祜满连说不敢,这才顺着四爷的话起来,他叫自家女儿惊的不轻。 去年宝月过生辰的时候,四爷怕她在塞外收不着家中的信,就特地提前两月派人来杭州取,他便知道女儿在府中应当是很受宠爱了。 如今见她性子居然还和入府前一样,便可见四爷待她实在是恩逾非常。 他没什么能为女儿做的,也只能更加恭谨地为四爷办事,即便四爷将来不喜欢宝月了,看在自己的份上也让她在府中有一席之地。 四爷也曾与祜满通过几封信,之前宝月问的那位戴先生如今便是被他安排在杭州供职。四爷深知祜满的为人,踏实肯干,也算是个难得的将才,不过是苦无门路罢了。 他二人这一来一往地打官腔,宝月可急死了。四爷体恤她,便说要与祜满闲聊片刻,只叫宝月和她额娘弟弟说话去。 宝月立刻便心满意足地走了,这才不吝赏他几个笑脸。 四爷见她到了自己的地盘,脾气倒是比在府里还大,无奈叹两口气也随她去了。早先没拿起主子爷的规矩,现在再说她是不成了。 要是给了她委屈受,还不知道这丫头要多难缠呢。 王氏看在眼里,倒是没有祜满那样惶恐。两人一到后头,宝月便问额保去哪里了。 “他呀,见了他哥哥去火器营里当兵,也想去。只是这家伙懒死了,跟你小时候一样,好在还有几分聪明,这点也像你,”王氏笑意满满,拉着她的手道,“如今也懂事了,在族学里上课呢,我已派人去叫了。” 宝月这才放心,扑到额娘怀里撒起娇来,“我可想死你们了,平日里天高皇帝远的,传个信都要一个月。” 王氏忙忙问起自己这个娇娇女儿在贝勒府中的事来,关心道,“你平日里信上只说一切都好,主子家的事我和你阿玛也不便打听,我瞧着贝勒爷方才的样子,才放下心来,果然一切都好罢。” “好着呢,”宝月眉眼弯弯地,都是忍不住的笑意,她悄悄凑到额娘耳边,“四爷说,只我一个。” 王氏这回才是真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把女儿的手握紧了,“该不是你去求的吧,这话你怎么敢说出口!” “我和你阿玛是寻常人家,你见了我们便以为夫妻都是这样。可四爷是天皇贵胄,哪能强求?福晋那儿不曾劝阻么。” 王氏简直难以置信,即便如今福晋不罚宝月,也不过是因为四爷正在兴头上罢了。等四爷有了更宠爱的新人,到时候女儿的日子可就难捱了。 “哪能没有,我原来请一回安她便要身边的嬷嬷给我讲女诫女训,还时不时指桑骂槐的,可难听了,”宝月都快委屈死了,她听福晋讲那些东西听的烦死了,“不过去年四爷过生日同福晋吵了一架,后来她便消停了。” “就这样?”王氏震惊不已,莫非四福晋贤德到了这个地步,居然给宝月念念书便罢了。 “我可不听那些东西,”宝月没注意到额娘的神色,还得意洋洋地,“那是要求班婕妤,冯昭仪那样的女圣人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王氏要被她吓晕了,宝月好像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似的,她用力戳戳女儿的额头,“你回门那日我给你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呜,”宝月捂着额头,都红掉了,她委委屈屈地,“女儿寻到可以托付一生的人,有什么不好?” 王氏看她那样子实在不忍苛责,她这傻女儿不会还在得意自己魅力之大罢。 “不过是情好时的甜言蜜语罢了,古今有多少男人是从一而终的。听你方才说的,四爷还同福晋吵架,这事她必然是要记在你头上的。” 王氏把宝月揽在怀里,她家女儿虽然也算聪明,但他们家环境简单,在这些人情官司上宝月着实没什么心眼。 “何况她已育有大阿哥,若是你给她留些余地,将来你失宠了,也许她也会反过来给你留余地,可到了这个地步......”王氏悠悠一叹气,只能指望四爷将来不至于太过绝情了。 可是,四爷将来是要当皇帝的呀,即便弘晖是大阿哥,也未必会做太子吧。宝月暗想,何况四爷是很细心的人,将来总不至于不管她。 她细细一回忆,历史上的弘晖仿佛很早就去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若告诉四爷她也不好解释,只好之后多仔细留心了。 “再说府中哪个女人不是将一生托付给四爷?你是托付了,顺便还把人家的依靠搬走了。”王氏没什么好气,这样府中人不恨宝月才怪。宝月实在养的太天真,这是她和她阿玛的错。 “那她们也该恨四爷,又不是我娶了她们,我过我自己的,还得管她们不成?”宝月有一套自己的歪理邪说,“我又不曾害她们,即便她们没有宠爱,四爷也不会纵容府上奴才胡来的,大家相安无事便是。” “你觉得你若是她们,你可以同别人相安无事,人家可未必这么想。”王氏叹气摇头。 “那也没法子了,要我把四爷让出去绝无可能。”她说不过就开始耍赖,“再说了,爷自己不去,我算是他什么人,还做他的主,去管他睡哪个小妾?” 王氏忧心忡忡地叹气,她也不想说了,被女儿弄的实在头疼。 适逢额保从族学里回来了,一年不见他就跟个小夫子似的一本正经,“给姐姐请安。”他奶声奶气地说道。 宝月见他这样更想逗他,嗯嗯敷衍一声就把额保抱起来放在她和额娘中间,开始蹂躏他圆乎乎的小脸。 额保脸涨得通红,他今年都六岁了,在姐姐和额娘怀里不自在极了。 王氏笑她,“你也自己生一个,到时候去和你自己的孩子玩。” 宝月干笑一声,“这不是还没信么。”心中实则庆幸极了,不枉她每次弄完都赶紧洗澡。她可不想这么快生孩子,若是在现代她这会儿还在读书呢,好歹再过两年吧。 原先她也想找点什么药来吃,可想要瞒过四爷也太难了,而且又实在怕伤身,所幸至今不曾怀上。 三人又叙了好一阵子话后便差不多到点了,她们一家人和四爷一同用了一顿午膳,祜满便带着王氏到别处歇息去了。 宝月则是兴致勃勃地带四爷去她从前住的屋子,如今那儿额娘仍旧派人日日打扫,还保持着她从前在闺中时的模样。 她家宅子不似京城里的贝勒府那样方方正正的,多有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长廊曲折蜿蜒,假山嶙峋,杨柳堆烟。 宝月拉四爷到花窗前坐下,这儿赏景最美。窗中漏出一树垂丝海棠,每年四月开花的时候重重珠缀,独占春风。风一吹来,便是层堆拥红。 宝月就知道四爷也喜欢,平日里他为她画的首饰,送的瓷器也都是这样婉约的风格,清清浅浅的,像三月里柔和的春光。她从前在博物馆看清朝留下的文物,便觉得雍正一朝的是最好看的。 四爷看她平时爱用的器具便知他们品味颇类,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景致,便说,“汗阿玛有意在畅春园旁叫咱们几个兄弟也修个院子,到时候我拿图纸来给你看。” 康熙皇帝是个在宫里坐不住的,不是出巡就是住在畅春园,让几个孩子住在附近也方便共聚天伦。 宝月暗暗激动,这不就是圆明园么。不但能看它建成,今后自己还能住进去呢,若是这时候有相机就好了。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历史上的雍正留下的许多行乐图。 到时候也托画师画下圆明园的样子吧,就像清明上河图,即便过去千年,人们仍然能从画里领略汴梁的繁华。 夜里王氏还和祜满说起这事,别看祜满动不动就是奴才惶恐,在这上头倒是比他夫人看得开些。 他翻了个身说,“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这几番接触下来,我看四爷面上虽冷淡些,倒是看得出个很周全细致的人,颇为务实,不爱弄那些虚的。咱们家女儿就是失宠了,也不至于吃亏。” 王氏和这父女俩说不通,秉性再好也是主子,何况这些男人见一个爱一个的,不爱了就抛到脑后,哪里还管旧爱的死活。她气呼呼地背过身去,懒得再和他说。 宝月也不敢告诉额娘,四爷从她进府第一天起就没去过别人那里歇了。 他好似不太信任福晋,府里的事都安排张起麟和孙嬷嬷管着。自己的事他也事事过问,不知哪里来的精力,至少如今四爷府上的确是没有那些传闻中的宫斗事件的。
第22章 福全 很快宝月就与双亲依依惜别,圣驾从苏杭一带启程回京。行至常州时,却听四爷说伯王福全现下已不大好了,万岁吩咐御驾轻车从速,尽快回京。 待一行人赶到京畿附近时,传来的消息已到了病危的程度。康熙遂命诸位皇子先行,星夜折返京师。果然四爷离开后的第二日,便有扈从大臣上报裕亲王福全已然薨逝了。 太子、四爷和十三到裕亲王府时,府中已挂上白幡,灵堂灵座均已齐备,虽然四下不时有哭号之声,但到底是井井有条。 他与十三对视一眼,裕亲王世子保泰远不如他阿玛清明,可不是个能理事的。 果然不出所料,听了外头唱名,未多时八阿哥胤禩便从王府里出来给太子请安,裕亲王的丧事这些日来正是他在料理。 太子见了轻蔑一笑,胤禩为了讨好福全一脉,居然不惜如此折节下交。原先还有几分皇子体面,投到老大门下倒做起奴才事了。 可惜保泰的继福晋是太子妃的妹妹,任凭他们如何费劲拉拢也是无用。 太子面色淡淡地说免礼,挥挥衣袖便进去了。 几日后圣驾终于回京,康熙也不回宫,从东直门直入裕亲王府,除缨后亲自在柩前祭奠,哀恸不已。 到底是从小便关系和睦的兄弟,福全向来老实肯干,当年在大阿哥在战场冒进,他宣大阿哥回京思过,却也到底没惩罚儿子,还是福全担下了贻误战机,贪功冒进的罪责。 皇子大臣们纷纷在一旁劝康熙节哀,几次三番下来康熙才平复情绪。回去后便传旨晓谕宗人府,让他们报皇子穿孝的名单来。 宗人府不知康熙要让福全的丧礼哀荣到什么程度,便试探性地上折子说让同旗的皇子穿孝,不料康熙立刻驳斥回去,下旨让除了太子之外年长的几个阿哥,俱为福全穿孝。 这倒没有什么,不过万岁是要给自己的哥哥一些破例的死后哀荣罢了。 真正让四爷警惕的,是康熙知道胤禩在料理裕亲王府的丧事,不但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反而命胤禩协同宗人府内务府料理此事。对胤禩这次的行为,康熙显然是满意的。 四爷心中不禁敲起边鼓,老八这几年来锋芒毕露,无论他是不是真心想推大阿哥上去,汗阿玛的赞赏信任总不会有错。比起他这样的锐意进取,自己是不是太畏首畏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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