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薄莉也不知道自己在谢什么,刚从生死线捡回一条命,她情不自禁地想说声谢谢。 早知道她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就不会当演员而是去报个驯兽班了,或者去野生动物园当志愿者。 “你先躺一会儿,”薄莉抬手擦了擦生理性泪水,“我去给她止血。她不能死在这儿,我还有话想问她。” 埃里克不置可否。 嬷嬷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薄莉在她的掌心上倒了点儿止血粉,又给她喂了一颗布洛芬,防止她发热脱水休克,就上床躺下了。 她怕埃里克半夜改变主意一刀捅死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两手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不敢松手。 可能因为他确实渴望肢体接触,一夜过去,她毫发无伤,四肢健全。 嬷嬷也醒了,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们。 薄莉掏出金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钟,距离其他人醒来还有一段时间。 嬷嬷见金怀表在她的身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薄莉没有理会嬷嬷的眼神。她轻手轻脚地离开睡袋,但即使她的动作再轻,埃里克还是醒了,抑或是他根本没有睡过。 一晚上的时间,足以让她从生死一线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虽然她对上他的眼睛时,小腿还是有些发软:“……你饿吗?” 没有回答。 薄莉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我想问嬷嬷一些问题……关于你的问题,你介意吗?你要是介意,我就不问了。” 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 那就是可以。 薄莉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她不可能一直猜对他的意图。 控制他不是一件易事,她必须多了解一些他的身世背景。 薄莉想了想,走到脏衣服堆旁边,避开嬷嬷的视线,找到急救包,拿出能量棒。 巧克力味的,希望合他口味。 她撕开包装纸,掰成两半,递给他:“甜的,可以补充体力。我们一人一半,可以吗?” 薄莉先吃了下去。 埃里克盯着巧克力看了许久,才伸手接了过去。 这个时代已经有巧克力,所以他并没有疑惑这是什么东西,而是低下头,仔细嗅闻气味。 几十秒钟过去,他的头微侧,推起面具的一角,露出一小片下颚,张口吃掉了能量棒。 这是薄莉第一次看到他面具下的真容,尽管只是下颚和嘴唇——他似乎并不丑陋,下颚瘦削而棱角分明,唇色很淡,几乎跟肤色融为一体。 仅仅看下颚的轮廓,他完全称得上英俊。 不知道他是哪个版本的毁容,是像原著一样长得像骷髅,还是像音乐剧那样至少有半张脸能看。 薄莉识相地没有对他的下巴做出点评。 时间还早,她决定先跟埃里克拉近一下关系,再去审问嬷嬷。 薄莉坐下来,试探性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握住他的手腕。 埃里克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指,没有把手抽回去。 薄莉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小声说:“跟你说个秘密。” 没有回应。 “一觉醒来,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偷金怀表栽赃给你。我能找到的,只有自己的日记,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包……日记告诫我不要靠近你,说你很危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可以信任。” “也许你最后还是会杀了我,”她说,“但我不会怪你,因为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选择接近你,跟你做朋友。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肠不坏——” 她对他伸出那只受伤的手,瘀痕已经肿胀成可怕的紫红色: “你看到我受伤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帮我报仇……你甚至不知道我接近你向你示好,是不是另有目的,就那么做了。如果你是坏人的话,那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好人了。” 薄莉定定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也不会去评判你的过去,但我想多了解你一些——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长久的沉默。 埃里克看着她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为什么。” 薄莉倏地抬头看向他。 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因为过于震惊,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音色,只记得很干净很好听。 几乎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少年嗓音。 好一会儿,薄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你,让我感到安全。” 这是实话。 即使他随时会杀了他,她还是会因为他的存在,感到一种近乎扭曲的安全感。 可能因为他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了解的存在。 她甚至知道他的命运轨迹,知道他以后会住在巴黎的地下迷宫,爱上一个名叫克里斯汀的芭蕾舞女演员。 这时,一声嗤笑响了起来。 薄莉循声望去,原来是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吐掉了嘴里的抹布,正望着他们冷笑不止。 可能因为顾忌埃里克,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再像昨天一样哀鸣挣扎,只是高高抬起下巴,用厌恶又恐惧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薄莉动作十分迅速,立刻捡起角落里的烧火钳,对准嬷嬷的脑袋:“没有我们的允许,不准发出噪音,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吃点儿苦头。” 嬷嬷瞪着她,眼中燃烧着屈辱的怒火,半晌忍气吞声地点了下头。 薄莉放下烧火钳:“你好像有话要说。说吧。” 得到允许,嬷嬷立即发出一声虚弱的冷笑:“你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朋友,从此可以帮你打抱不平……你就没想过他之前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没有朋友吗?” “……”这明显是在挑拨离间,薄莉不可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想了想开玩笑说,“他性格比较内向?” 嬷嬷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她:“他会说话,而且会说十多个国家的语言。我们是在波斯发现他的,听当地人讲,他成为有名的活板暗门大师时,还不满十四岁……但当地没人敢跟他说话,也没人敢议论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薄莉隐约记得这是原著小说的内容,但小说她看得囫囵吞枣,哪儿还记得这些细节。 她的犹豫被嬷嬷当成害怕的表现,只听嬷嬷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因为他是怪胎,是魔鬼,当地都叫他‘活死人’……他可以利用那些活板暗门,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背后,没人愿意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即使他是个罕见的天才!” “但是我们的经理不信邪,觉得他一定可以成为马戏团的摇钱树,”嬷嬷喘息着说,“他来马戏团三个月,我们的确赚了不少钱,但怪事也一样没落下……先是麦克的表被偷了,然后天上掉了个怪包下来,用刀子都划不开……现在我的手又变成了这样……” 嬷嬷冷笑着,伴随着咻咻作响的呼吸声,听上去就像是毒蛇在说话: “如果这都不能证明他是魔鬼,是带来厄运的怪胎——那什么才能证明呢?看到我的手了吗?今天他可以捅穿我的手,明天也可以捅穿你的——” 这三件事都跟她有关。 封建迷信害人啊。薄莉想,然后把抹布塞回了嬷嬷嘴里。
第8章 不管怎么说,薄莉从嬷嬷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原著的细节,但隐约记得小说里,埃里克是先到马戏团,再学习的魔术与唱歌,最后才声名远扬,传入波斯王国,成为人尽皆知的“怪才”与“活板暗门大师”。 这里完全反过来了。 看来她真的穿进了……恐怖片版本。 薄莉不由流下一颗冷汗。 她看过不少恐怖片,也演过不少恐怖片。 因为文化背景,欧美恐怖片里鬼怪很少,大多数都是连环杀手如何残忍地杀害受害者。 当然,有时候为了拍续集,也会赋予那些连环杀手非人的力量与体质。 电影里,凶手的恐怖之处在于,他们大多都是天生坏种,不可预测,不可交流,也不会手下留情。 有的电影里,他们或许会跟受害者交流,但那也是为了攻陷心理防线,观赏猎物的恐惧与挣扎。 只能说,幸好这不是传统恐怖片,埃里克也不是丧心病狂的连环杀手。 尽管他也不可预测,不可交流,但至少渴望肢体接触,会因为一个拥抱而妥协。 薄莉觉得自己的价值观有些扭曲了。 她居然觉得,埃里克并没有那么可怕。 也许,他是可以改变的。 薄莉非常清楚,埃里克是危险的,随时有可能杀了她。 至今为止,他的刀锋已在她的喉咙、牙齿、后背游离过数次。 他只说过一句话,她必须靠猜测,才能弄清楚他的意图。 然而,不知是否她从他手下逃生三次的缘故,她一看到他就肾上腺素飙升,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思维快如闪电。 穿越后,她感到极端的孤独和无助,需要一些人和事,帮她振作起来。 埃里克是绝佳的选择。 薄莉想,这怎么不算一种良性关系呢? 她和埃里克会是非常好的伙伴。 这么想着,她转头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也在看她,目不转睛。 他似乎没想到她对嬷嬷会是这种态度,眼中几分审视的意味。 薄莉对上他的视线,清了清喉咙,镇定地说:“我们得善后。” 埃里克还是没有说话。 薄莉却读懂了他的眼神,他不明白什么是善后,也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们”。 明明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钳制住嬷嬷,一个人把她绑在椅子上,一个人用匕首捅穿了她的手掌。 薄莉却对他说“我们”。 这个词令他不解,眼中审视的意味更重,几乎带上了一丝警惕。 薄莉认为他像野兽是有道理的,他的警惕性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 直到现在,她都隐隐觉得,自己并没有说服他。 而是他对孤独屈服了。 他渴望肢体上的接触,渴望感到善意,即使对方另有目的。 薄莉:“马上就要到起床时间了……我们不能让她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她强调了两次“我们”。 埃里克顿了一下,没有异议。 说服嬷嬷配合的过程很简单,埃里克手上有刀,她有嘴。 薄莉给嬷嬷看了看已经止血的伤口,说:“只要你对今天的事情保密,我会想办法治好你。否则……”她往前一倾身,压低声音,恐吓道,“我不介意你彻底失去这只手,反正也不是我的。” 嬷嬷看了一眼埃里克,屈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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