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桐未做犹豫,立刻出门吩咐了,又转进来,把贾敏一会要穿的衣服放在衣笼里烘的暖了,盖在被子里,这才道:“等姑娘喝了药我再去睡。” 贾敏笑道:“那样也好,叫大夫给咱们丝桐也开一副药,去了这两团乌青。” 想到那苦涩到人神共愤的汤药,丝桐抽了抽嘴角:“这就不必了吧……”见青竹已经端着热水,领着扫洒丫头进来,立即脚底抹油似的小跑了出去。 贾敏抬手掩着嘴笑了起来,又羡慕的看着困倦至极,却还是脚底生风的丫头的背影。 青竹赶紧将热水盆子放到架子上,过来给贾敏一边顺气,一边急道:“姑娘笑一笑就罢了,仔细气喘。” 接着又帮她拢了拢狐裘,继续念叨:“昨日安太医说了,冬日的冰湖水最是伤肺腑。姑娘现在看着没有大碍,还是得仔细将养着,冬日春秋的,万不可贪凉受寒。” 贾敏微笑:“有你们看着,我哪里就能受凉了~” 青竹也不反驳,顺着贾敏的话就严肃道:“是了,必得有我们时时都看着。以后姑娘万不可像那日一样,把我们都打发了,独自去顽。” 正好笥棋领着几个小丫头端着早膳汤药等进来,当即开口就问:“姑娘要打发了谁?要去哪里顽?” 看着脸上带上了怒气和委屈的小丫头,青竹也不为贾敏辩解,只问:“黎嬷嬷和花青姐姐回去了?” 笥棋回道:“丝桐姐姐一说姑娘醒了,她们就回去回报了。姑娘到底要打发谁?又要去哪里顽?姑娘身上还没养好呢,又要把我们丢开了?” 贾敏笑道:“不听青竹胡说。姑娘我现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就指着你们解闷呢。” 青竹服侍贾敏梳洗了,待到小丫头们打扫了屋子,就要领着她们出去。 贾敏却道:“青竹留下,你们先下去吧。” 青竹带来的四个小丫头就拿着东西出去了。 贾敏用了早膳,笥棋就端过药碗,又放下,向贾敏道:“药还烫着,姑娘再等一等。”又转头道:“蜜饯留下,其他的端出去罢。” 小丫头们应了就出去了。 青竹抚平了厚厚的门帘,这才回来站到贾敏床边。 贾敏仔细瞧这两个,脸上看不出一丝隐忍的神色,随即又想起这两个丫头看着纤弱,实际上和丝桐、墨书一样,也是有一把子力气在身的,隐忍功夫更是一流。 也不知道这一回,老太太和太太有没有像前世一样,罚她们打板子。 青竹和笥棋个互相看了看,并不知道贾敏在想什么,于是问:“姑娘可要起来了?” 贾敏微笑:“不忙。方才你们丝桐姐姐‘勒令’本姑娘需得了大夫的首肯才能起来~” 青竹疑惑:“那姑娘叫我们做什么?” 贾敏收了笑脸,问:“老太太和太太罚你们了没有?有没有挨腿板子?” 青竹回道:“老太太和太太仁慈,咱们院子里的都没有挨板子。再说了,我们要是挨了板子,哪里还能好好的在这里伺候着。” 贾敏伸手按了按两人的小腿,两个都面不改色的样子,就笃定道:“既没有挨板子,那定是罚了月银了,几个月?” 青竹道:“原是我们错了眼,没跟住姑娘,罚一些也是应该的。” 贾敏道:“笥棋你说。” 原来笥棋家里三个小兄弟都年幼,老子打猎的时候摔断了腿,老娘眼睛不好,又不能织布、又没法子下地,一家人都靠着笥棋的月例银子。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前世里,贾敏偶然撞见笥棋躲起来哭鼻子,多次询问才问出来的。 笥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原先太太说了罚半年月银,姑娘醒了之后又改了三个月。” 贾敏又问:“就你们四个,还是外头的小丫头都罚了?” 笥棋道:“就我和丝桐姐姐、青竹姐姐。墨书那日守院子,太太没有罚她。” 贾敏顿时松了口气。 若一院子的都罚了,她的月银还不够分的。现在只三个人,她还是供得起的。 贾敏又吩咐道:“月银都是丝桐收着的,待她醒来,你记着叫她过来。” 笥棋那日挨了罚就开始犯愁,听姑娘的意思,竟是要用自己的私房给她们三个发月银。心下一松,立刻跪了下来,朝贾敏连连磕头。 青竹劝道:“姑娘,咱们吃穿都是用这院子里的,哪里在乎这几个月的月银。若叫外头的知道了,一挨罚就来姑娘这里哭上一场,那可就不好了。” 笥棋立刻直起身,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贾敏。青竹虽然说话很有分量,但到底还是要听姑娘的。 贾敏知道青竹和丝桐最是正直,事关她们自己必定不会通融,有错受罚,这样才能镇住下头的丫头婆子。 思索片刻,贾敏也不坚持,便顺着青竹的意思道:“青竹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笥棋老爹摔断了腿,现在的月银可得照应着一家子呢。” “不过咱们管财姐姐这么铁面无私,姑娘我也不好坏了你们的规矩。” 笥棋顿时满脸悲呛的跌坐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3 17:09:06~2022-05-04 18:0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奈良仲夏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换药 青竹蹲下来看着笥棋,伸手扶着她的肩膀,温声道:“笥棋有事,怎么不跟姐姐说?规矩是定然不能坏的,不过姐姐我就独身一人,吃穿用度都随着姑娘,手头积攒了些许,晚间就给你拿去,救急应当是够用的。” 贾敏摆手道:“那是你积攒的嫁妆和养老银子。这一动用,下次就守不住。” 青竹满不在乎道:“守不住也没什么。左右是要跟着姑娘过一辈子的,难道姑娘还会短了我的用度?这一回是拿去救命用的,总不能学那戏本子里的守财奴,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贾敏笑道:“以后外头的丫头婆子有了什么事,也到咱们青竹姑娘跟前哭上一哭,个个都有难处、样样都是苦衷,哎哟,这么些年的积攒,怕不到一旬就要散光了~” 青竹笑回:“散光了还能再攒,有手有脚的,怕什么。” 贾敏忽然收了笑,严肃道:“你们互相帮扶,私下里往来,本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你到底管着一半银钱。若从你手中出去,那些个有心的不知怎么编排呢。” “听姑娘我的。这三个月的银子就算笥棋从我这里借的,打了借条来拿。姑娘我亲自收着。待笥棋的老爹好了,再逐月还我。” 青竹点头,又问:“利钱怎么算?” 贾敏坐直了身子,狠狠地打了一下青竹的前臂,生气的训道:“咱们又不是靠放贷度日的!什么利钱怎么算!不过却不能叫外头的知道。罢了,到时候写两张借条,没利钱的那张笥棋按手印儿,有利钱的那张我自己按手印儿。” 笥棋这才放下心来,又磕了两个头,这才擦了擦眼泪,就着一边的水净了手,又见药碗上头不再冒热气儿,这才服侍贾敏喝药。 药碗放下,笥棋又往贾敏口中塞了一小块酸甜适口的桃脯,压下满口的苦涩。 贾敏昨日睡的多了,刚又用了早膳和药,精神一足,就想起身。 青竹赶紧劝了两句,见贾敏不以为然的样子,又拿老太太和太太做由头堵她,接着又叫笥棋从书案上拿一册书卷过来,给贾敏解闷、打发时间。 自己房里的书卷,哪一卷都是烂熟于心的,哪里还想再看? 于是贾敏歪着推开笥棋的手,笑嗔道:“都看过了,不如拿矮桌来临帖。” 青竹立刻驳了贾敏的提议,劝道:“临帖坐正最重要。况且姑娘一临帖就是许久,在床上坐久了仔细腰疼。” 贾敏笑斥:“就你青竹姐姐嘴贫话多。” 青竹道:“要是姑娘早听了,我又何必费那么多口舌。要是丝桐姐姐在,说一句,抵得上我十句。” 眼看着两人又要拌嘴玩儿,笥棋打岔道:“姑娘,这是政二爷昨日晚间才送来的《忘忧清乐集》,统共三册。说是给姑娘安养时候打发时间用。” 贾敏心中一惊,立刻坐了起来,接过笥棋手中的书册,随手翻了一翻,竟然还是宋刻本!奇道:“竟然是《忘忧清乐集》!那两册也拿来我看看。” 笥棋又去书桌上把另两卷拿过来,递给贾敏。 贾敏照样翻了一下,的确都宋刻本,而且纸张保存的极好,成色也都相同,显然是世家珍藏,而不是书市上随便买了凑成一套的。 前世里她也看过这三册书,不是在荣府,而是在林家的藏书阁里头,不过没有这三册保存的这么好。 贾敏验过了,小心地捧着后两册递给笥棋,嘱咐道:“放在书架上的红檀木盒子里,仔细别弄折了!” 笥棋“哎”了一声,却不把那两册书接过来,而是直接转身把贾敏口中说的那个红檀木盒子拿了过来,打开端着,微笑道:“姑娘这么慎重,自己放。” 贾敏并没不快,仔细放好、抚平,盖上了,才由着笥棋放去书架上,又问:“二哥哥素来不爱手谈,去哪里搜罗了这三册书,又巴巴地送了过来?” 笥棋回道:“是二爷让尚松亲自送来的。说是二爷在国子监得了许多举人老爷批注过的书册,中间夹带了这一个集子。” “二爷志不在此,立即就还了回去。那举人老爷却说,送出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叫二爷随便送哪个喜欢此道的兄弟姐妹都行,这不就送到姑娘这里了。” 贾敏笑道:“原来是这样。尚松可有说是哪位举人老爷?” 笥棋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道:“这倒没说。不过想来应是书香世家、又是至交好友,这才能这么随手就送一大堆的。姑娘若想知道,待二爷下学了,我去找尚松问了再来。” 贾敏未再问话,仔细翻阅着手中的书册,猜想着是到底谁送来的。 尚松是贾政的奶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进学,让尚松亲自送来,二哥必定看中送书之人。 国子监里头书香世家的公子很多,家中有书阁书馆的也不少,但他们大多都是出自清贵文臣人家。 文臣武将向来泾渭分明,那些监生自然也不屑和荣府这样以军中起家的相交。因此贾政同窗虽然多,但是称得上至交的却寥寥无几。 只有林家算是一个异类,林如海既中了举人,祖上又是武侯,算得上两边都交好了。 这《忘忧清乐集》她前世也是读熟了的,此刻再翻一遍,那些在林家的日子,也就这么翻了一遍。 忽然,贾敏注意到一页的书缝中,多了一行极其细小而轻淡的米色草书,于是前后又重新翻了一遍,这才发现每隔两页都有一行那样的草书,于是拿到眼前仔细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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