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堂上斗的太狠了,老八他们手段实在激进,我还是躲一躲的好。”四爷这些日子闲的发慌,甚至还开始给她画眉毛,兴许画画不错的人在这一道上也颇有天赋,画完的确是像模像样的。 宝月揽镜自照,对他的手艺很是满意,一边应着他的话,“八贤王的名声在外,就是我也有所耳闻。” “万岁和太子尚在,直王也还没倒呢,就开始求贤名了,”四爷摇头,显然是觉得他这一步走错了,“伯王和安亲王可不能保他一辈子。” 宝月不知道四爷是怎么去跟福晋说的,但福晋对四爷把弘晖带走的事并没什么意见。李氏倒是担心不已,不想让弘昀离开她身边,强烈恳求四爷把她也带上。 她不能去前院,就到宝月这儿来堵四爷。这日四爷正和宝月在用膳呢,玛瑙就说李格格来了,宝月横他一眼,总不是来找自己的。 她把四爷往外一推,“爷自去见罢,我还要吃饭呢,可不想倒胃口。” 四爷轻飘飘瞪她一眼,好歹在奴才面前给自己留些面子。他不动如山,又端起碗来,“要她等着,我还在用饭呢。” 宝月见他赖着不走,也没再说什么,再吃了两口就躲到书房里去了。 四爷见她走了,这才放下碗到前厅里去,李氏已在那候着了。她探头一看,见侧福晋并没有跟在后面,心下也一松。 “你有什么事?”四爷在上首坐下,让她免礼。 “四爷,大格格您要带走也就罢了,只是弘昀还小,实在不能轻易离开妾的身边啊。”她泪盈于睫,哀声恳求道。 “平日里弘昀在前院书房里也是十日回来一次,在圆明园也是如此,有什么分别?”四爷不明白她在唱的是什么戏。 李氏表情略微僵硬,可是那边只有侧福晋一个人,她怎么能放心啊。 “四爷,侧福晋毕竟没有照料孩子的经验,不若还是带上妾一同去吧。”在四爷的目光下,李氏顿时底气不足,声音渐渐微弱起来。 四爷放下茶盏,很真诚地同她说,“宫中的孩子五岁就离开母妃了,溺子如杀子,你这样教养弘昀,他将来难堪大用。” 李氏还想挣扎一下,“可弘昀从小身体弱,又爱哭闹......” “他身体到底弱不弱,你我心里都清楚。”四爷不欲再和她多说,他起身离开,“弘昐的事在前头,你谨慎些是对的。但他是龙子凤孙,岂可如羔羊一般豢养。” 李氏失语,怔怔地看着他离开,一时浑身发寒,他知道弘昐的事?
第34章 可以称得上双喜临门的是,去年宝月向四爷提起的牛痘一事终于有了回音。 四爷派去寻访的人在福建一带找到了如宝月所说患有天花的牛,待牛身上的痘壳脱落后,又在当地找了未出天花的人试验—— “等等,这些人可是自愿的么?”宝月心下一紧,皱着眉毛问道,从上回苏培盛的事情开始,她便有些杯弓蛇影。 即便她记得牛痘是完全没有危险的,但也不应以势迫人。 “我叫他们找了几个流民,许之金银粮食,重赏之下,自然有勇夫。”四爷被她打断了话也没生气,反而好脾气地同宝月解释。 看着宝月这才长舒一口气,他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玉娘真是一颗菩萨心。” 宝月被他夸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几乎要滴下血来,她讷讷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她的心态只不过是普通人的心态,分明是你们这些统治阶级太不拿人命当回事了,她这一点所谓的慈悲,又能有什么用呢。 “哪里夸张了,若是牛痘之法果然有效应,玉娘活天下百万人也。”四爷不但没有住嘴,反而接着使劲往她身上堆好听的话,刻意要羞她。 “不许再说了!”宝月双手捂住他的嘴巴,这东西原也不是她发明的,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又是爷派人辛苦寻访,就是有功德也不该是我的。” 他听了这话发出闷闷地笑声,随后又轻叹一口气,摩挲着她的脸庞,“玉娘雅量过人,男子亦多有不及也。” 宝月只想让他住嘴,四爷这完全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她就说了几句话,在他眼里就变成一个光辉灿烂的女圣人了。 “这件事我会上报给汗阿玛,太医院下设有查痘章京专门主持痘症之事,后面的事我们便不必再管了。” 即便这事表面上看上去与朝政并无关联,只是一件利于民生的好事。但四爷一向是恪守人子人臣之道,除了万岁安排的事,其余的无论大小,事事请示,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没有自主能力的幼儿便是。 “折子我写好了,亦有提及你,不必担心功劳没有记到你身上。”四爷笑着把折子拿给她看。 “府中侧福晋瓜尔佳氏慧性淑德,于闺中窃闻,臣闻此奇事,大为惊异,遂派人查访......”宝月翻开折子一看,所幸四爷的言辞并不算夸张。 “玉娘慈心惠遍,委屈你了。”四爷轻抚着她的头发,他觉得这‘慧性淑德’四个字是远远不够衬她的,可贝勒府的侧福晋再用别的字就是逾矩了。 即便是他,在这事上也只能表现的是出于好奇寻访,而非刻意要求贤名功绩。 宝月听他夸得实在羞愧极了,横他一眼红着脸走开了。 康熙看了四爷递上来的折子后很重视,大清刚入关这些年天花之祸屡见不鲜,死伤千万,连先帝顺治也是死于天花。 当年他能成为新的天子与捱过了天花也不无关系,甫一登上皇位便下了大力气治理,现下盛行的人痘之法就是他派人实验后普及开来。 康熙特命院判孙之鼎等人专门处理这事,为示嘉奖,即便牛痘的实验结果还未出来,他也在四爷搬到园子里的第一日驾临于此。 现下宝月已经能光明正大地叫它圆明园了,康熙到园子里用过饭后,不但给圆明园赐名,又亲自为园中各地题了十几首诗作。 四爷自然是立刻把御笔挂了上去,甚至还用康熙的字体写了一副对联给他看,四爷练了几年,已经颇有康熙的形意了。 他的马屁可谓是拍的毫无痕迹,果然令康熙圣心大悦,载兴而来,载兴而归。 宝月这边只收到了一些惯例的赏赐,康熙自然也没有要召见儿子妾室的意思,能因为那个折子记住她的姓就不错了,即便她真有什么功德,也只会被算在四爷身上。 就像康熙的每一个妃子一样,她也只能依附于四爷才会留下只言片语。所以那些因为自身的才华而留名的女性多么伟大啊,她们凭借自己超凡的能力冲破了封建制度的桎梏。 有时候她也想是不是应该像小说里一样,做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才不复来此一遭。 四爷很开明,愿意和她分享政事,甚至会采纳她的看法,但其实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才是这个时代女人的常态。 他心怀天下,胸有沟壑,她也想对得起他这份特殊的信任。 有这个国家最高权力机关的支持,牛痘的试验成果很快就出来了,牛痘的效用得到了太医们的证实。 以往免疫天花使用的是人痘,幼儿免疫力低,仍然会有致死的风险,但牛痘症状轻,风险几乎没有,即便是四五岁的孩子也能安然无恙。 康熙得到结果龙颜大悦,立刻派人从宗室开始推行牛痘之法,这是不下于止战治河的功绩。他特意将四爷宣到宫里,说要赏他一个郡王封号。 四爷自然是固辞不受,在下首恭谨回道,“儿子不过是一时新奇,贪图玩乐,汗阿玛不怪罪儿子轻率已是大幸,岂敢再受恩典?” “何况此事都是因为汗阿玛重视痘症,表率天下臣民,牛痘又是汗阿玛一力主持推行,儿子实不知有何功。”他万分敬仰地看着上座的君父,恳切地说道。 饶是康熙这样老辣的政客也被他说的一愣,这些话要是他那些幼子说出来,他自然十分受用。 但四爷都要三十岁了,在朝堂打了十多年滚了,要他相信他真是赤子之心,那也太荒谬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他可不跟他玩什么三辞三受的把戏,“你果真别无所求吗?” 康熙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寒意。 四爷不慌不忙,他早有准备,康熙的怀疑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盯着康熙充满压力的视线垂头拱手,羞愧道,“汗阿玛曾说儿子喜怒不定,儿子羞惭不已,如今儿子年近三十,窃以为性情已定,恳切汗阿玛将此语免予记载。” 房内凝滞的气氛瞬间一松。 “朕当年不过勉励之语而已。”康熙看到四爷满脸通红,朗笑不已,当即就把起居注官张廷玉喊来,当着四爷的面,命他删去当年的这条记载。 四爷自然是红着脸谢过君父圣恩。 “好了,你跪安罢。”康熙带上玳瑁眼镜,显然是准备开始批奏折,他朝四爷点了点头,满意地让四爷走了。 四爷从畅春园里出来,到了马车中才长舒一口气,看万岁最后的反应,这一步他应当是走对了。若是一个臣子也就罢了,作为一个成年的皇子有这样大的功绩,实在很难不令君父忌惮。 何况如今老八在外头贤名遐迩,他何必跳出去和他相争,做第二个太子和直王。不过是一个郡王的爵位罢了,难道以他自己的本事,还当不得么。 “你先使人去传话,叫侧福晋到门口等我,”他掀起帘子对苏培盛吩咐道,“就说我带她去街上逛逛。” 原先他问宝月怎么不爱出去,福晋尚且还会出去和妯娌们交际,每个月也要回几次娘家。宝月却说她家人也不在京城,出去还要去正院和孙嬷嬷那儿拿拆开的对牌,实在懒得麻烦。 现下到了园子里就她最大,不必她再去拿什么对牌了,天天闷在家里可不行,之前那段时间他忙也就算了,现下既然有时间陪她,还是带她多出去走走的好。 马车停在圆明园门口的时候,四爷却见候在门口的人穿着云水纹样的锦蓝袍子,头戴一顶嵌着红宝石的小帽,身后还垂着个假辫子。 “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四爷眼里漾出笑意,嘴角的笑容不禁扩大了一些,伸手把她拉上车来,“你这张脸可不像个男人。” “真的吗,我已经把眉毛画的很粗啦。”宝月熟稔地从马车的抽屉里掏出来一面她原先放在这里的镜子,她捧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明明也还算是个玉面小生。 “但凡有些眼力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只盼着我今天不要碰到熟人,否则怕是从此就要名声扫地了。”四爷拿书卷敲了敲她的脑袋,轻轻挑了挑眉毛无奈笑道。 很可惜,四爷是个乌鸦嘴,他们才到一家买各色话本子的书屋里,就碰到了四爷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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