起火原因是烟灰缸中没有熄灭的烟头。” “我的父亲抽烟后总是忘记踩灭火星。”我摩挲指尖,“每一次都是我把烟头挑出来,一个个碾灭。” 只是那天夜晚,我不在家。 “告诉他们占卜结果,反而造就了他们的死亡。”我双手握紧。 “自此之后我便明白了,我的异能会为人带来不幸。” 周围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我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昂首挺胸地说:“——所以,我决定成为一名侦探!” 刚听完一段往事,心情沉郁的柯南疑惑抬头:??? 逻辑在哪里?为什么突然发表职业宣言? 我轻快地弯了弯眼眸。 “为犯人带来不幸,不正是给予好人幸福吗?” 我天生就该是吃侦探这碗饭的。 我双手环臂,自信满满:“注定被我踩在脚下的同行们哟,颤抖吧,恐惧吧,要怪就怪自己和我生在同一个时代吧!” 江户川柯南:“中二病吗?” 安室透:“中二病呢。” 我的抗议还没说出声就被揉乱在脸颊。 有个人仗着我看不见,双手捧着我的脸,像揉面团一样毫不客气地一通揉搓。 我唔唔唔发不出声音,晕头转向,额头抵住他温热的皮肤。 “怎么办?” 江户川乱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用笃定的语气说出困扰的话语:“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第49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九天 “……欸?” 我似乎发出了很傻的声音。 我的表情可能也很傻,但我看不到,我不承认。 致盲使人智商大增,我头脑风暴:乱步先生,是在对我表白吗? 他说了喜欢。 又在“喜欢”前面加上了“好像”和“有点”作为限定词,仿佛没那么喜欢。 ……几l个意思? 男人心海底针,这道阅读理解超出了我的答题范围。 额头上的触感一触即离,我从面前的始作俑者身上感受到些许得意的气息,他仿佛乐得见我为难,猫尾巴一甩一甩。 名侦探从不落人话柄。 “欸?”不能作为一个问题,所以他没有给出答案的必要。 除非我把话挑明,主动把话柄交给他。 在智商大增的buff下,我察觉到了乱步先生的阴谋。 好险!不愧是我的宿敌,竟然在我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上挖下阴谋的深坑。 我牢牢闭紧嘴巴,绝不给他可乘之机。 敌不动我不动,优势在我。 “那个……”柯南弱弱地冒出头,打断如胶水般粘稠凝滞的空气,“视频你们还看吗?” “咦,视频还没放完?”江户川乱步点开进度条,发现距离终点确实还有一小段。 警察们压着挣扎狡辩的柳沢友矢送进审问室,镜头下只剩下黑发灰眸的少女,她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坐下,摇晃小腿。 “栗子姐姐是不是在等监护人来接?”柯南抓了抓头发,“可是……” 可是她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啊。 安室透:“也许是亲戚。” 女孩子没有等待多久,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向她走来。 红发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扣子系到最顶端,他是灰暗录像中唯一一抹亮色。 他身边跟着类似助理角色的男人,助理拿出一沓文件与警察交涉,赤司征十郎走向沙发上仰头看他的少女。 “没事了。”他说,伸手揉了揉小栗子的发旋,“我来接你回家。”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把手递给赤司征十郎。 她借着男生的力道站起身,拍了拍压出褶皱的裙角,一本正经地说: “从今天起,做个风餐露宿的人,面朝桥洞,瑟瑟发抖。” “嗯……”赤司征十郎也一本正经地作思考状,“或许栗子还可以求助好心人。” “好心人认为,他家中不缺一间客房。” 小栗子:“真的吗?快说谢谢好心人。” 她欢欢喜喜,像一只下雨天找到屋檐躲雨的小麻雀,追着屋主人洒下的谷粒,兴高采烈自投罗网。 少女与少年走出房间,进度条跳到最后,画面黑屏,映出江户川乱步皱巴巴的脸蛋。 他严肃地搭住我的肩膀,一脸不高兴地说:“我又不喜欢栗子了。” 我:??? 朝令夕改,好一个昏君。 “你和赤司征十郎很要好嘛。”江户川乱步说,语气莫名酸唧唧的,“后来一直在他家借宿,寄人篱下吗?” “怎么可能。”我摇头,“这里可是东京。” “东京缺什么都不缺凶宅。”我自豪地挺直胸膛,发出自立自强的声音,“我只在赤司君家借宿了几l天,侦探出道后闪电侦破一桩灭门案,委托人爽快地把他家凶宅租给了我。” 虽然赤司君没收我借宿的房租,还包下我的一日三餐,一直劝说我不如留在赤司宅,外面租房水电费很贵,花销太大。 但我可是立志要成为一流侦探的女人,安全的赤司宅哪有血迹斑斑的凶宅更具氛围感?吾之挚友,不必多说,吾意已决。 我独自搬进凶宅,独享豪宅,美滋滋的职业生涯正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搬家第二天,徐徐展开的职业蓝图中道崩殂。 一只闪电般迅速的黑鸟冲破我的窗户,又尖又硬的喙啄走我的早餐面包,咽下后昂首挺胸立在我的牛奶杯上:“嘎!” 十四岁的我:目瞪口呆.jpg家里进贼了! 贼鸟吃掉了我的面包,喝光了我的牛奶,把我的存粮扫荡一空,鼓起肚子摊在餐桌上呼呼喘气。 “你是一只土匪吗?”我戳了戳它的翅膀,黑鸟叫了一声,无耻地承认了。 它有着浓密的黑色羽毛和橙色的喙,我曾见过一模一样的鹩哥——在柳沢友矢的过往中。 相熟的警察在案件告一段落后告诉我,他们按照我的提示,果然在柳沢友矢家养的鹩哥嘴里问出了暗道的位置。 柳沢宅,人类的鞋底踩在散发血腥味的木地板上,被关在笼子里的黑鸟安静地收敛翅膀。 柳沢友矢起初还在狡辩,不断给他养的鸟使眼色:你是我养的,应该跟我一条心。不过是只鸟而已,能知道什么? 鹩哥黝黑的豆豆眼看着它的主人,因饥饿与缺水而略显萎靡的翅膀扇了扇,它张开小小的喙,高声说:“杀人了,杀人了!仓库,仓库!” 鸟雀似人而尖利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刹那间一片死寂。 柳沢友矢的面容陡然扭曲,暴虐与杀意倾泻而出,压制他的警察猛地按住嫌疑人,招呼队员:“搜!” 柳沢宅兵荒马乱,一位警察见鸟笼食槽空空,打开笼子,想为鹩哥添一些鸟食。 黑鸟状似温顺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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